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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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工部 再次站到朝堂之上, 謝良臣發現朝中氣氛仍然微妙。 譬如王霄王大人,此刻他早已是當仁不讓的首輔大臣,而江尚書作為吏部尚書, 這些年也羽翼漸豐,有意取王大人而代之。 只是兩人如今實力仍有差距,或者說,比起江大人,朝中愿意聽王霄命令的人更多,這就是推行政令的基礎。 不過這也只占一方面, 要成為首輔大臣,同樣還得有皇帝的全然信任,否則以目前的制度來說, 若是龍椅上的皇帝非要將首輔大臣撤換,那也不過是朝夕之間的事情罷了。 謝良臣如今已是正三品的官職, 所站位置也與往日不同,他左右都是六部的左右侍郎和五寺的少卿們,至于前頭,則為六部正官, 各位尚書大人。 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首輔王霄, 其次便是江大人, 依次下來則為兵部尚書,刑部尚書、禮部尚書和工部尚書。 自幾年前張大人落敗, 江尚書自刑部調往吏部之后,原來陣營清晰的黨爭就越發撲朔迷離了起來。 比如后面補了刑部尚書一職的原山東巡撫錢大人, 以及新任兵部尚書方大人, 二人就哪邊都不占, 只聽融景帝的。 謝良臣甚至懷疑, 融景帝或許在數年前也是將計就計,在張、王二人相爭之時,將原本被兩黨把持的朝政借機收回來一點。 至于禮部和工部,向來都不怎么起眼,尤其是工部,因為主要掌管全國的工程事務,所以向來為人所看不起。 謝良臣這次從知府升調工部侍郎,雖然看著是又升了兩級,難免有升遷過快的嫌疑,不過因為去的是工部,所以反對的人也不多且并不堅持。 畢竟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謝良臣這幾年外放地方做官,名聲先是傳遍了兩廣,而后就是江浙,最后傳入京中,如今已是無人不曉。 尤其是他在任職期間,不止自己所轄州、府,甚至就連向來稅收困難的廣西上繳稅賦皆逐年遞增,即便拋開名聲不談,謝良臣也可稱一句能吏。 而他出名的地方,不正是土木工程嗎? “喲,這不是謝大人嗎?”謝良臣正與同僚們拱手打招呼,旁邊便有人開口道。 謝良臣轉頭,遲疑了一下,也認出對方來了,同樣拱手笑道:“秦大人?!?/br> 秦大人打量了一下謝良臣,后才慢悠悠的捋著胡子點頭道:“謝大人與令弟果真生得相像,一樣的龍章鳳姿,一門兩進士,真是讓人羨慕啊?!?/br> 謝良材如今在禮部任主事,據他說,秦尚書為人十分寬和,禮部官員多數年邁,經常有人稱病不來,他也不在意,因此在部里人緣不錯。 也就是俗稱的老好人。 謝良臣知道他與江家結了親,獨女嫁給了江牧,目前生有一子一女,其中幼子十分聰穎,便也回夸道:“前日我與去江家拜訪,見江小公子年不過六歲便已能賦詩,聽說常得秦大人指導教誨,這才是真正的 ‘以吾為世舊,憐爾繼家風’,老大人用心良苦?!?/br> “哈哈哈!謝大人可真會說話啊?!鼻厣袝犎丝渫鈱O,十分高興,大笑數聲。 前頭有人聽見笑聲朝后看,謝良臣察覺了,便也彎起嘴角向對方示意。 其中大多數人皆報以同等微笑,只有與他同在工部的何大人似乎微微白了自己一眼。 謝良臣已經見過工部尚書陳大人,在他看來,對方很有些直脾氣,為人也不算圓滑,在同僚中人緣一般。 至于另一位左侍郎何大人,他脾氣則更加耿直,因為主要主持管理土木興建以及渠堰疏降,所以常常會去戶部找對方催要銀子,而若是對方不給,經常當面就會吵起來。 不過吵了也沒用,畢竟國庫空虛,可即便如此,他卻幾乎從不放棄,每過一段時間就去上門堵人,因此戶部的人一看見他就頭疼。 在其他人看來工部的人脾氣都怪怪的,可謝良臣卻覺得只要能干實事就好,若是太過jian猾,他還得分出精力來應對,并不是什么好事。 與眾位同僚寒暄打過招呼后,隨著上朝的時辰將至,眾人也漸漸收了聲,等著融景帝的到來。 不過這一等著實等得久了些,因為融景帝幾乎遲來了一個時辰,而且也只匆匆說了幾句話便讓退了朝。 謝良臣因為離得近,也仔細打量過融景帝,發現他不僅唇色蒼白毫無血色,而且臉色透著青灰,雙目無神,氣虛氣喘,顯然即將油盡燈枯。 