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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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良身材干瘦,因為臉上皺紋不少,又因為膚色黑,所以看著比原本的年紀要大上許多,不像是五十多歲的人,倒像是謝良臣爺爺輩的人。 原來欽州的巡撫因為謝良臣當年之故,早就被調去了別省任職。 這個陳良是去年剛升上來的,謝良臣見他考評上寫此人能力出眾,又剛正不阿,當了十多年的官,家中卻仍清貧如洗,便特地點了他為廣西的巡撫。 謝良臣原本以為陳良脾氣剛直,應該不會來討好他,沒想到卻出乎意料。 “謝大人遠道而來,下官自當遠迎,如今城內已備好了酒宴,就等著大人入席了?!标惲荚俅纬α诵?,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大人請?!敝x良臣亦做了個請的手勢,后才抬步往前。 接風的酒宴設在了天香樓,此樓有二層,兩邊設有轉角的階梯,中間留一高臺,為平日戲班、歌妓表演之地,因著要接待他,此樓早已被包了下來,除了他們這些官員之外再無其他客人。 “哎喲,陳大人可算來了!這宴席已經準備好了,您看什么時候上菜??!”謝良臣剛踏進大門,里頭便出來個濃妝艷抹,頭戴數朵簪花的中年女子。 她動作夸張,看人的時候更是眉眼亂飛,就這么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挨到了陳良身邊,幾乎要整個人都要靠上去了。 謝良臣聞著她身上濃郁的脂粉味道,不適的皺了皺眉,再次抬眼打量了這座天香樓,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陳良站著不動如山,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卻不自覺的握緊了些,如此才忍著沒有動手推開這老鴇。 “這位是當朝丞相謝大人,你這老鴇子好沒有眼色,還不快給丞相賠罪?!标惲及櫭奸_口道。 老鴇早聽說了要在此宴請丞相,只沒想到是謝良臣,畢竟他看著太年輕了,不到三十五歲的年紀,看著卻跟二十多一樣,還沒有胡子,誰能相信他就是當朝丞相? 不過老鴇也是人精,立刻就反應過來,又是夸張的一聲哎喲,就打算朝謝良臣靠過來。 謝良臣見她臉上涂著堪比刷墻一樣的白/粉,生怕她真靠上來這衣服就要印出一張人臉來,立即伸手用扇子擋了擋,“大娘還請站好?!?/br> 被人口稱大娘,還是這么個俏郎君,自認風韻猶存的老鴇一下就酸了心。 哼,果然臭男人都一樣,都愛年輕小姑娘! 不過轉瞬她一想到待會這裝正經的丞相大人見到她樓中的美人兒些,恐怕再裝不出這般清高模樣,重又高興起來。 “是是,老身這就站好,大人您快里邊請!”老鴇邊笑著開口,邊扭得跟條麻花似的。 謝良臣皺著眉頭,不知道這陳良到底要搞什么鬼。 上了樓,屋中果然已經擺好了酒菜,陳良領著他在最中央的那一桌坐下,跟在后頭的官員們也依次落座。 “此去瓊州一路辛苦,下官聽說如今廣西境內多半道路以及民生皆是自丞相起,下官佩服不已,這杯酒便敬丞相?!标惲紙唐鹁票?,朝謝良臣道。 “陳大人亦是為民請命的好官,我也敬陳大人?!敝x良臣同舉杯。 有他開場,后面又有不少官員過來給謝良臣敬酒,他開始略略喝了幾杯,等感覺有些醉意,便都擋了,然后就見陳良又拍了拍手,底下的高臺上便有絲竹聲響起。 一隊身著清涼的舞姬開始在臺上起舞,同時另有同樣打扮的女子自門外進來,如蝴蝶一般翩然落座席間。 謝良臣左右兩邊皆坐了女子,兩人剛一坐下就跟沒了骨頭似的靠在了他肩上,嬌聲軟語,極近作態。 “陳大人,這是什么意思?”謝良臣放下酒杯,看向身邊之人。 陳良聞言先是有些詫異,后才一笑道:“丞相不必擔心,這些女子雖都是天香樓中人,卻是清倌,丞相便是納了也無礙?!?/br> 謝良臣環視了屋中一圈,發現幾乎每個官員身邊都坐了姑娘,雖少有人與之調笑,但也都沒將人推開。 見此情形,謝良臣是真有點生氣了。 原以為這陳良是個好的,沒想自己他竟看走了眼,換了個巡撫,廣西官場就成了如此烏煙瘴氣的樣子。 “陳大人以為我是好色之徒?”謝良臣冷下臉色,語氣里已是帶了薄怒。 旁邊坐著的兩個女子見他這樣,嚇得也坐直了身,不再挨近。 “謝大人可是對她們不滿意?”