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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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監生們在回家之后便總會有意無意的向家中長輩提起,并表示這件事如何的有意義,如何對拔高國子監的地位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如何能弘揚文風等等。 監生們一頭扎進了即將來到的豐富的校園生活的憧憬里,可久經官場的各位朝官們卻看見了另外的機遇。 既然能辦校報, 自然就可再辦別的報,民間逸聞,市井民生, 甚至最后的朝廷時政。 雖然最后一項還只能緩緩圖之,但若等國中風氣改變, 這未嘗不會成為自己手中的尖刀。 于是,在薛大人把折子遞上去之后,朝堂上各位官員對此都表示贊許,覺得國子監辦校報并沒有什么大不了, 畢竟校報只在國子監內部發行, 而且主要內容也都是弘揚正能量的事跡和文章。 融景帝對于國子監這段時間總能提出新鮮的法子也很感興趣, 尤其是那黑板和粉筆,他更是大加贊賞。 文淵閣里現在也有一面黑墻, 且旁邊常備著各種顏色的粉筆,融景帝現在已經十分習慣懸腕手書, 以前他做注常在書上, 現在倒是喜歡寫在黑板上了, 甚至有時召侍講學士來, 還會要求對方也把講課內容寫到黑板上。 如此一來,即便他有時注意力不集中,沒聽清侍講學士剛才在說什么,但仍然能通過黑板上的字猜出剛才對方說了什么話。 至于這國子監報嘛,融景帝也覺得有趣,同時還打算親自去看一看。 于是又五天后,陛下打算親自到國子監講經的消息從朝上傳出。 集賢門此刻已然大開,辟雍殿灑掃除塵完畢,就連殿外的欄桿都擦拭一新,薛制領著朱大人和謝良臣在門外迎接他。 融景帝從御輦上走下,見著跪在集賢門口的眾人,手一抬,讓他們平身。 身著官服的三人在最前頭,自然也最顯眼,不過融景帝卻沒看身著淺緋色官服的薛制,而是看向謝良臣道:“朕還記得你,建業十五年的頭名,去年還幫朕寫過嵩山封禪的祭文?!?/br> 謝良臣在三人中不僅最年輕而且身高也最高,所以即便排在最后,仍然十分的醒目。 此刻自己被點了名,他便上前一步,而后躬身一揖道:“陛下還能記得臣是臣的福氣,臣也時時記掛著陛下的身體,愿陛下長樂無極,永享安康?!?/br> 如此rou麻的話謝良臣卻說得無比的真誠且絲毫不惹人反感,融景帝看了看面前的年輕人,點點頭,“朕身體近來已是好多了,所以這才想著來見見國子監的監生,問問他們的學問,畢竟大融的將來就靠他們了?!?/br> 三月前,融景帝曾生了場病,且一反常態的病情來得又急又猛,讓朝臣們一度十分慌亂,因為融景帝到現在都還沒立太子。 可此刻誰去提立太子,無異于就是在詛咒融景帝死,所以大家都十分的猶豫,就在終于有人要忍不住去死諫的時候,融景帝卻又好了。 只是他這一病之后身體愈發的虛了,表面雖是看還不出什么來,但實際精力卻已經大不如前。 所以對于此次他要來國子監講經,其實有不少大臣是反對的,可惜別人越是說他老他越不服老,所以才堅持出行。 因為他總覺得朝上大臣們盯著他的身體,全都是假惺惺,若是他真就一病不起,那些說著愿吾皇萬歲的大臣們不知有多少會趁此機會奪權,又有幾個會真心關心他能活多久? 現在他見謝良臣眉頭皺起,一臉的憂慮嚴肅,而不像其他人那樣只會勸他不要這樣不要那樣,倒真有點感動。 薛制在前頭領路,國子監的學生們便整齊的站在了兩旁,一眼掃過去不僅秩序井然而且精神面貌看著十分不錯,讓融景帝也覺得自己似乎年輕了好幾歲。 監生們的精神狀態之所以如此的好,蓋因過去的這幾個月時間,他們的校園生活尤其豐富多彩,比之以往那絕對是不可同日而語。 人一開心,心情自然就好,看著也就更精神。 過了太學門,融景帝便看見到書學學生們畫的板報。 自從國子監有了黑板之后,原來紙質版的“黑板報”就成了真正的黑板報。 謝良臣在靠近書學的圍墻邊上特地選了塊地方出來,讓書學的學生們每周一次,辦真正的黑板報。 融景帝還是第一次看到畫了插圖的板報,尤其是書學的監生們還用了各種各種的顏色來繪畫,讓整個板報看上去就像一幅真正的圖畫一樣令人賞心悅目。 他在板報前駐足流連了許久,期間連夸了多個好字,且臉上笑容幾乎就沒停過。 薛制瞧著,心中對國子監辦校報的事會如何已然心中有數,并且敏感的發現,這第一期的素材也是現成的,就是融景帝來給監生們講經。 