可即便如此,他卻仍未立太子,只表示要選何人繼位,詔書他已經寫好了放在奉天殿內,等他駕崩之后再由輔政大臣當眾取出宣讀圣旨。 不過即便如此,新君的人選也已經進一部縮小,因為就在前年,融景帝發作了二皇子和三皇子,道他們一人不孝,一人殘害手足。 有了這樣的污點在身上,兩人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就沒有了,剩下只還有四皇子和五皇子仍有希望,至于張貴妃所生的七皇子,今年才八歲而已,幾乎沒有朝臣支持。 如此匆匆就罷了朝,這讓原本就擔心融景帝身體的朝臣們更加議論紛紛。 謝良臣走在御道上,一邊聽眾臣們竊竊私語,一邊暗中觀察幾位大人們的去向。 按說此刻罷朝之后,他們就該回各自的衙門辦公了,可實際卻并非如此。 如王霄,謝良臣就發現他并未去戶部,而是直接出了宮門,至于江尚書,謝良臣特意放慢了腳步,然后便見回廊下一個太監模樣的人正與他錯身而過,而在兩人交匯之際,他遠遠看見那太監極快的說了什么。 至于其他大人,似乎也各有打算。 不過這些暫時都跟謝良臣無關,他還另有事要忙。 這些年來,北方邊境一直不斷的被侵襲sao擾,尤其是臨近冬天的時候,北桑國幾乎年年都來劫掠邊關,而且還是多路出擊。 原本北桑國士兵基本都是搶完東西就走,很少占領城池,可是近年來卻改變了風格,一旦徹底占下一個城池之后,后面的士兵便駐扎下來,甚至還開始遷入牧民,有久居之意。 雖然如今被地方侵占的城鎮極少,且位置也都不甚重要,但這卻是個危險的信號,表明對方已經開始蠶食領土,襲擾的方針開始改變了。 可是大融重文輕武已久,出色的武將并不多,更別說對面還有一個郭要在幫忙,所以十分棘手。 戰事推進不力,邊關城池也未收復,軍械以及軍用器物耗費卻每天都在增加,而工部正是負責制造軍械以及各種軍用物資的。 何侍郎主管著國內的土木興建和渠堰疏降等民生工程,謝良臣便管著冶礦、紡織和軍械制造。 工部前任右侍郎因為去年北境兵敗,被融景帝遷怒貶謫,謝良臣上任后便需盡快接手他以前的工作,令北地軍中士兵務必在落雪之前獲得足夠的甲胄、□□及刀兵。 謝良臣已經點過了庫存以及前線所需,按理來說工部歷來軍械供給都是夠的,所以前任右侍郎被貶謫,完全就是無妄之災。 因此在按照前線提出的補充需求令工匠們趕制兵器之外,謝良臣還在研究其他軍械。 一般來說,古代的軍械分四類。 第一類為遠程投射裝備,包括有大炮、投石機、弓箭,連弩。 其中威力最大的自然是大炮。 不過大炮也有缺點,那就是太笨重以及裝填麻煩,所以一般也只做輔助性進攻,并不起決定性作用。 至于連弩,開創者諸葛亮,據說此弩一次可連發十箭,威力不小,后來有了大炮便被逐漸棄用。 投石機因為得事先準備足夠多的圓石且還要運到現場,也有點麻煩,至于弓箭,雖然每人都可配備,但是對射術要求亦高,主要以數量取勝。 第二類則為近戰兵器。主要有長/槍、戈矛、畫戟等長兵器,以及刀、劍、鐵鞭、雙锏等短兵器。 第三類就是士兵的防衛武器。主要有盾牌、軟甲、皮甲甚至竹甲。 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士兵傷亡情況如何,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披甲率,也就是有多少士兵身上真正穿了能防護的甲胄,若是有,則敵人無法傷及己方性命,而又可輕取對方性命。 最后一類便是輔助性的器械。比如云梯、撞車、狼牙拍、刀車等等。 謝良臣現在主要需要準備的東西就是弓箭和甲胄,另外近戰類的兵器如刀、槍,還有輔助器械云梯和狼牙拍,前線守軍也報了損耗,要求工部補充,而且數量也不少。 不過因為戶部調撥的的銀子不多,所以除了弓箭和甲胄之外,其他的東西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盡量為之。 至于大炮,朝廷要新修一門大炮的成本實在不低,因此很少造新的,一般都是補充彈藥。 謝良臣逛完軍械處,便對北方為什么會打敗仗心底有數了。 步兵對上騎兵本就有天然的劣勢,便如著名的鴛鴦陣,在對付倭寇的時候幾乎戰無不勝,且戰損比極其變態,但對上機動性靈活的騎兵仍然效果不佳。 可見以傳統的步兵對陣騎兵,若是一直采用原有打法,那么絕難取勝,若要取勝,則必須攻其弱點才行。 以謝良臣之見,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直接給我炸,幾萬噸、幾十萬噸的火藥傾斜下去,敵人騎兵再強悍也是血rou之軀,難擋□□的威力。 