陳良聞言面上現出些惶恐來,隨后就是大怒,“我命你們好生伺候丞相大人,哪知你們卻惹了丞相不快,真是該死!” 說著,陳良使個眼色,門邊立刻有衙役進來。 “去告訴花mama,這兩人惹怒了丞相,立刻拉出去好好教訓教訓!” 一聽要被處置,兩名女子嚇得臉色慘白,身子一下軟在地上,哭著哀求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陳大人!”謝良臣一拍桌子站起來,“你若是這樣為我接風的,那實屬不必,我并非對她們不滿,只是不喜人跟前伺候罷了?!?/br> 見他真的發怒,陳良這才一副恍然罪過的模樣道:“是是,都是下官的錯,來呀,讓花mama把人帶下去,教訓就免了?!?/br> 兩名女子嚶嚶哭泣著被帶了下去,謝良臣實在看不慣廳中的烏煙瘴氣,直接一甩袖子離了席。 他要走,一干官員也跟著起來,由陳良領著送到了門口。 片刻后屋中再無一人,陳良的師爺從旁邊過來,附耳在他旁邊低聲說了什么,然后就見陳良點了點頭,神色是與剛才諂媚全然不同的嚴肅。 謝良臣回去后一直在生悶氣,他甚至想立刻便罷了陳良的官,但是想到人無完人,他不可能要求每個官員都跟圣人一樣,既不貪財也不好色,一心一意當卷的爆棚的打工人,就又冷靜了下來。 他選任官吏的標準只有兩條,一是人能干,二是不犯大錯,這陳良雖看著不似考評上說的那樣跟個苦行僧似的,但是他沒犯什么了不得的大錯。 要是如此就免了他的官,那今天在場的官員恐怕皆不能幸免。 想到這,謝良臣嘆口氣,打算在廣西多留兩天,等查訪清楚,看著陳良私底下有沒有做太過分的事,再行處置不遲。 第二日,謝良臣派了謝安帶人悄悄去民間暗訪陳良口碑,自己則走明路去了巡撫衙門,親自查看衙門事務。 陳良今日似乎是醒了酒,又恢復到了當日在城外迎接他時的樣子,謝良臣問他衙門中的事務,他幾乎都能對答如流,無一點遲疑,顯然理政能力確實不錯。 廣西境內如今道路十分發達,又兼有欽州的海港和通往廣東的商路,所以貿易量年年增加。 同時因為沿海百姓們大多已經置換過了房屋,所以如今颶風災害也不甚嚴重,百姓生活已是一年好過一年了。 陳良到此任職已有一年多,幾乎延續了本地原有的民生政策,甚至他還繼續廣開商路,使廣西大有趕超隔壁省份的趨勢。 謝良臣放下簿子,對于陳良的民政工作他挑不出錯,只是對于本地教育有些疑問。 “陳大人,我記得學部要求地方各省、府都需開辦新學,為何廣西境內卻未見開辦?”謝良臣開口道。 “丞相有所不知?!标惲挤畔虏璞K,“丞相當初在欽州為官時曾辦有一所農學和工學,里頭教授的內容與學部要求的幾乎重合,下官也就未再獻丑了?!?/br> 謝良臣聽他說完,立刻就挑了眉頭。 如陳良所說,因為當初他在欽州辦的工學和農學時間已久,培養了不少人,所以當初他在徐州試點開辦新學的時候,就有不少欽州學子通過入學考試被錄取了。 如此一來,兩院的名聲也就越來越大,漸漸也成了廣西有名的書院,甚至比之欽州州學也不差。 所以陳良便直接以此上報給了學部,表示廣西省內多數有意向去學習機械、理工的人,如今都去欽州兩院上學,若再辦其他教育學府,完全是浪費錢而已,以此兩學交了差。 這話表面聽來像是在夸謝良臣原本的工學和農學辦得好,但仔細一想就知這是推脫之言。 實際就是陳良不愿意辦新學,覺得這不是正道。 “陳大人此言差矣?!敝x良臣搖搖頭,“殊不知教化民眾令其明理懂技,乃是強國富民之基本要求,若是國中百姓幾乎□□成連字都不認識,連基本的思維邏輯和生產制造的能力都沒有,那么就算朝代更迭數千年,我華夏民族也只能永遠裹足不前?!?/br> 陳良見他還是挑了這條出來說,忍不住眉頭微皺:“丞相以為孔孟之道無法使我華夏富強?” “沒錯?!敝x良臣干脆利落的點頭。 陳良很想說,既然覺得讀孔孟之道沒用,那你考科舉干嘛,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下官愿聽丞相賜教?!标惲即瓜马?,神情淡淡,一副我等著看你怎么瞎說的模樣。 謝良臣掃了他一眼,發現面前人似乎又變了樣子,有點困惑。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他內里到底是何性格的時候,既然他要與自己論證,到底是小農經濟更能抵抗生存風險,還是工業社會實力更強,那他就奉陪好了。 于是謝良臣讓人拿來白紙,提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圓。 