所以在課堂上他聽得尤其的認真,打算等校報辦起來后,自己親自來寫這篇文章。 講經活動最后圓滿結束,而上課上得很開心的融景帝也在離開前下了口諭,同意了國子監辦校報的請求。 刊印的報紙國子監并不免費發放,而會收取略高于成本的費用,并把這筆錢投入國子監建設,從而減少朝廷負擔,這是謝良臣提出的建議,薛制也跟融景帝說了。 然后融景帝再一次龍心大悅。 朝廷如今國庫空虛,其他各部門只知推諉責任,哪像國子監,不僅工作做得越發的好,而且甚至能自給自足,不用再勞煩朝廷費心。 若是六部官員皆如此,他也不必擔心完西北的旱災又要安撫河南的百姓,可見都是庸官們無能。 至于國子監如此變化從何而來,便是薛制沒說,融景帝自己心里也有數。 以往數十年來國子監都一成不變,此番謝良臣入國子監才幾月,便有如此變化,顯然對方才是真正干實事的人。 于是臨走前,融景帝還特意賞了他們三人東西,賞給薛制是宮中御膳房的點心,給朱大人的是一把戒尺,而給謝良臣的就是他自己用剩的一塊殘墨。 從東西的好壞來看,自然是薛大人的看著最體面,不過從感情上來看,卻是謝良臣最得圣心。 像什么皇帝用過的手串,親自寫的字畫,或者如現在一樣用了一點的殘墨,這種東西非是親近大臣一般都不會下賜。 如今謝良臣得了,便說明融景帝把他記在了心里。 能被皇帝記在心中的,一般只有兩種人,一是恨得咬牙的jian臣,二是就是自己十分信任的忠臣,顯然目前融景帝把他當做了后者。 謝良臣將墨錠收好,與兩位大人一起送別融景帝。 朱大人現在對謝良臣的感覺十分復雜,一方面他十分嫉妒對方的才干以及官運,而另一方面,他又慶幸對方被上頭如此看重,甚至被融景帝當做親近之人。 因為按目前的情況來看,若是不出意外,他在國子監待滿三年后肯定會再次升官,而謝良臣資歷尚淺,再如何他也不可能成為祭酒,也就是說兩人不會成為競爭對手。 可是一想到對方還未到弱冠之年便能繼續升官到從五品或者正五品,他就各種羨慕嫉妒,畢竟他光是當上現在這個司業的職位就花了十多年。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升官這種事情,就是看能力和運氣的。 所以等融景帝一走,國子監正式通報全院上下,表示他們要開辦第一期國子監報的時候,朱大人便鉚足了勁,想要在這件事上好好露露臉,讓自己的名聲也傳出去。 于此同時,國子監上下監生們也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讓博士們選中自己的文章,然后再刊登在校報上。 在如此眾志成城之下,國子監的第一期校報的初稿很快便完成了,主編是國子學的博士,副主編便是書學的博士,一人主要把關文章質量,另一人則負責排版以及讓刊物看起來更加美觀。 初稿出來后兩人也交給薛制并謝良臣他們看過了,都覺得沒問題,只是在初次刊發的數量上,三人意見未達成一致。 薛制以為,第一期學報多半是由國子監們的監生買去,所以最多印五千份就可以了,朱大人卻表示或許有的監生不愿花這錢買報紙,不如再印少一點,三千份就行。 而謝良臣與兩人恰好相反,他主張初次刊印至少要一萬份,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可發放外省的官學,只留少部分在京城。 畢竟印書局用墨一次也挺麻煩的,量大成本才能減少。 “地方官學會買學報嗎?”朱大人有點遲疑。 他們這學報,一份就要二十文錢,地方官學的學生們真愿意買這東西? 謝良臣卻一點也不擔心。 以前自己還在榮縣時,最煩惱的事就是消息不通,而官府詆報又不是一般人能看的,所以他尤其希望能知道一些別省甚至京城的消息。 他們這學報雖然不是官府正式文件,上頭所含信息大多也與政事無關,但是卻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如今京城的風向,是很難得的消息來源。 尤其是上頭還有國子監幾位主官的的主筆,且這次的學報上還刊登了融景帝講經的消息,想買的人只會多不會少,畢竟全國光是舉人就有十幾萬,更別說其他士紳了,他們根本不差這點錢。 再說,融景帝也已經知道這學報上寫了他來視察國子監的消息,要是他們刊印太少,不是明著不給對方面子,以為他號召力不夠嗎? 而且這學報的內容因為有權威人士把關,那質量之高堪比學術周刊,絕對值得起二十文錢。 所以不論出于什么原因,這第一份學報印一萬份是肯定不會多的。 