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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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辛驚了,“主子不再送送將軍么?” 賀蘭香口吻淡然,“送什么送,反正總要有分別,不如早點回去補覺?!?/br> 看多了,心又亂。 “駕!” 馬車經過隊伍前方,簾子經風吹起,賀蘭香往外望去,不經意間,正與謝折四目相對。 熊熊火把下,那雙黑眸目不轉睛看著她,不知是火映入他眼中,還是他眼里燃起了火,她竟在里面看到強烈的眷戀與不舍。 在這一瞬間里,賀蘭香還真挺想跟他走的。 她伸手壓住簾子,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時,只聽外面馬蹄聲急促,一道尖細的聲音遠遠傳來:“將軍留步!還請聽旨!” 賀蘭香心上跳了下子,頓時驚奇,壓在簾子上的手改為抬起。 往外一看,正看到名身著寶藍宮裝的太監在禁衛簇擁下打馬而來,下馬接過錦匣,取出明黃圣旨抖開,清清嗓子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御史臺查證,大將軍謝折諸多罪名屬實,朕念起勞苦功高,免除死刑,暫押御史臺大獄,待等三司會審,再做判決。欽此?!?/br> 太監苦念完,低眉順眼賠笑道:“將軍,勞煩接旨吧?!?/br> 崔懿一聲暴喝:“荒唐!遼北戰火連天,正值行軍在即,陛下安能在此刻下此命令!我看定是你這閹狗假傳圣旨!想要毀我大周社稷!” 賀蘭香被這乍然暴喝嚇得不輕,還是頭一回見斯文如崔懿能有如此大的反應,但仔細一想,便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 遼北戰事正急,這種時候將謝折查辦扣押,等同于強收兵權。 崔懿威脅太監假傳圣旨,便是在暗示謝折寧愿造反,不可放權。 “崔大人含血噴人,圣旨白紙黑字,灑家縱然有十個腦袋,怎敢假傳圣旨!”太監瑟瑟發抖,若非禁軍在側,早已棄履而逃。 崔懿橫眉冷對,當即便要拔刀,“還在狡辯,看我不一刀砍了你去!” 這時,謝折將刀摁住,掰開崔懿的手,刷拉一聲脆響,長刀重回刀鞘。 他抬臉,朝太監走了過去,走到跟前拿起圣旨,垂眸端詳上面的字。 馬車上,賀蘭香看著謝折握住圣旨的手,心止不住狂跳。 今日他將這圣旨一摔,明日京城便能成一片血海。 內憂外患,大周便再無安寧之地了。 賀蘭香看著謝折。 所有人都在看著謝折,看著他那雙拿著圣旨的手。 狂風呼號,掀翻濃郁夜色,天邊翻起一縷新鮮的魚肚白,普照大地。 謝折將圣旨合起,俯首道:“臣接旨?!?/br> . 臣接旨。 三個字簡短明了, 卻令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謝折,難以想象他們的將軍竟會接下圣旨, 愿意入御史臺大獄接受三司會審。 這太不是他的作風了。 遼北的頭狼,大周的戰神, 按照他以往的血性,他應該在此刻摔下圣旨直接造反才對, 那才是他們所熟悉的主將。 晨輝里,賀蘭香目睹這一幕, 亦是震驚無比, 抓在簾子上的手不斷收緊, 難以想象謝折會說出這種話。 她才不信他會忌憚這小小一張圣旨, 只要他想回遼北,沒人有本事可以阻止他。 什么臣接旨,他根本就是自愿留下來。 賀蘭香看著謝折, 想到先前對他說過的話,內心五味雜陳。 * “這是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御史臺大獄,崔懿來回踱步, 斯文了半輩子的人, 此刻粗鄙之言如吐滾珠, 不好直呼大名,便指桑罵槐, 唾沫橫飛地道:“早不查辦晚不查辦,偏在此時查辦!御史臺行事如此難看,難道就不怕你與他們急眼嗎!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謝折坐在青石案后的冷椅上, 手持狼毫,正在看攤在案上對眾將士的安撫文書。 龍椅上那位學聰明了, 陰他的時候還不忘把后顧之憂解決,知道貿然關人易引眾憤,一封文書送來,只要謝折在上面落字,便如同他親自下令,將士們自不敢輕舉妄動。 借他的手,折他的翼,好一出絕妙的算盤。 “大郎!”崔懿撲到案前,差點便沒忍住將那文書撕個粉碎,目光灼灼看著謝折,壓低聲音道,“事已至此,恐怕已成定局,與其坐以待斃,不妨擁兵殺出這方寸之地,自成一番乾坤!” 謝折提筆,沉聲道:“局勢已經夠亂了,此時火上澆油,百姓永無寧日?!?/br> “那你該怎么辦!