陳良見他單畫一個圓圈,紙上再無其他文字,不解的看向謝良臣。 “陳大人以為如今我們腳下之地到底是圓是方,有無邊際,只置于一地不動,還是永動不休?” 這發問實在過于離譜,陳良跟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愣了片刻后才勉強忍住鄙薄,用一貫平和的語氣開口道:“人之雙腳能平穩站立,自然為方,天地雖大亦有海角之地,自是有界,人立其上卻無晃動,該當穩如泰山?!?/br> 就知道他要這么回答,同時也讓謝良臣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人根本沒有仔細看過新學課本的內容,若是他看過,就會知道在數理專業,他命教授們使用的譯本教材上是有地圓和引力學說的。 雖是惱恨此人背地里陽奉陰違,不過謝良臣還是以大事為重,先把個人脾氣拋到了一邊,理智的給這位年過半百的頑固巡撫親自上起了知識普及課。 他從地理說到物理,從天文說到人文,期間更是向陳良提出了一系列無法解釋的問題,然后等對方徹底發懵之后再以科學道理解釋。 陳良從一開始的不屑和冷眼旁觀,逐漸開始變得雙眼迷離,后眉頭緊皺,再與謝良臣激辯不休,而后徹底沉默不語,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他之所以沉默,就是因為發現謝良臣提出的理論雖然匪夷所思,但是他卻找不到有力的證據來反駁,反而對方說起政經軍事和天下大事來頭頭是道,幾乎說得他啞口無言。 謝良臣見他一直不說話,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口,后笑道:“今日時候不早了,本官先回驛館,期間陳大人若有疑問,不妨將新學各書冊仔細看過,里頭或許有陳大人想知道的答案?!毖粤T他即起身離開。 陳良皺著眉出來送他,等回了巡撫衙門,任他如何苦思冥想,仍是對剛才所辯之事大惑不解。 后實在寢食難安,陳良果真開始挑燈夜讀數理書籍,想從中找出答案。 而這邊謝良臣的轎子才剛行到半路,街上便傳出一陣喧嘩聲,他撩開簾子往外瞧,便見一隊人馬正追著一個女子跑,手中拿著棍棒,模樣兇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善茬。 作者有話說: 第83章 異常 “去看看, 出了什么事?!敝x良臣低聲朝旁邊吩咐道。 “是?!币粋€護衛領命,撥開圍觀的百姓,朝那女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既派了人過去, 謝良臣也就不再關注那邊,命人再次起轎。 哪知轎子剛到城中的運河橋上,突然一道大力猛地撞向一個轎夫,轎夫被撞得一個趔趄,立刻東倒西歪,連帶在轎中的謝良臣也被顛得一陣頭暈。 等扶好了官帽出來, 他剛想問到底發生何事,腳下突然撲過來一個人,對方雙手牢牢的抱住他的腳, 語氣驚懼非常,慌張的開口道:“求大人救救我!” 抱著他雙腳的女子年約十七八歲, 生得一張瓜子臉,膚色極白,眉目卻極淡,五官清麗, 看著有點像潑墨的山水畫, 是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美人兒。 只是此刻美人兒哭得梨花帶雨, 頭上鬢發凌亂,釵環歪斜, 看著有些楚楚可憐。 就在他雙腳被人抱住的一瞬間,拱橋的另一頭也有人到了, 同時跟著來的還有謝良臣派去查看情況的護衛。 “大人?!?/br> “不必說了?!敝x良臣便揮了打斷他, “你先退下吧?!?/br> 對面一伙人見謝良臣身穿官服, 旁邊又有人保護, 有點發怯。 但是要他們空手回去又不甘心,于是打頭的那個便試探著開口道:“這位大人,此女子乃是我們花錢正經買來的,有文書憑契為證,還望大人不要為難我們?!?/br> 他一說文契,謝良臣就猜到了些,命人將契書拿過來一看,果真是一份賣身的身契,而賣這女子之人正是她的父親。 這女子名叫紅纓,因為父親欠了高額的賭債,還不起賭坊的錢,于是便以女兒抵債,立了這一份文書。 如今的大融還是以孝治天下,雖然謝良臣正在命人修改法條,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中間有很多細節都需推敲,更要結合當前社會的實際情況妥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