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14節
“多謝世子關心,下官一直都身體康健,無病無痛?!边@邊說著,孟循又朝馮縛身側的許文柔行禮。 祝苡苡原本沒什么反應,聽見孟循對這男子的稱呼,登時心尖一顫,情緒翻涌,強壓下后,才緩緩向面前人行禮。 馮縛倒是沒甚反應,如平常一樣,大大方方將目光轉向矮身行禮的祝苡苡。 “夫人不必多禮?!?/br> 祝苡苡輕輕嗯了聲,下意識朝著孟循身側靠去。 許文柔沒說什么話,但卻將這幾人眉眼中的官司一一看在眼里。 她心中陡然多了幾分計量,繼而抬頭之際,花一樣的笑容綻在臉上,“我與夫君方才下了宮宴,這會兒正要去街上逛逛,既然此番與孟大人遇上也是趕巧,不如一道逛逛?” 馮縛稍有意外,他記得,許文柔是不喜歡和官場上的人打交道的,除了不得已的碰面,私下的,則是能避則避。 孟循笑了笑,只是那笑意粗淺,未及眼底,“多謝夫人相邀,只是內子身子有些不適,煩請夫人見諒?!?/br> 許文柔聞言去看祝苡苡,只見她抿著唇,眼朝下瞥著,不知在看何處。仔細看,臉色確實不怎么好,雙唇也有些泛白。 倒是她這話冒昧,沒顧著這位孟侍讀的夫人。 “既是這樣,那就……” “夫君不打緊的,應該是剛才吹著風,手上有些涼,這夜市尚早,我還想再逛逛呢,既然世子夫人相邀,我們一起也好啊?!彼吨聪蛎涎?,而后與許文柔相視而笑。 她不想讓孟循為難。 何必因為她的事情讓這位世子夫人不快呢? 她曉得面前這兩人身份貴重,輕易得罪不起,她不愿讓孟循冒這樣的風險。 許文柔悄悄的看了一眼身側馮縛的反應,他面上的擔憂顯而易見,藏都藏不住,讓她想要裝作看不見都難。 她這提議,不過就是為了全馮縛的心思。 她嫁給馮縛本就沒什么情意,馮縛心中有惦記的人,她也曉得,既然現下碰到了,她何不成全馮縛的相思之苦,往后也能多得他幾分看重。 既然這位侍讀夫人不覺得委屈,她也索性不再扭捏。 許文柔走到祝苡苡跟前,將自己拿著的手爐遞到她手中。 “如此孟夫人便隨我一道吧,這京城中也難得有今日這樣的盛況?!?/br> 祝苡苡接過手爐,道了聲謝,便與許文柔并行一道,而孟循和馮縛則站在兩人身后,就這樣一路逛下去。 攏共也就是半個時辰,可于祝苡苡而言,卻分外難熬。 她弄不清楚,這位刻意與她交好的世子夫人是何目的,拿捏不準應該對待她的態度,她想要問問孟循,聽他的見解。分明孟循就在她身后,可她卻什么也沒法說出口。 她面上端著笑,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許文柔聊著,禮數是挑不出錯誤,可內里卻已是心力交瘁。 與祝苡苡和許文柔相比,后面兩人,則安靜的多。兩人身量相差無幾,分明是大活人,卻又一言不發,像是矗立著,會隨人一塊走的傘,又沉又悶,沒有半點趣味。 馮縛雖垂眸不言,目光卻總若有似無的傾注到祝苡苡身上。他算不得直接,甚至有幾分含蓄,可極善察言觀色的孟循,又怎會連這點端倪都瞧不出來。 他面上持著宛如春風般的笑意,垂落在衣袖間的手,負于身后,緊緊交握。他衣袖下的風云,被他小心仔細的藏著,旁人窺探不出半分。 他的妻子,被皇親貴胄肆無忌憚的覬覦著,而他孟循,因為身份低微,只能視若無睹。 前些日子的言官彈劾,并沒有讓這位安國公世子克己復禮,興許在他眼中,停職罰俸,只是不痛不癢的懲戒罷了。 孟循恨他,卻更恨自己的無能。 如果他不是五品的侍讀學士,是更有實權的大臣,那馮縛,還敢如此肆無忌憚嗎?他是否也會顧忌自己半分? 他要再往上爬些才行。 逛了一路,總算拜別著兩人,祝苡苡心中松了一口氣。 她重新牽回孟循的手,與他交握著,兩人就這么一道回了家中。 祝苡苡沐浴更衣后,便看見坐在雕花木桌前,手持墨筆的孟循,他低頭寫著什么,似乎并未察覺到她的靠近。 他寫得很快下筆猶如行云流水,片刻工夫,一張宣紙上便滿是墨痕。 孟循的字與他本人并不相像,他本人溫潤謙和,字卻是遒勁剛鍵,盡顯銳氣。 祝苡苡取過一邊方才買的酥餅,卻發現酥餅已經碎了大半,倒出來幾乎尋不到一個完整的餅。 她眉心微擰,干脆把酥餅放在一邊。 這會兒,孟循已經將字寫完,他把墨筆放在一邊的筆擱上。 “苡苡怎么不去休息,不是才和我說,方才走了那樣多的路,疲憊得很么?” 祝苡苡轉眸看向孟循,走到他面前,順手替他理了理松散的衣襟?!败榆酉肱c夫君一起守歲?!?/br> 孟循附上她溫軟的手,牽起一抹笑,“不打緊的,苡苡可以先睡會兒,時候到了,我再叫苡苡起來?!?/br> 祝苡苡搖頭,“那可不行,以前你也是這么說的,結果呢……還不是都任我一覺睡了過去,再醒來,都已經大年初一了?!?/br> 說罷,拉著孟循一道坐了下來。 已是深夜,窗外卻依舊燈火通明,仿佛不知疲倦似的,要把這光亮送到晨光漸起時。 