聽他陳述完理由,薛制與朱大人也覺得有理,于是三人最后商定,先印一萬五千份,其中一萬份發往各省,另五千份留在京城。 印書局的小吏們加班加點的開始刊印學報,謝良臣時不時也會去看看情況,有時他見到屋內眾人熱火朝天忙碌的景象,以及鼻間濃郁的墨水香,還會恍然自己是否回到了現代,而這印書局就是新聞報社印刷間。 只是等看到他們手上的活字印刷模具,他又會突然清醒,自己哪里是在什么報社,他是在另一個時空的陌生封建王朝。 十天后,所有的學報終于印完,其中的一萬份已經發往了地方,而剩余的五千份也開始出售。 學報出售的地點在安定大街,國子監的對面。 這處的房產也屬于國子監所有,不過卻不在監內。 因為國子監到底還是如今大融文人們的最高學府,而士人們又向來鄙薄商人,所以即便是辦文刊,薛大人和朱大人還是堅持把學報的售賣地點放在了民居邊上。 謝良臣對于他們的決定無任何異議,在國子監也好,在民房也罷,其實對他來說意義都不大,他要的本來就是溫水煮青蛙。 而且他相信,等學報發到地方,精明的商人們看到商機,定會慢慢開始效仿,而朝中的大人們又各懷心思,兩方人馬一勾連上,恐怕整個大融朝的輿論環境也即將由此改變。 天還未亮,謝良臣便騎著毛驢趕到了國子監,而比他來得更早的則是薛大人和朱大人。 兩人最后雖采納了謝良臣的建議,不過心中難免還是擔心,因此一早就來了國子監,想看看售賣情況如何。 然后等他們一到才發現,安定大街上早已排了長長的隊伍,竟是一眼望不到頭,于是薛大人便放心的回了自己辦公的屋子。 謝良臣掃一眼,發現這隊伍里有普通的百姓,也有國子監的監生,更多的卻是各府的仆役小廝,便明白朝中各位大人對于他們這學報的內容也十分好奇。 “謝大人!”朱大人見他過來,激動朝他招手,臉泛紅光。 謝良臣把毛驢交給江著,也朝他拱手,“朱大人?!?/br> “謝大人可知如今這學報已經快賣完了!”朱大人兩眼放光的看著謝良臣,似乎急于與人分享這個消息。 謝良臣再次掃一眼這長長的隊伍,又看到前頭那些一次買好幾份的人,微笑道:“薛大人可還打算加???” 他是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盛況的,所以一開始他就建議每人限購,一人一次最多只能買三份,為的就是能有更多的人看到。 “薛大人說看看反響如何,要是反響不錯,要就加印的人多就可以再印一點,不過也只印一次?!敝齑笕藷o不可惜的道。 之前他覺得薛大人和謝良臣太大膽,現在反而有點埋怨薛制的膽小了。 謝良臣知他心思,不過凡事過猶不及,再說他們這里是國子監,又不真是報刊新聞單位,所以這樣的事可以做,但卻不能當成主業。 只是他也沒直說,而是道:“薛大人考慮得很周到,物以稀為貴,咱們若是緩著些來,每期都只刊發固定數量的學報,以后大家都知道了學報數量有限,就會提前想著定下,而不是反正無限供應,所以都不急著買,朱大人以為呢?” 他這樣一說,朱大人發熱的頭腦冷靜了點,同時也深刻認同了謝良臣的想法。 若是學報無窮無盡,那確實沒什么稀奇,要知道他們可是國子監,又不是街上賣書的書攤。 于是,想明白了的朱大人也不再看對街上排隊的人,而是整了整官服,收起臉上的激動,一臉淡定的背著手進了國子監 只是再裝淡定,那微昂著的頭,還是暴露了他此刻驕傲的心情。 國子監的學報第一期發刊十分成功,融景帝也已經看過了,他之前去講經的那次出巡,被登在了最醒目的位置,主筆的正是祭酒薛制。 文章寫得很好,學報上其他內容也很充實,甚至上頭還記錄了國子監監生們在監院里種菜的消息,說各院學生都種了哪些菜,哪些長得好的已經被摘來吃掉了,以及后續他們還打算種麥子等等。 這樣的學報很是新鮮,融景帝覺得比看人物傳記和游記還有意思,而且還十分的有意義。 比如除了記錄他講經和監生們種菜的消息之外,學報上還刊載了監生們出游以及舉辦文會的盛況。 這些消息能反映如今大融的文人們的生活情況,而國子監幾位官員主筆寫的文章,又有起到很好的教化百姓的作用。 融景帝很滿意,朝廷的大臣們看到效果也開始躍躍欲試。 終于,在國子監學報出到第五期的時候,京城出現了第一家民辦的刊物《育民報》,主打教育類。 該報主要介紹各地的教育發展情況,同時還會定期發布各地著名書院的信息,并模仿國子監學報,也請了人主筆,對各地科舉期間發生的事情進行評論,并提出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