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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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人本就是有心刁難,哪里會跟你講道理?最后也不過是白費口舌罷了。 謝平交過后又有幾家交了糧,本以為這次雖然多給了這稅吏好處費,可交糧也能順利完成,哪知輪到謝家二房時,這稅吏竟又開始找起茬來。 但見他朝那衙役暗中使了個眼色,那驗糧的衙役便道:“谷平少米,且混有少量雜稻,成色不足,需另補一斗?!?/br> 驗糧的衙役話音剛落,謝石頭就急了,爭辯道:“大人可是瞧錯了,這谷子草民在家可是仔細篩選了的,哪里有什么雜稻?” 見他爭辯,那衙役立刻眼一瞪,逼上前來,蠻橫道:“是你驗糧還是我驗糧?你們這些刁民最愛的就是偷jian?;?,此刻用這下等的稻谷來欺瞞官府還敢狡辯,你可是想蹲大牢!” 謝石頭仍舊不服,謝正卻知道不妙,立刻上前一步拉住這個堂弟,又朝那稅吏道:“大人息怒,我這族弟向來莽撞,非是有意對大人無禮?!?/br> 那稅吏本就是瞧著平頂村今年收成不錯,家家交上來的糧都顆粒飽滿,是上等的儲糧,所以才想扣下一些,既討好了縣令又肥了自己的腰包。 再加上剛才謝正給的好處也不算多,所以他只抬手放過了前頭那些,可要他放過整個平頂村的人,那點錢肯定是不夠的。 “既是你族弟,那你就該好好教教他規矩,來向官府納糧竟然也敢耍小心思,這也就是我寬宏,否則就是以此治你這族弟的罪他也是咎由自??!” 話中滿滿都是威脅,同時謝正也聽懂了,這稅吏是打定主意還要盤剝一層,若有抵抗,他便要羅織罪名讓人下獄。 而一個家中的壯勞力若是坐了牢,后果只會更慘,因為要想把人撈出來,那要花的銀子只會更多。 于是他臉上勉強浮起笑,對著稅吏道:“大人說的是,我回去定好好開導他,大人處事公正,便如實記錄即可?!?/br> 對于他的識時務,稅吏很滿意,點了點頭,在文簿上記下了謝良臣家的交稅情況:谷九斗,麥三斗。 明明是一石零兩升,共十斗二升的谷子,生生被扣去了一斗二升,麥子也被扣去了一升,謝石頭惱對方克扣太過,還想再爭,謝安先從后頭揪住了他的耳朵,將人帶離了隊伍。 后頭平頂村的人大多也都是按著這個數被扣了稅糧,而且有前頭稅吏威脅下獄的事在前頭,這次根本無人說什么,只是沉默的將稅糧擔進了衙門的庫房。 “爹,你為什么要攔著我!”謝石頭此刻全沒有之前的害怕,心中只剩不忿。 原本還想著今年收成不錯,加上小女兒出生,家里雖是多了口人,但過年時總能多買些年貨回來。 哪成想,這新來的縣官竟這么狠,貪得比前任多多了! 而且剛才那轎子可是往縣后街去的,縣后街是什么地方?那是妓/院紅樓開遍的地兒,這狗官青天白日的就去逛窯子,屬實是荒唐得緊! 謝安見兒子仍沒反應過來,干脆下手拍了他頭一下,低聲斥道:“你既知道對方不是個好的,你還非要撞上去,怎的,嫌命長是不是?” 說著他看了眼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謝良臣,道:“你兒子可才幾歲,要是你真下了大牢,我看也不必找人來撈你,與其到時傾家蕩產,一家人餓死,還不如留個根?!?