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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鬼火?!陰人大驚,小聲驚嘆。 他一雙漆黑的眼睛從兜帽下抬起來,在偌大的車站里飛快張望。 四處烏泱泱的全是人頭,他什么也找不見,也沒有察覺到不同常人的氣息。 能神不知鬼不覺地cao縱鬼火,氣息又與常人無異。難道是九幽門的那位?據說那位是山鬼和凡人所生,本是血rou之軀,卻流著魑魅的血。 這和他們陰人有點微妙的共通之處都是世間罕有的特殊存在。 那位大人在附近?陰人愣了愣,擎起衣角又看了看。 一縷淺薄的灰煙從他眼前倏然升起,朝向檢票口的方向飄去,稀散在半空。 檢票的隊伍剛剛走完,前方空了一片,檢票口即將關閉。 陰人猶豫過一陣,背上自己的背包。他用手拉緊帽檐,起身朝檢票口走去。 第50章 大窟窿眼兒笑臉哭了 長沙今兒個天不亮的時候好像下過一場小雨,除去空氣潮得要發霉,有些難堪的泥土地也被淋了個黏糊。 車廂里定是有人從泥道兒上踩過,那狹窄的小過道上印了一串黑褐色的鞋底印子,腳印周遭還癱著些泥水,像流膿似的惡心。 有的人好干凈,撇著嘴一臉嫌棄,踮起腳走路,嘴里還小聲罵罵咧咧,計計著腳底都蹭不干凈,火車上沒個收拾衛生的 周啟尊倒沒那么多矯情病,他這人糙慣了,出門在外更是拓落,和著泥湯就過去了。 一條過路擠得厲害,周啟尊被后頭一件大行李箱推死,只好側過身,貓起腰鉆縫,幾步路走得過五關斬六將,終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來舒舒服服喘一口氣。 周啟尊買得靠窗的座位。乘任何交通工具,他都偏好靠窗,看看風景,解悶兒,會舒坦些。 耳邊嗡嗡鬧鬧地吵,七嘴八舌攪纏一鍋,叫人想堵耳朵。 周啟尊煩得擼了把頭發。 托著腮幫子往前看,周啟尊瞅見對面坐了個老太太。她該是一個人坐車,周圍沒見誰同行。老太太一頭黑白斑駁,坐下來就從布包里掏出一袋子酥皮小糖餅,她拈起一塊,口兒口兒地吃起來。 周啟尊愣了下,盯著餅看。芝麻餡兒的,記憶里,周懌好像特別愛吃這種面點甜食。 唔......愛吃嗎?周啟尊想著想著,又有些不確定了。 他年少那陣兒不長心,很少去注意自個兒小妹喜歡吃什么,后來去部隊當兵,一去就是七年,甚至過年都很難回家,除去視頻,這期間見周懌的次數......扒拉手指丫都能數過來。 家里出事的時候他不在,那丫頭一定很恨他。她恨他吧?周懌會不會恨他? 我這哥當的。周啟尊在心里嘆了口氣。 要吃嗎?對面的老太太見周啟尊一直盯著酥餅看,居然將裝餅的袋子推了過來,嘗一個吧?我自己做的,干凈。 老人家露出兩顆泛黃的門牙,那牙瞧著脆生生的,左邊那顆還粘著粒漆黑的小芝麻。 不用了奶奶。周啟尊笑了笑。 嘗一個吧。老太太堅持,可好吃了。我帶了特別多。 老太太拍拍懷里抱著的布包,一張褶子臉微微泛紅,特別驕傲地說:我孫女打小就愛吃我做的酥餅,她懷孕了,我就帶著點兒,去吉首看她。 周啟尊盯著老太太的臉瞧了瞧。要是他家沒出事,再過個多少年,蔣秋琴是不是也會這么笑?笑得老邁,笑得滿足,笑得光榮。 巧了,我這趟也是去吉首,去看我meimei。周啟尊說得很平淡,似乎僅僅在和老太太拉家常,她一個人在外面很多年了,我去接她回家。 說著,周啟尊搓了兩下指尖,拿起一塊餅,放進嘴里。 咬一口,甜得上頭。這絕對是小姑娘的口味,黏糊糊膩歪歪的。周懌肯定會愛吃的。 謝謝奶奶。真好吃。周啟尊用舌尖舔掉嘴角的餅皮兒渣。 好吃就多吃幾個。老太太笑得更開懷。 她笑了一會兒,忽然感慨:還是年輕好啊,你們年輕人真好啊。 周啟尊低下頭,嘴角還保持著微小的弧度。他突然想把手機拿出來,再看一眼劉檢發過來的照片。 八年前家里被一把火燒空了,周啟尊都沒有周懌的照片。 可老太太抓了周啟尊的手,他就沒能掏手機看:再吃一個,再吃一個。周啟尊手里又被塞了個甜餅。 好。謝謝奶奶。周啟尊又把餅叼進嘴,這第二塊居然有些咽不下去了。 是因為太甜吧?不然,周啟尊的嗓子眼兒應該也不至于那么淺。 應該。 奶奶,再不吃了,我剛吃的早飯,吃飽了。周啟尊拍了拍肚皮,朝對面這可愛的老太太說。 呦,那就不吃了,別撐了。老太太說。她又側眼看了下周啟尊身邊,猶豫一陣,最終把餅給收了回去。 周啟尊愣了愣,這才發現自己身邊已經悄摸悄坐了個人。剛才車內吵嚷,周啟尊那心思又亂糟糟的,竟然沒注意到。 不過這人......也難怪那健談開朗的老太太沒再展揚一把,把酥餅分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