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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轉身就走。 秦楚不太理解心思細膩的伏均——當然, 她也不愿意去理解這位庶兄九曲十八轉的內心。 看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伏均,她眨了眨眼,隱約摸到了他的畏懼來源,但最終還是不甚在意地對著屬下笑了笑,引著他們進了小院: “我們走吧?!?/br> 郭嘉跟在她身后,回頭看了眼伏均的背影。 秦楚自己的小院倒和家里的庭院有不小的差別,她不喜歡綠植花草,覺得會招惹蚊蟲,又要留一塊空地來習武,因此院子里只種瘦樹。 所謂“瘦樹”,就是那些長得慢、凋得快的樹。 秦楚少兒時在揚州徐/州過春天,往往一場春雨就能把桃花杏花打得一朵不剩,最后只留下一把又枯又丑的樹干,瘦骨嶙峋的很省心,因此她院子里多栽這些樹。 馬超跟著走進去,看著院子里參差凌亂的桃樹杏樹,一抬頭便“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小聲說: “桃樹已經開始結果了?!?/br> “唔,今年天熱得快,果子也提前結了?!币坏榔降穆曇魪呐赃厒鬟^來。 馬超轉頭一看,才發現是個侍婢打扮、容貌秀麗的年輕女人。 這女人與馬超對上視線,表情也沒什么波動,很快移開目光,又冷冷淡淡地掃過郭嘉,等低頭看到秦楚時,終于淺淺地露出一個微笑: “主人回家了?!?/br> “嗯,辛苦阿妙為我傳信了,”秦楚一彎眼,笑吟吟地問,“東西收拾好了嗎?一會兒讓阿謹驅車,我們就去別院?!?/br> “除了主人要求保留的貴重物品,都整理妥當了?!?/br> 郭嘉本還在院子里滴溜亂轉,剛找了塊石凳坐下,便捕捉到秦妙口中的關鍵詞,立刻又站起身,溜達到秦楚身邊,張口就是好奇三連: “主公要求保留的?那是什么?嘉能看看嗎?” 馬超撥桃葉的手也不動了,脊背直了直,悄悄豎起耳朵。 “也不算‘貴重’吧——什么都有,最多也就是童年紀念之類的東西。今日來本就不為這些,不過你們想順便看看,倒也不妨事?!鼻爻裉煨那椴诲e,想了想,還是拉開房門,招呼他們,“進來吧?!?/br> 這間院子位置不錯,應當也是精挑細選過的,房屋正朝南面,此時陽光正從窗戶灑進來,恰好把秦楚挑起的蒼翠杏眼照得發亮。 秦楚在西涼的時候,其實很不講究。西涼干燥多風,大家都是吃著沙塵過來的,也就幄帳里的謀士好一些。秦楚和其他將士也沒什么差別,大多數時候也灰頭土臉的,除了一雙眼睛奇亮,其余也沒什么特征能夠辨認了。 像現在這樣,規規矩矩穿了緋色的女式曲裾,把發鬢頭面收拾齊整,便同時具備了將領的沉穩與貴族的矜傲,又與在沙場有所不同。 不知怎地,他心里漏了一拍。馬超抿了抿唇,剛想說些什么,剛一轉頭,就看見郭嘉似笑非笑的臉。 軍師祭酒年紀輕輕,卻很有點老jian巨猾的意思,對著他一瞇眼,挑起眉,直接把“你心術不正”的指責掛在了臉上。 馬超:“……” 他頓時話也不想說了,心跳也不加速了,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郭嘉這才轉回去,不過臉上笑容更深了。 馬超整了整表情,試圖將中二期的“冷酷無情”貫徹到底,又變回拽得二五八萬的錦馬超。 他不言不語地忽略郭嘉從鼻腔里發出的輕笑,將注意力放在秦楚將將打開的金絲楠木盒上——這大概是此屋里最昂貴的東西了。 秦楚慢吞吞地撈起一張軟且厚的蔡侯紙,紙面微微泛黃,上面用軟筆細細謄了好幾排清雋的小隸。馬超眼睛晃了晃,掃過其中兩行字,只見上面寫道: “置雞卵于餌餅中,內實花椒蜂蜜,全熟之?!? 馬超:“……”好熟悉的窒息感。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郭嘉已經先探出了頭:“咦,蔡昭姬的菜譜?” 秦妙道:“這還是主公十四歲,頭一次出征前,蔡娘子隨著糕點一起送來的?!?/br> “……”郭嘉居然可疑地沉默了,半晌方擠出一句牽強的恭維,“哈哈,主公的口味真是別致?!?/br> 馬超一想到蔡琰的羊奶燉兔頭就犯惡心,此時綠著臉別過了視線,盯著秦楚的后腦勺,心想: “這算個哪門子貴重物品?” 秦楚將花椒蜂蜜雞蛋糕的菜譜放到一邊,又從下面取出第二張蔡侯紙——這張年代明顯更久遠一些,整張紙都在發黃,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兩行詩。 沒等他們睜眼看清上面的內容,秦楚已經清咳了一聲,心下大驚,暗道:“這是什么時候混進來的?!” 她心里驚恐,手卻不留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蔡侯紙翻了個面,一巴掌又準又穩地拍在了紙上,欲蓋彌彰地掩飾道: “呃,不是什么重要東西,這張略過?!?/br> 馬超很給面子地“哦”了一聲,秦楚提起的心才放下來,以為這事算是揭過,又在楠木盒里翻找起來。 她的這些東西,秦妙大都是見過的,因此見識完蔡氏食譜后,她也懶得跟著來湊熱鬧,自己尋了張榻坐下,支著頭,笑瞇瞇地盯著秦楚的側臉。 窗外吹來陣涼風,桃樹葉彼此接觸,發出“沙沙”的聲音,院里的樹一陣陣地簸蕩著,這聲音便此起彼伏地響起來,聽得秦楚忍不住瞇起了眼,似乎很愜意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