/br> 那邊納糧重新走上了正軌,謝正也沒再繼續看著,而是走到這邊,也勸謝石頭道:“俗話說民不與官斗,咱們既然沒得靠山,那也只能舍財保平安,石頭你看開些吧?!?/br> 謝石頭看了看那些身披甲胄,手拿□□,腰跨樸刀的縣衙兵丁,終究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認了命。 這邊幾人灰心喪氣,而從始至終目睹全程的謝良臣,則是把心中最后一點猶豫丟掉了。 什么富商巨賈,在這樣的朝代里,在絕對的權利面前,再多的身家也根本不值一提。 等全村的人交完糧,此時距離城門關閉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眾人本就因著多交的糧稅rou痛不已,此刻更是歸心似箭,急急的朝城外趕。 因著是返程,謝正也不必再領著大家,再說雖大多數人都急于趕回去,可也有人想回去前買點東西,所以便不再統一安排。 雖是如此,謝家兩房卻是一起上的路。 謝良臣背著背篼跟在后頭,這次他不再看糧店和貨棧了,而是留意起書肆來。 從縣衙出來后不久,他就見到了好幾家看似賣書畫的店鋪,不過每次他想仔細看看,都因為前頭謝平他們腳程太快而他腿太短,所以在追趕時只能一晃而過。 眼見這快到城門邊了,前頭的謝安卻突然停了下來。 “大哥,你說要供狗剩讀書,得準備些什么東西?要買什么書?” 謝平停下步子,轉頭看向自己的二弟,見他目光牢牢盯著街邊一家小書店,欣慰他終于想通了。 捋著胡子笑道:“開蒙的書還有正兒以前考試時用的書都還在,你也不用給狗剩買,只要裁些紙來,到時候抄錄一份即可?!?/br> 聞言謝安也不客氣,點點頭,獨自轉身進了書店,讓老板給他裁了兩刀紙,又買了墨、硯和毛筆。 謝石頭和謝鐵柱見父親進了書店,都還沒反應過來,等見到他拿著東西出來,這才受驚般的看著他,異口同聲道:“爹你要讓狗剩讀書?” 其中謝鐵柱一開始是驚訝,隨后就有點不滿。 自己雖因供養雙親得了祖屋,田產分得也比二弟多,可這供人讀書的錢比起那些田地房屋來,多的卻又不是一星半點了。 至于謝石頭則是純粹的不解,他爹不是最看不起那些不上進的酸秀才?怎的現在竟主動花起他口中的“冤枉錢”來了? 兩個兒子在想什么,謝安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他也不遮掩,而是直接道:“你們也別說我偏心誰,狗剩是我的孫子,老大家的也是,我雖都一樣看待,可到底一只手每根指頭也不一般長?!?/br> 言罷他看著謝良臣,問道:“狗剩,你可會寫字?” 謝良臣明白他想說什么,于是點頭:“會?!?/br> 然后謝安便讓他將幾人的名字都寫了一遍,等他寫完,謝安又問他還學了些什么,謝良臣便把之前謝平教的《千字文》和《三字經》背了出來。 謝鐵柱沒想到自己這個侄子竟是個識字的,謝石頭也沒想不明白他兒子怎么就識字了,兩人都愣愣的看著他,只除了謝平父子一如既往的十分淡定。 “你們也看到了,狗剩他原本也是與其他人一樣的,但是他不僅有求學之心,而且自己還能主動找機會去學,就沖這點,他就比其他幾個強?!?/br> 小侄子能識文斷字,而且連自己的親二弟都不知道,謝鐵柱心服口服,因此對于老父的決定也沒了異議。 