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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啟尊望了他一眼,掏出手機,找出照片遞給白雨星。 這照片,周啟尊三天前就給白雨星看過了。當時第一眼看,白雨星直覺得頭皮發麻,腳趾頭也止不住抽抽。 照片上的小姑娘約摸二十多歲,非常瘦,瘦得像一棵豆芽菜。她枯黃的頭發像一拃稻草,干癟地撲在頭上,肩上。 她縮在墻角,漆黑的大眼睛里全是驚恐。 她那五官模樣,白雨星只看一眼,就立地吼了出來,吼得唾沫星狂飆,一鼻子酸味:這是小懌嗎?! 現在第二次看這張照片,他覺得更像了。 像,真的像。白雨星又說。 雖然這么多年了......但真的像。白雨星說,小懌當年十八歲,從年齡看,照片上這個好像比她小一些,但...... 但要是吃不好穿不暖,折騰得太瘦,太羸弱,倒也看不好實際年齡。怕周啟尊聽了更難受,這話白雨星憋著沒說。 你要去了?白雨星問周啟尊。 當然要去,明天就走。周啟尊將手機收回兜里,這些年一直沒有小懌的消息,這女孩和小懌長得很像。太像了。 周啟尊:劉檢說她是從一個賣/yin/窩點里救出來的。她的頭受過傷,什么都不記得,也找不到親人。 白雨星連口氣兒都沒敢喘足,他側目看周啟尊的臉,見周啟尊面皮兒上沒什么表情。 這人得是長了顆什么樣的心臟,才能用這樣平穩的語氣說出這話?要有多心疼啊?如果是真的,那女孩可就是周啟尊找了八年的親meimei。賣/yin/窩點,失憶,親meimei......這太殘忍了,還不如讓人去釘板上扎個滾兒。 別這么看我,惡心死了。周啟尊照白雨星的腦袋懟去一巴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當特種兵的時候,什么臟事沒見過?比你想象的夸張多了。周啟尊嘆口氣,反正,不管怎么樣,得先去看看。如果真的是小懌...... 放心,什么樣的心理準備我都有。周啟尊淡淡地笑了笑,反正在白雨星眼里,這笑非常難看。 白雨星啞巴了一會兒,用手心搓了把臉:你那戰友是在吉首吧?那么老遠,真不用我陪你去? 周啟尊看了眼在不遠處打點的李蔓。李蔓正雙手比劃著,不知在和工作人員說些什么。 嫂子肚子里還揣著我大侄兒,燒烤店也有生意,你擱家呆著吧,不用cao心我。一個字也別再啰嗦。周啟尊說,我不是長大了么。 白雨星:...... 白雨星瞪了他個白眼:呸!還能貧嘴,長個屁股大,我他娘的看你就是中邪了! 周啟尊抻了抻腰板,沒說話。 中......邪啊...... 。 江流的葬禮折騰完,一天也過了大半。周啟尊沒跟白雨星和李蔓一起吃飯,他說要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好拿包去吉首,便先走了。 白雨星望著周啟尊的背影哀哀:他有什么東西可收拾的?裝幾條褲/衩? 李蔓:...... 白雨星:真讓他自己去吉首,這行嗎? 李蔓嘖一聲:你不放心就跟著唄,不過我覺得,你要是硬跟,尊兒能和你打起來。他最近心情非常不好。 嗯......也是。白雨星望了眼天,頭頂烏泱泱一片黑云,要下雨了。 。 從公墓出去,周啟尊打了個車。出租車走出去一段,果然下雨了。 雨水不算大,噼啪噼啪地敲打著窗玻璃,將玻璃淋得冰冷。 雨刷規律地搖擺,窗外一片灰白。 周啟尊隔著玻璃,側目往外看,看周遭的動靜,人物,均被落在后頭。落了便過了,過了便小了,小著小著就看不見了。 離家越來越近,路過一所小學,正趕上小學生放學,接孩子的家長在雨里排隊踩水,他們擎起雨傘,那結實的傘布片片晶瑩,挨擠成摞。 路面嘈雜,花里胡哨的雨傘雨衣叫人眼花。出租車被堵在路口,不得不停下。 車里,周啟尊突然瞇了下眼睛,瞅見學校的立牌雛鷹小學。 周啟尊:師傅,我就在這下吧。 這兒?行嗎?還沒到地兒呢。 沒關系,這里就好。周啟尊掏錢遞給司機。 出租司機接過周啟尊的錢,扭臉說:哎,你沒帶傘吧?要不你還是別著急,前面不通,我看看能不能往回倒點兒,你去后頭的商店買一把...... 砰。車門被關上了。司機的話被堵在嗓子眼。 ......司機眼瞅周啟尊淋著一身雨,拱進了前面的家長堆里,咂舌道,這人什么毛病? 矮小的孩子們排成長隊,從校門口一烏灑地奔出來,跑進家人的傘下,懷抱中。 各種聲音在耳道里撒潑,呼喚聲,雨聲,鳴笛聲周啟尊揉了揉耳朵,抹掉鼻梁上的雨水,轉眼望著前方的樹叢。 雛鷹小學這片小樹叢,那珠子出現的地方。周啟尊確定,張決明肯定已經去過了。 中邪啊......周啟尊嘆口氣,手指隔著褲兜,敲了敲兜里的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