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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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是大融的最高學府,同時也是統管全國教育的行政機構,不過卻并不在皇城之內,而在靠近安定門大街的位置,坐北朝南,總共有三進,占地非常的大,比之前世的大學校園也不遑多讓。 謝良臣踏進集賢門,拿出手中的調令,立刻就有仆役將他領了進去。 國子監總共有三進共六道門,而祭酒及司業的辦公場所在第三進的院子里,所以這一路上他也得以粗粗窺見國子監大概的布局。 跨過太學門就算是入了二進,這里是國子監主要的教學場所。 這里的重要建筑包括有:為勉勵學子上進而立的琉璃牌坊,為皇帝駕臨講經而建造的辟雍殿,博士、教授們上課的“六堂”,還有共監生們查閱資料的圖書館彝倫堂等。 其中這里頭最矚目的建筑,還是要屬為皇帝臨時講經而建的辟雍殿。 辟雍殿是國子監的核心,這座方形殿閣四角皆為重檐尖頂,四周有水池環繞,池邊則立有玉石欄桿防擋行人落水,水池上又各架一座小拱橋連通四方,看起來非常的神圣莊嚴。 不僅如此,國子監內還有不少樹齡逾百年的古樹,此刻正值古樹繁茂之際,參天的樹干和遒勁鋪開的枝條上覆滿了郁郁蔥蔥的綠葉,一眼望去,綠蓋如云,黃瓦紅墻,當真美不勝收。 除此之外,國子監內還設有宿舍、膳堂、藥房、射御場,甚至還有菜園等等場所。 總之一切與教學活動相關,以及監生們常接觸以及可能會用到的設施,基本都在二進院子里,所以這處地方也是最大的。 謝良臣走在廣場上,不久便聽到了鈴聲響起,似乎是監生們下課了。 辟雍殿兩邊即為教室,三十三間房里的學生一下魚貫而出,那場面堪比前世課間cao的盛況,而他身穿深綠色官服走在中央直道上,便顯得尤其的顯眼。 “這不會就是咱們的新司業吧?!”一個監生驚訝道。 “看著像,畢竟他身上的官服可做不得假,而吳大人聽說為著丁憂,已經向朝廷請辭了?!绷硪蝗藢徤鞯?。 “可他看著年紀比我還小呢!”另一人許是太震驚,忍不住叫出了聲。 這個聲音著實有些大,不僅謝良臣聽見了,就是另一邊的學生都聽到了,于是落在他臉上的目光便尤其多了起來。 “我聽說去年會試的傳臚才十六歲,叫孟徹,這新司業會不會就是他?” “年紀這么小的人來做國子監司業,簡直是不可理喻!”最后不知是哪位憤青,在仔細確認過謝良臣確實光從長相上就能看出年紀小之后,憤憤道。 在前頭帶路的仆役也聽到了,有點尷尬,卻沒出聲。 國子監的學生們大多出身不錯,除了少部分是平頭百姓,其余都是官宦勛貴家的子弟,別說他得罪不起,就是這位新來的司業,恐怕也同樣得罪不起,所以他只能當沒聽見。 謝良臣對于這些言論早已免役,這種看不慣他又不能拿他怎么樣的感覺最爽了,尤其自己以后還管著他們。 于是他不僅走得更加自信,而且特地把臉擺正了,好方便這些人看清楚。 穿過敬一亭,謝良臣便看見了立在正中央的七座“圣諭碑”,而旁邊的東廂房便是國子監祭酒薛大仁辦公的地方。 仆役把他領進去之后便退下了,謝良臣進屋后朝上一揖道:“下官見過薛大人?!?/br> 薛制與孟徹的爺爺一樣,都是有名的大儒,只是如今已經六十又七,即將到致仕的年紀,不僅頭發全白了,就連胡子也白了。 “你就是翰林院編撰謝大人?” 他雖知道接任的司業很年輕卻沒想到竟這樣年輕,一時有點驚訝,畢竟翰林院的編撰并不止一人。 “回大人,下官正是謝良臣?!闭f著,謝良臣便將手上的官憑遞了上去。 看過了官憑,薛制確認眼前人便是接任者,便對門口的童子道:“你去請西廂的朱大人和吳大人過來?!?/br> 吳司業便是即將辭職回鄉丁憂的那一位,聽他這樣說,謝良臣便知自己的另一位同僚就是這位朱大人了。 謝良臣坐在椅子上等了一會,等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他便放了茶盞起身,面朝二人拱手:“見過朱大人、吳大人?!?/br> 上頭薛制也介紹了一下二人,兩人回過禮后便坐到了謝良臣對面,他也由此看清了二人的長相。 兩人的年紀看著都不算小,尤其是即將丁憂的吳大人,年紀似乎五十多歲,臉上皮膚褶皺很深,而另一位朱大人雖是看著年輕一點,也有四十出頭了。 