同時他也尋思著,既然老二家的小子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把字學會,那他回去也讓自家的兩個混小子跟著學,說不定以后也能成個文化人兒? “可是爹......” “你也別說了,左右我也沒太多錢,這些東西就當是我這個做爺爺的一片心意,至于以后如何,還得看狗剩自己?!敝x石頭還有點猶豫,謝安先開口打斷道。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要是謝良臣爭氣,那么謝家兩房可以合力供他,要是他不行,那也到此為止了。 一直隱藏著讀書的事現在被徹底解決,謝良臣也松口氣,只是雖是高興,他卻覺得還有一件事也是頂頂重要的。 于是他皺著眉十分嚴肅的看著謝安道:“祖父說得是,只不過我聽說那些讀書人取名都是有寓意的,雖然爹給我取的名字也很......很特別,但我覺得還是改一改比較好?!?/br> 第20章 發現 回到平頂村,謝良臣終于能用上自己的大名了,同時謝栓子和謝狗蛋也改了名字,一個叫謝良富,一個叫謝良材,而女兒也改了名字叫謝良瑾。 至于謝良臣的親大伯謝鐵柱,也覺得賤名雖好養活,可還是取個大名好聽些,便也給自己的兒子改了名字,謝順子就叫謝良順,二兒子就叫謝良宏。 雖然現在謝良臣可以去謝家大房那邊讀書,而且謝正也正式讓他跟著自家兩個兒子一起學習,不過謝良臣卻不是真當了甩手掌柜,家中許多活也是要干的。 比如現在農忙已過,地里的活并不太多,小妹謝良瑾可以一直跟著他娘趙荷花,所以謝良臣少了照顧孩子的時間,早上便會跟著謝栓子一起去撿柴。 為什么要給謝栓子取名叫“良富”,其實還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不懂什么大道理,覺得名字里帶著富貴,說不定以后還能沾沾名字運氣,所以在問他哪個字好時,他就說“富”好。 用腳踩著一段樹枝將其折斷然后再放進背簍里,謝良臣轉頭看了看后頭,發現背上的柴快滿了,便對謝栓子道:“大哥,咱們往回走吧,剩下的在路上應該就能裝滿了,這樣也能省些力氣?!?/br> 謝栓子緊了緊肩帶,覺得也差不多了,再說他們還拿著竹竿呢,要是后面在地上沒撿到,拿綁著鐮刀的竹竿去勾樹上的枯枝也可以,便點了頭。 不過想到灶房點火的引柴沒有了,他就又對謝良臣道:“木柴不易引燃,咱們先去竹林里撿些干筍殼回去?!?/br> 他說的筍殼不是那種包粽子的斑竹筍,而是平日里砍來編東西的竹子的筍殼,筍殼外面覆蓋著些灰褐色的絨毛,如果不小心碰到就會十分刺手。 不過這樣的筍殼曬干之后卻是極好的引火材料,幾乎一點就著,跟紙差不多,而且也是一張一張的,甚至算得上平整。 謝良臣現在會經常幫著燒火,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聞言便跟在謝栓子身后,兩人開始朝竹林那邊走。 幾日前平頂村才下過一場雨,其他地方早就干了,竹林里因著竹葉落得厚,因此腳踩上去還有些濕潤,謝栓子提醒弟弟小心,自己則拿著棍子在前頭小心的撥動的竹葉,提防底下有長蟲。 在靠近竹林邊緣的地方撿了些筍殼,想著兩人的背篼還能裝,謝栓子便又繼續朝里走,剛走了一段,謝栓子看見地上的東西,立刻嫌棄的皺起了眉,抬腳就想把這臭東西給踢到一邊。 謝良臣跟在后頭,見他哥停下,正納悶,見他動作,著眼一看,眼睛卻突然一亮。 “等等!” 謝栓子抬到一半的腳放了下去,不解的回頭看他:“怎么了?這臭蛋惡心的很,你看長出來的這東西,滑溜溜黏糊糊,實在是惡心,要是不趁現在把它們踩爛,這剩下的臭蛋很快就又要長出來了?!?