若王延臣當真拿到遼北兵權——” 謝折驀然抬眸,目光漆黑寒冷,反問回去:“那又如何?” “你覺得,遼北的弟兄們是認我這個人,還是認那張小小虎符?!?/br> 崔懿啞口無言。 沒錯了,生死兄弟并肩作戰多年,又豈是一張小小虎符能夠決定他們忠心于誰的。 他只顧急火攻心,此時方算轉回想法。 “可若王延臣打贏勝仗?!贝捃踩杂蓄檻]。 謝折落筆,“若能打贏勝仗,誰去都是一樣?!?/br> 崔懿愣住,沉默半晌,忽然嘆息一聲道:“大郎,你變了?!?/br> “你過往從不會有如此多的顧忌?!?/br> “亦未有這般理智?!?/br> 可這并非是壞事,甚至崔懿覺得,不知不覺中,謝折身上越來越有人味了。 這種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生的? * 子時,崔懿離開,牢房重歸寂靜。 兩炷香后,牢房外再出現一道身影。 牢門開,賀蘭香步入牢房,耳邊是獄卒點頭哈腰的交代,眼睛里卻只有坐在案后的謝折。 牢里又冷又暗,潮濕的要命,寒氣如小蛇,往人的衣袖里鉆,蔓延全身。她看著身穿囚服的謝折,原本還在平靜的眼眸中波動四起,復雜無比。 “你來干什么?!敝x折頭未抬,聲音冰冷地道。 賀蘭香壓下眼中洶涌情愫,開口并無好氣,“來看看你有沒有被人嚴刑拷打,用不用給你收尸?!?/br> 好在囚衣雖單薄,料子卻是干凈的,沒有血跡污痕,沒有受虐的跡象,雖然她也明白即便皇帝下令也不會有人敢動謝折,但仍松了口氣。 謝折面無波瀾,對這不好聽的話無動于衷,仿佛賀蘭香無論說什么都再勾不起他的心情。 無聲的僵持中,賀蘭香氣勢稍收,輕了聲音道:“天太冷,我來給你送衣服?!?/br> 謝折:“不需要?!?/br> 賀蘭香沒管他需不需要,從丫鬟手里接過厚衣徑直走過去,不由分說便要往他身上套。 只聽嘩啦脆響,也直至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謝折手腳皆被鐐銬扣住,鎖釘深入墻體,留下的鎖鏈只長三尺,堪堪夠他舉手活動,既起不來身,也躺不下去,遠比受刑要受罪的多。 賀蘭香眼一陣發酸,衣服穿不了,便將帶來的裘衣往他肩上披,欲言又止道:“其實,你不用為了我做這些的?!?/br> 謝折臉龐別開,并不看她,冷冰冰道:“自作多情?!?/br> 賀蘭香那點難得的愧疚頓時煙消云散,挑起眉梢問:“我自作多情?” 謝折不語。 賀蘭香盯緊了他,咬字發狠,“謝折,你給我發誓,你真不是為了我留下來?” “不是?!敝x折不假思索。 賀蘭香不死心,“不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危,不放心我與孩子,所以才會接那道圣旨?” 謝折:“不是?!?/br> “看來還真是我自作多情了?!辟R蘭香發笑,眼中光芒暗下,嗓音涼薄下去,“你謝將軍有種,對陛下如此忠心耿耿,寧愿坐牢都不愿造反,我都要為之感動了?!?/br> 她轉身離開,再不看謝折一眼。 一步邁出,卻傳出疑似摔跤的一聲驚呼。 鐵鏈嘩啦聲清脆作響,謝折著急,起身想去扶她,神情里是暴露無余的焦色。 賀蘭香聽到動靜,慢悠悠轉了身,邁著沉穩的步子朝謝折走去,巧笑倩兮,意味深長道::“既不是為了我而留下,又為何如此緊張我的安危?” 謝折這才明白自己受了捉弄,一時間呼吸都沉了幾分,咬著牙關惱怒道:“你給我出去?!?/br> 賀蘭香輕飄飄的口吻,“著什么急,衣服都還沒換好呢?!?/br> 她走過去,撿起謝折起身時滑落在地的裘衣,重新披在他身上,細細系起頸下衣帶來。 抬眸間,眼神交替,呼吸糾纏。 “謝折,你很在乎我么?”賀蘭香看著謝折的眼睛,正下臉色問。 謝折與她靜靜對視,未置可否。 賀蘭香看著他這副木頭樣子,忽然壞心乍起。 她已經不想再糾結一個無聊的答案了,也不想同他生氣了,她突然間很想……玩玩他。 畢竟鐵鏈捆鎖,手足受敵的謝折,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我倒是很在乎你呢?!辟R蘭香嗤笑道,看著他,“那么多條罪名,倘若御史臺不愿放過你,你會落得個什么樣的下場?倘若——” 她墊腳,朱唇摩擦在他耳畔,手沿他結實的腰腹下探,小聲道:“再加上一條與弟媳在牢房公然通-jian的罪名,會怎么樣啊?!?/br> 外面的獄卒走來,腳步聲逼近。 賀蘭香笑了聲,放下腳步,迫不及待去欣賞謝折的表情。 鐵鏈嘩啦大響,謝折突然坐下,眼皮掀起,看著她道:“那就自己坐上來?!?/br> 。, 賀蘭香恍然間以為自己聽錯, 表情都變僵硬了,可見謝折漆黑臉色,便知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