不過這種打法一般只有土豪國家才行,而目前的朝廷是不具備這樣的財政的,所還得從冷兵器考慮。 最后他想來想去,在看過了庫中的材料以及戶部的預算后,在軍械里又另外加了一種小玩意送過去,那就是鐵蒺藜。 這種鐵蒺藜出現得十分早,在戰國時便開始使用,它是一種三面帶尖刺的角錐,只要朝地上一撒,無論它怎么滾動,永遠有一尖刺朝上,可以刺穿馬蹄,用來阻隔對方騎兵的快速進攻。 這種鐵蒺藜中間還有可穿線的小孔,可用線連成一排,鋪設和回收都十分方便。 這是計劃外的東西,雖然在進攻上幫不上什么忙,但是對于敵軍來犯,還是能起到一點遲滯和小規模殺傷的。 尤其是謝良臣還附上了小紙條,道要是有條件,可以在上面涂上毒藥,若實在無毒,可放其生銹,且不必除之,殺傷效果等同涂毒。 他不知道前線的將軍會不會聽,不過把自己能做的事盡量做了而已。 于此同時,謝良臣也深刻的認識到了沒錢什么都造不出來,為此他也向融景帝上了份折子,表示希望多開幾座鐵礦以及石礦。 當然,他這里石礦指的自然是硝石。 龍椅上的融景帝臉色依舊蒼白,不過還是比那天大朝時好了不少,只偶爾幾聲輕咳顯出他的虛弱來。 渾濁的雙眼看向謝良臣,融景帝聲音輕飄飄的,“謝愛卿的意思是,只要多采鐵礦,北方便能重新奪回失地?” 這樣的名頭謝良臣可擔不起,因此他立刻出列道:“回陛下,臣以為北方失利原因眾多,但是臣以為,除了陣法、謀略和兵力之外,軍械也很重要,不僅可以減少士兵傷亡,而且士兵作戰效率也會大大提高?!?/br> “哦?方愛卿,你以為如何?”融景帝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是點了兵部尚書的名。 方尚書余光掃了一眼謝良臣,這才出列朝上恭敬道:“回陛下,軍械確然重要,尤其是對上北桑騎兵時,我方軍士雖死命相抗,無奈對方兵強馬壯,不少士兵都是白白送命,戰況艱難?!?/br> 謝良臣聽方尚書這話,就知他在尋機開脫戰事不利的主觀原因。 未免他全然推脫給工部,陳尚書也出列回道:“軍械行輔助之職,若能盡量周全,確實是減少士兵傷亡的法子,便如鐵甲和皮甲?!?/br> 這么說謝良臣道要開鐵礦,就是想多造鐵甲了,融景帝點點頭,又問戶部:“王愛卿,你以為如何?” 王霄看了眼站在殿中的三人,復垂下眸子,躬身道:“謝侍郎既稱軍械能提高前線士兵的作戰效率,臣以為不妨讓謝侍郎一試,只是采礦難免勞民傷財,就是不知工部對此有何打算?!?/br> 什么叫工部對此有何打算?陳尚書眉頭緊皺,難不成王霄還打算讓工部出采礦的銀子? 雖是人力可征徭役,但是礦石冶煉卻需熟練工匠,更要各種器具的原料,這些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若是陛下應允,臣相信戶部定能調撥出銀子,王大人又有何須推脫?”陳尚書淡聲道。 陳尚書以為自己先下手為強了,哪知王霄根本不在意,無奈輕笑一聲,直接表示自己沒錢。 “陳大人卻是想錯了,戶部確實無法調撥出多的銀子來,畢竟以往諸事皆有慣例,凡銀錢調撥幾乎都是分了輕重緩急,如今北方戰事吃緊,既有前線糧餉軍費,又有黃河下游災民等待賑濟,實在無多余銀錢?!?/br> 被堵了回來,陳尚書也無話可說了,畢竟這兩件都是大事,尤其是后者,稍不注意就可能釀成禍患。 于是他也有點怪謝良臣多事,工部雖是不起眼,但也無大事發生,只要不出頭,幾乎沒人想起他們來。 所以他只以為謝良臣是怕自己也像前任一樣被遷怒貶官,所以才急著出頭,有點不太高興,覺得對方牽連了整個部門。 戶部已經明確表示沒錢,皮球就又被踢回了謝良臣這里。 照理來說,一般聰明人的做法是,再把皮球踢回去,明哲保身,不讓自己擔一點責任。 但是他們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老板高不高興。 說白了,他們這些朝臣目前都是在給融景帝打工,只是職位不同,按前世職場比喻的話,尚書算是經理,侍郎算是副經理,而皇帝就是總經理或者董事長。 那么站在老板的角度,他會怎么看待下屬?是只會整天踢皮球打太極,把事情推來推去的人,還是勇于承擔責任,遇到問題永遠都會站出來說我能行的人呢? 如果只打算在公司養老,確實明哲保身最重要,不過謝良臣還沒打算養老,他想升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