不過在古人看來四十幾歲還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所以這位朱大人似乎也并不覺得自己老,眼中精光尤盛,精氣神也很足。 “這位便是翰林院調過來接任吳大人職位的謝大人,謝大人去年高中狀元,想來是才高八斗,吳大人此去丁憂,手上事務便可交由謝大人處理,你也好早日回鄉?!毖χ茰芈暤?。 “是,下官即刻便將手邊資料整理出來交由謝大人?!眳谴笕似鹕砘氐?。 只是還未等他坐下,坐在下首的朱大人又開口了,笑道:“謝大人剛來國子監還不熟悉,我看不如先把律學、書學、算學交到謝大人手上,等謝大人熟悉工作了,再接手吳大人手上的太學和四門館也不遲?!?/br> 因為國子監總七學,因此祭酒的工作十分繁重,司業作為副官,就會分管幾學,其中原來吳大人主要管著太學、四門館、書學和算學,而朱大人則管著國子學、廣文館和律學。 之前已經介紹過了,雖是同在國子監,但是有的地方也是要分學生的,不是誰都能進。 與此同時,同館學的名字和學生地位也能看得出,各館之間教學內容也不一樣,師資力量不一樣,學生的出路當然也不一樣。 比如會試除了舉人可以參考之外,國子監的監生學成,由司業和祭酒考察合格的人也能去參加會試,過了會試就能當貢士,并最終成為進士。 像謝良臣考試的那一屆,就有近一千國子監的監生最終合格參考了,其中有十多人進了二甲,二十多人成了同進士。 而這考中的近四十個人里,卻無一人是來自律學、書學和算學的學生。 這三院的學生一般家中都是從八品及以下小官家的孩子,要么就是庶民百姓出身,前者論學問大概是秀才,而后者則為兩次鄉試落副榜的考生。 若他們參加會試,即便中了,也不是兩榜進士,最多只有甲榜,所以即便中了前途也一般。 所以他們大多還是選擇從事與父輩差不多的工作。 比如此三院學生學成之后,經考試合格,司業和祭酒便可以推薦他們到六部任職,不過也都是些□□品的小官,沒有什么實權,要晉升也很難,只是算有個公/務/員的身份。 有如此特殊的情況,當然來這三院讀書的學生也就不多了,畢竟也有很多小官之子還是有志科舉考試的,就算不入國子監,自己也可以請了老師讀書,要么去某些著名書院求學。 所以這三院,每院教授學生的博士不僅比其他四院的少,連品級也比前寺院低。 如國子學的講經博士官職可至從六品或者七品,助教可至從七品,而后三學的博士官職就只有從八品或者從九品,就連助教也都只有最低配置一人,且官職比之前頭四院也更低。 朱大人這樣說,顯然是打算把國子監里最不受重視的三院統統甩給他,而自己則去領前頭四院。 對于對方心中在打什么小算盤,謝良臣一聽即明,不就是想著以后靠學生入官場后擴展人脈嗎?畢竟他們成了國子監司業,那么一定程度上就算這些監生的老師。 祭酒是校長,他們就是副校長,總是有些情份在的。 不見孟徹的爺爺當了國子監祭酒后返鄉多年,他孫兒參加殿試,融景帝都得垂問一二,并點了他為傳臚嗎? 文人的師生門第關系是很復雜的羈絆,尤其是當對方學生不僅很多,而且還都在朝為官時,這份力量更很大了。 所以謝良臣很珍惜這次機會,因為他也想培養一些能干實事的官員出來。 至于他想培養什么官吏嘛,說來也巧,兩人想法竟是不謀而合。 坐在上首的薛大人有點為難,畢竟他已經快要致仕了,此刻只想平靜度過最后三年,所以不管是看似新銳的謝良臣也好,還是一直以來充當他左膀右臂,性格強勢的朱大人也好,他都不想過多的干涉。 他本身性格隨和,對下屬官員也比寬仁,因此對于朱大人提出的建議,薛大人沒說不好也沒說好,只為難的看著兩邊。 謝良臣卻彎起嘴角,起身道:“朱大人說的是,下官初到國子監,確實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熟悉,此三院事務不算多,朱大人此番也算是體恤我了?!?/br> 見他如此容易便就范了,朱大人很高興。 他是有意在薛大人致仕之后接替祭酒一職的,因此必須要在這三年做出突出的成績來,恰好吳大人回鄉丁憂,此時正是他的機會! “謝大人客氣了,本官也不過是盡同僚之誼而已?!敝齑笕送瑯悠鹕磉€了一禮。 工作的事便如此敲定了,謝良臣也開始與吳大人和朱大人交接相關工作。 首先就是要把他先介紹給國子監的各位博士和監生。 博士、助教們都還好說,整個國子監總共也才不到四十人,而且助教又大多歸于相關學館的博士管理,所以即便他記不住也沒關系,混個臉熟就行。 而后頭三院的博士總共也只有七個人,分別是律學三人、書學兩人,算學兩人,助教各一人。 