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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知道了。幫我謝謝嫂子。周啟尊說。 奈何他說一套做一套,快餐分明就放在桌邊,周啟尊從沙發上站起來,卻連余光都沒賞去一秒。他徑直走向水龍頭,就著涼水給頭和臉都洗了一把。 洗完頂著一腦瓜冷水珠,周啟尊去把窗戶關上,順道轉身上小二樓。 白雨星總算耐不住了,他指著眼皮下的快餐,沖周啟尊后背嗷出一嗓子:那你倒是吃啊? 周啟尊這回連敷衍都懶得給,他揮了下手,大概是希望白雨星閉嘴,換了句旁的噎過去:以后別再心軟給二流子錢,那王八蛋欠揍。 說完上樓,關門,一氣呵成。 白雨星擱原地杵了半晌,好久才拍拍自己的良心,心說:我這cao/的什么蘿卜干心?有本事你把自己折騰死。 可沒過幾秒他卻指向樓上,又分裂似地自言自語:我就不信撬不開你的嘴。 。 一小時后,白雨星大刀闊斧地一通鼓搗,居然在地上支起烤架,拎個馬扎子坐下,上炭火烤起了羊腿。 白雨星的手藝是專業的,他和老婆李蔓在盛世大路開了家燒烤店,小本經營,卻是風生水起。每天聞著他燒烤味進門的客人數不清有多少,他就不信,他不能把周啟尊給熏下來。 羊腿很快就滋啦冒油,濃郁的香氣隨即沖上房頂。白雨星擎起腦袋,朝樓上放聲吆喝:羊腿我給你烤上了啊。今晚我店都關了,跑來給你烤羊腿。還有好酒,你嫂子自己釀的,三碗不過崗,不喝你后悔。 他保持著擎腦瓜的歪脖姿勢等,在脖頸僵掉之前,樓上的門總算開了。 周啟尊換了套衣服,胡子也刮了,看著好賴是個活人。他下樓,面無表情地在白雨星對面坐下:別吵吵。吵得我頭疼。 白雨星要的就是這效果,他乜斜周啟尊一眼,反問:不吵吵你能出來嗎? 周啟尊人孬,永遠不要和他扽勁兒,對著干沒好果子,但他架不住磨,你耐下性子一遍遍磨蹭他,他總會妥協。王八犢子吃軟不吃硬,這顛撲不滅的道理,白雨星早就摸透了。 你嫂子說了,我少喝點兒,給你多灌點兒。白雨星拿起腳邊的酒瓶往碗里倒,還真準備用碗喝。 自己家釀的酒,用半大土壇子裝著,開封冒味兒,光聞著就知道烈性大。白雨星倒好一碗,先給周啟尊遞過去:你該醉一場。 周啟尊并不客氣,接過酒揚頭喝干,辣得嘶了一聲。他抹把嘴,又從兜里摸出把小刀,要從羊腿上片rou。 吃這塊。白雨星趕緊在羊腿上圈了個位置,這塊最好。 周啟尊點點頭,開始邊切邊吃。 見周啟尊三塊rou下肚,白雨才喝了口酒。他不擅長安慰人,搜腸刮肚也摳不出巧詞兒,只好吞吐著說:尊兒,琴姨走了,我知道你難受。 白雨星又喝了一口酒。酒真辣,他感覺自己舌頭都卷出褶子了:但你要想開點兒,別總折騰自己。你看看你這兩天......那什么......就......你心情不好你...... 行了,嘴笨就別絮叨了,聽著費勁。周啟尊嘆口氣,把空了的酒碗遞過去,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周啟尊說話像刀子豁開血rou:我媽在床上不死不活地躺了八年,她遭罪,我也遭罪。其實走了也好,算解脫了。 植物人......周啟尊搖頭,換成我,我也不樂意那么喘氣兒。 白雨星低頭給周啟尊倒酒,面兒上沒敢吭聲,心里卻在揪周啟尊的衣領大罵:放你娘的羅圈兒屁。 這潑皮孬種,這話怎么說的?哪里是這么一回事? 蔣秋琴甭管睜不睜眼,但凡躺那里會喘氣就是個支撐?,F在氣不喘了,人成了灰,還剩什么?周啟尊是真的什么都沒有了。誰還撐著他?解脫誰了? 酒水滿了,白雨星一心窩的酸水也滿了。 羊腿烤出的油锃锃亮,香味竟熏得人呼吸困難。周啟尊又說:我就是想,我得多不孝。 周啟尊:她到死,我都沒能找出兇手,也沒能把她閨女找回來。 他語氣不輕不重,卻像一記見血重錘,咣一下悶頭砸來。白雨星被砸得渾身一震,小聲念念:你別這么說。 他還想說這不能怪你,可怎么也張不開嘴。 八年前那場飛來橫禍,周家被火燒光。周運恒慘死,蔣秋琴雖然救回一口氣,但后腦重創,成了植物人,閉著眼睛在病床上躺到過世。 而最要周啟尊命的,是他那小meimei周懌。周懌失蹤了,死活不知。周啟尊這八年動了不少人脈,幾乎翻山越嶺地找她,卻愣是丁點兒消息都沒有。 那我怎么說?案子是懸案,不是搶劫也不是尋仇,時間越長越沒線索,兇手抓不到。小懌......周啟尊的臉木著,看不出什么,似乎話講出來不是在剜自己心一樣。 他聲音壓得格外沉:小懌比我小七歲,全家都寶貝她。 周啟尊:出事的時候她剛十八。我記得最后一次和她通電話。記得特清楚,死也忘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