/br> 他說的“惡心東西”正是一種有時會長在地里,多數則是生長于竹林間的一種灰白色,大小如雞蛋般的圓形蘑菇。 這種蘑菇不同于其他菌類,開傘是從土里冒出,而是像動物一樣從這滑溜溜的“圓蛋”里出來,而且底下還有類似粘液的液體。 至于破殼后的模樣,那更是與普通蘑菇大相徑庭,它頂上是一塊小小的灰黑色傘蓋,而傘蓋下則有白色的網狀物覆蓋下來。 那黏糊的液體,灰黑得一看就臟兮兮的傘蓋,還有那詭異的白網,幾乎絕大部分人在看見它時,都不會認為這種東西能吃,甚至覺得它可能有毒,或者跟什么邪惡的東西有關。 是事實上平頂村的人到到現在也不認為它是蘑菇,最開始以為它是蛇下的蛋,畢竟外形和觸感都很像。 只不過他們將外頭那層皮戳破后沒見到小蛇,更在后來見到有其他奇怪的東西從里長出來,這才沒把它們當成蛇蛋。 不過即便如此,幾乎所有人在見到這個惡心吧啦的丑東西時,第一反應仍舊是把它們踩爛。 他們不認識,謝良臣卻認識。 他走上前,蹲在地上仔細確認了自己看見的東西,然后在謝栓子驚訝的目光中,將那個已經開了白裙的植株拔起來,摘掉頂上的黑帽子,又扣掉底下黏糊糊的底座,徹底確認了,這就是他前世吃過的竹蓀! 這食材并不常見,可他愛吃蘑菇,幾乎所有能吃的蘑菇都吃過,甚至以前還專門去過云南,跟著當地人吃當季的鮮蘑菇而險些中毒。 而其中他最喜歡的幾種蘑菇里就有竹蓀! 竹蓀是草八珍之一,味道鮮美,聞之有股特異的清香,當然這種味道也有人聞不慣,它吃起來有點脆脆的,多是用來煮湯或是燉rou、釀rou都十分好吃。 見謝良臣要把這東西往背簍里放,謝栓子趕緊攔住他,“二弟你這是干嘛?” 謝良臣高興的把解釋都忘了,聞言便道:“大哥可別小瞧了這東西,要是曬干了去賣,可貴著呢!” 而且據他所知,這東西主產于巴蜀之地,是古時候當地進獻皇帝的貢品,普通人可是很難吃到的。 謝栓子半信半疑,皇帝這么有錢的人會吃這種東西? 在他看來,皇帝應該是每頓想吃雞就吃雞,想吃魚就吃魚,下地也用金扁擔,怎么會喜歡吃這種滑溜溜黏糊糊的“臭蛋”呢? 謝良臣來不及給他細說了,因為這東西嬌貴得很,只要開了裙,幾個小時內若是不曬干就會自己慢慢融化腐壞,所以他得趕緊把地上這些摘回去拿筷子串著曬干。 再三囑咐他大哥千萬別把這些還未破殼的竹蓀“蛋”給踩壞,謝良臣便背著背篼,風風火火的回家去了。 等將撿的柴放進了灶房,謝良臣將剛才摘的幾朵竹蓀晾曬好,立刻就又回了竹林。 他要等著剩下的這些全開出來,順便再找找還有沒有其他的竹蓀蛋。 謝家人對于他的舉動十分不解,就算謝栓子后面給爹娘解釋了,他們仍舊半信半疑,看著那稈兒中空,外頭吊著白裙的東西眉頭緊皺。 這東西真能吃? 能不能吃自然要試過了才知道。等到中午謝良臣回來時,他已經摘了近二十朵,此刻全被他穿起來晾在了院子里。 而為了打消家人們的疑慮,他還忍痛貢獻了兩棵出來,說可以讓他娘燉成湯來嘗嘗。 趙荷花對于兒子要吃這東西,那是一百個不同意,不過謝良臣十分堅持,見她不愿意做,便自己燒水煮了一小鍋湯出來。 家里沒rou,他只好用蘿卜合著青菜一起煮了,不過即便如此,鍋里的水才剛煮開,便已經有鮮味彌漫開來。 不同于普通菜蔬的香味飄出,謝家人不約而同的咽了咽口水,不過對于要吃它,他們心中的疑慮仍舊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