這十個人謝良臣記起來倒是不難,只是等見面時,他發現各位博士好像或多或少都有點與常人不同,大多沉默寡言,且脾氣古怪。 比如算學的劉博士似乎對他就不怎么服氣,吳大人引薦兩人認識時,對方知他才十九歲,臉色就哐哐哐的落了下來,朝他拱手也隨意敷衍的很,另一位博士也在說了一句話后再不吭聲。 而律學的成博士則看起來有點嚇人,見面第一天就問他是否知道大理寺和刑部對于所犯各種罪行的犯人量刑如何裁定,以及界定屈打成招的犯人受刑狀態,還問他見過刑具沒有。 謝良臣被他盯得有些發毛,懷疑這人是不是大理寺或是刑部的酷吏出身,打算把這些刑具都在他身上用上一遍。 “本官還無緣得見刑部與大理寺的刑具,若有機會,本官倒是很愿意跟成博士去看看?!敝x良臣呵呵道,臉上帶著職業假笑。 至于書學,謝良臣覺得兩位博士可以歸類到藝術家的范疇去,因為兩人說話的腔調以及行動舉止,看起來就跟前世他見到過的那些書法畫家差不多,腔調拿得夠夠的,下巴也一直微微抬著。 見過了幾位博士,謝良臣又跟著吳大人去了六堂。 國子監總共有文生、武生將近五千人,其中武生一千五百人,文生近三千五百人,而這里頭,律學、書學及算學的學生總共也才不到一千人。 學生們已經被召集到了一起,吳大人便正式介紹了謝良臣為接替自己的新任司業,同時介紹了一下他以后將要管理的三院。 聽說他只管后頭那三個垃圾學館,前頭四院的監生們同時松了口氣,不是他們瞧不起謝良臣,就這么個毛頭小子,就算是翰林出身又如何?學問比得過館學博士和之前兩位司業、祭酒嗎? 要是他來管經學,壞了國子監名聲都是小事,誤人子弟才是不得了。 他們這邊如釋重負,后三院的學生卻怨聲載道。 原本他們的前程就不好,若是再學不到本領,豈非學成后要直接打道回府? 而且與吳大人、朱大人相比,這個才入官場的新人定然與六部各司的主官關系都不怎么樣,到時就算是靠人脈推薦,估計他們都沒人要。 三院學生欲哭無淚,便有那脾氣耿直的直接出聲道:“不知謝大人可會與博士們一道授課?我等既知謝大人才高八斗,定然不吝于傳道授業?!?/br> 說話的學生是來自算學館的湯一業,他父親在戶部任職,也是從八品的小吏,平日接觸的都是一些基礎的計數、算賬類工作。 從小耳濡目染之下,湯一業也對算學產生了興趣,將來也想入戶部任職。 他爹要他去考科舉,湯一業自己也曾試過懸梁刺股,可惜不管頭發拽斷幾根,屁/股又被扎了多少孔眼,他就是愣學不進去,一看四書五經就犯困,一看算學術卻精神百倍。 他自認如今在算學一域已經算得上出類拔萃,除了兩位授課的博士他還沒把握勝過他們之外,其他人他是全不放在眼中的,而且每次算學考試他也幾乎都是第一。 所以現在來了個如此年輕的翰林儒生管著他們,湯一業下意識的就是抵觸,尤其這人年紀比他才大3歲竟就敢稱是他老師,他就更不服氣了。 此刻他提出讓謝良臣給他們授課,便是想在課堂上讓對方出出丑,讓這小子以后少來學館晃蕩。 有他起頭,律學也有學生站了出來,道也想見識一下新司業的學問,讓他務必不要推辭。 “安靜!安靜!” 吳大人見這幾個刺兒頭想要為難謝良臣,便站出來安撫眾人,“謝大人公務繁忙,哪有時間給你們上課?你們不要瞎起哄?!?/br> “這么說等謝大人忙過這一陣,空閑下來了便打算給我們上課了嗎?”有一人高聲道。 因著有這幾人帶頭,現場的監生們不管是不是這三院的,全都在催謝良臣答應下來,甚至把情況炒到他不答應就是心虛,學問不夠的境地。 謝良臣看著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知道其中不少都是家中的天子驕子,恐怕不僅沒幾個人怕他,想看他下不來臺,出丑的恐怕更是多數。 于是便笑著往前站了一步,高聲道:“既然大家有這個意愿,我自然不會推辭,這樣吧,三日后我在算學館開第一堂課,凡是對算學有興趣的都可以來聽,至于后頭的課程安排,我也會與各位同僚們商量后帖出課表來?!?/br> 見他真的答應下來了,吳大人側目看了他好幾眼。 不是他瞧不起謝良臣,而是所謂術業有專攻。 國子監的每位博士,即便是他們算學的,那也都是各領域的佼佼者,他們學識淵博,研究各自領域多年也才勉強能壓住這些學生而已,這位謝大人如此年輕就想挑戰博士們的位置,果真是初出茅廬年輕氣盛。 總之,他對此事十分的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