祝苡苡不由得想起方才的事,撇著嘴念叨著,“要真說累,方才和那位世子夫人待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累……我與她不相熟,她卻總要和我說話,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從來不曉得,與人打交道,會這樣身心俱疲。 孟循神色稍斂,他挽緊了身邊的人,好不容易消散的情緒,頃刻又涌了出來。 “興許……那位世子夫人是因為馮世子的緣故?!?/br> 他眉頭微蹙,惱恨自己的口不擇言,但話已經說出來了,他再想回補些什么,也不過亡羊補牢。 “馮世子,他之前救過我……”說到這里,祝苡苡也不自覺抿緊了唇。 她猜不透馮縛心中所想,她不知道為什么,馮縛總要擺出一副與她極為熟悉的樣子,她知道馮縛和周蕓凝之間的秘辛,她也知道自己和周蕓凝長得相似,可他們兩個,是活生生的不同的人,又怎么能混為一談呢? 孟循盯著燭臺上明明滅滅的燭焰,眸光陡然暗了下來,“我知道,說起來還得多謝馮世子……苡苡和馮世子,以前認識么?” 他撥弄著她身后漆黑的長發,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我……我與那位馮世子并不認識?!?/br> 第一回 見面,馮縛處于舉手之勞救了她,她也表示了感謝,第二回,她是真的不曉得為什么馮縛會如此精準的出現在她的成衣鋪子里,還正巧就救下了她,甚至那會兒,她還不知道他是何身份,姓甚名誰。 這樣,無論如何都算不得認識吧。 孟循隨意撫弄長發的手驟然停住,他低垂眉目,纖長的睫羽,微微跳動。 “不認識么……那馮世子怎么對苡苡屢次好意相待呢?” 他從鄭芙口中知道的事,仿佛是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口,他使盡方法費盡心力都無法拔除,他只能一直忽視忍耐,這是他最擅長的事,他做得到的。 可苡苡和馮縛之前分明見過,她為什么不愿意與他說? 他不是她最親的人么,為什么還要瞞著他? 為什么? 他待她不夠好是么? 為什么馮縛和韓子章的事,她都不愿告訴他? 她把他當做什么?他是她的夫君么? 孟循合上雙眸,牙齒銜著下唇,狠狠的咬著,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刺破皮rou,嘗到那甘甜的味道。 聽見孟循的話,祝苡苡莫名的煩躁起來。 他是不相信她嗎? 孟循的聲音分明還與往常一樣溫柔,可祝苡苡卻讀出了幾分不一樣的意思。 她倏地站了起來,直直的看向孟循,“我與他不認識,從來都不認識,夫君……是不相信我嗎?” 他依舊坐著,耐心撫上她的肩頭,“不,我沒有不相信苡苡?!?/br> “那為什么這么問?” 他從來都是相信她的,他只是惱恨羞憤她的刻意隱瞞。明明從前事事都以他為先的人,碰上這些,卻又變得不一樣了。 他只是想她和曾經一樣,對他毫無保留,將他視作最愛重的人。 只要這樣就好。 她只要告訴他,她和馮縛見過,認識他,只不過馮縛一再癡纏,她拗不過他。 這樣就可以了。 她可總是不說,她總是不說。 孟循清凌凌的雙眸中,映著隱隱跳動的燭光,“馮縛一而再再而三的的親近,真的與苡苡沒有半分干系么?” “孟循!”祝苡苡睜圓了雙目,她幾乎不敢相信這句話能從孟循口中說出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祝苡苡從來沒有這樣委屈過,她與孟循成婚三年,幾乎沒怎么吵過,即便吵了,那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孟循總能哄著她,很快就沒事了,他們兩人總是相互理解相互體諒。 他怎么能這樣懷疑她? “你和同僚去酒樓招妓作陪的事情,我從來都不與你生氣,結果今天,你居然為一個無關緊要的勞什子安國公世子,來懷疑我?” 孟循倏地站了起來,眉心緊蹙,“我沒有,苡苡,那并非我本意,我什么都沒有做?!?/br> 他從來都厭惡那樣的風氣,只是迫不得已才按捺自己的本性。 他可以解釋。 看著孟循一步步靠近,祝苡苡抬手攔住了他,“我從來都不認識那個安國公世子,與他更是沒有半分干系,他要如何我管不了,可是孟循……你是我的夫君,你怎么能懷疑我呢?” “祝苡苡,我沒有懷疑你?!?/br> 孟循和上雙眸,今天是他太沖動了,他沒有好好消化自己這些紛亂的心緒,兀自和苡苡生氣,才會釀成現在的局面,他需要冷靜。 “苡苡,我們不要吵好不好,我們都冷靜一些?!?/br> 祝苡苡抿著唇,眸間有水光閃動,“你要我怎么冷靜?”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我去書房?!?/br> 說完,他揀了自己的衣服,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