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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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七竅生煙,險些咬碎一口黃牙,抬手便要打回去。 這時,賀蘭香被一股大力自身后一拽,一堵高大身影擋在她身前,將她護個結實。 周氏一巴掌沒落空,徑直打在了謝折的下頦上,響聲清脆,留下通紅指痕。 出完惡氣,周氏看清面前人的臉,瞬間面色煞白,跪地哭道:“老婆子看花了眼,不知是謝將軍趕到,老婆子無意沖撞將軍,求將軍饒命!” 謝折一身武服挺括,聲音兇沉:“我打不得,她,你便能打了嗎?” 周氏邊磕頭邊求饒,見勢不妙趕緊自己抽自己臉,“我該死!我不該過來傳話!我該死!我不該過來傳話!我該死!” 動靜鬧出太大,前來上香的貴婦貴女一股腦兒趕來圍觀,人越來越多,紛紛來湊這個熱鬧。 賀蘭香掌心發麻,余光掃到一雙雙眼睛,眉心也直跳,胳膊掙脫開謝折的手,對謝折低聲道:“快走,丟死人了?!?/br> 謝折定定看了周氏一眼,轉身跟隨賀蘭香離開。為避免落人口舌,二人特地一前一后離開金光寺,上了同輛馬車。 賀蘭香過問完細辛的傷勢,便去看謝折的傷,見不嚴重,只是紅了點,便連上藥都省了,只是傾過身去,替他輕輕吹著。 朱唇瑩潤,口脂芬芳四溢,吐氣幽蘭,甜絲絲充斥在二人鼻息之間。 吹著吹著,兩個人各自抬眼,對視上那刻,便摟吻在了一起。 正值晌午,車外人來人往,叫賣吆喝聲到處都是,壓下了馬車里曖昧香艷的吮咬喘息。 “你怎么會在金光寺?”賀蘭香跨坐在謝折腿上,口脂暈開亂在唇周,濕著眼睛問。 謝折落在她腰上的手掌下移收緊,用力捏了下飽滿雪臀,漆黑瞳仁盯著她的唇,漫不經心道:“見你久不回府,來看看你是不是又借口偷溜出來,好和外面的野男人私會?!?/br> 賀蘭香哼了聲,扭了下腰傾去身子,勾住謝折的脖頸,看著他的眼睛故意賣嗔,嬌滴滴地道:“我的野男人,不就你一個嗎?!?/br> 她咬他耳朵,舌尖舔舐耳珠,“肚子里的野種都是你的啊?!?/br> 車內氣氛驟然生熱,謝折在調情中敗下陣來,眼神一暗,手掌壓住賀蘭香后頸,抬臉繼續親她。 換氣時分,賀蘭香靠在謝折懷中喘息,謝折的手包住她下頦,輕易便覆蓋她半張臉,粗糲指腹蹭著唇畔被吻花的口脂,道:“說吧,剛才是怎么回事?!?/br> 賀蘭香氣若游絲,軟綿綿地道:“你還記得那個周正么?” 謝折嗯了聲,“聽說死在牢里了?!?/br> 賀蘭香矢口否決,正色道:“不,我懷疑他是假死逃出去了,周氏應該擔心我向王夫人告狀,又想為兒子出口惡氣,所以胡亂編排個瞎話,阻撓我與王夫人日后再見。如若周正真的死了,按她的脾氣,那她今日應該便不是來說些廢話惡心我,而是想辦法將我殺了?!?/br> 謝折靜靜聽著,捻著指尖細膩口脂,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過去,他沉聲道:“我知道了?!?/br> * 次日,御街里有輛馬車飛馳而過,從上面丟下來個一身是血的年輕人,有膽大者上前檢查,發現舌頭被割,手腳筋皆被挑斷,昏迷不省人事。 消息傳到提督府,周氏哭嚎一路趕來,撲到周正身上便仰面哀嚎:“我的兒??!”嚎完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 飯后, 看著鄭文君用過藥,王氏便回府料理家務,鄭文君沒了說話的人, 一時閑來無事,想到賀蘭香日漸隆起的肚子, 便遣丫鬟到庫房拿了幾塊料子來,又親自選了繡樣, 打算繡個虎頭肚兜送過去,好給孩子出生做準備。 正與婆子穿針引線, 丫鬟便進來通傳道:“夫人, 周嬤嬤在外求見, 哭得淚人一般, 說是有天大的事情要找您做主?!?/br> 鄭文君想到昨日金光寺周氏當眾自抽耳光一事,頂好脾氣的人也不由沉了臉,不悅道:“我們家的臉面都要被她丟盡了, 她還來找我做什么,不夠給我添堵的?!?/br> “是,奴婢這去回絕了她?!?/br> “等等?!编嵨木久吉q豫一二, 想到這周氏到底是女兒的救命恩人, 且對女兒有七年養育之恩, 再是不痛快,終究嘆口氣道, “罷了,讓她進來吧?!?/br> 消息帶出去,眨眼工夫, 周氏便跌跌撞撞跑入房中,一個趔趄撲跪在地, 朝著鄭文君便嚎啕大哭:“夫人??!您可要給我兒做主??!他年紀輕輕便成了廢人,下半輩子可怎么活??!” 鄭文君放下針線,滿面驚詫道:“你兒子?周正他不是早在牢里便……” 周氏搖頭,泣不成聲道:“牢里那個只是個替死鬼,他出來以后便被我藏了起來,想等風頭過去再讓他出去走動,可他昨夜竟沒能忍住,從住處偷跑出去,到賭坊玩了兩把,后半夜出了賭坊便被擄走了,今早上從一輛馬車上掉下來,不僅手腳皆斷,舌頭還被割去……我的兒??!我以后可怎么活??!” 鄭文君驚駭不已,看著周氏涕淚橫流的樣子,雖有強烈惻隱之心,但周正的品性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那孩子但凡有半點正心,都不至于被元瑛逐出手底下,京中各家勢力盤根錯節,她知曉將周正擄走的人能下此狠手,其中定有淵源,不是輕易能插手去管的。 她便暗里推脫道:“我知道了,待今日大公子下了值回來,我定會吩咐他調查,你先回去歇著,別哭壞了身子,正兒那邊,我會請宮中御醫給他診治,定會盡全力護住他的手腳?!?/br> 周氏見鄭文君沒有立即答應,心頭咯噔一聲,知道這條路是走不通了,想再求情,鄭文君便借口歇息,將她請了出去。 出了北屋,周氏站在日頭下,強撐住眩暈的頭腦,咬咬牙,又徑直回了浮光館。 浮光館里,滿室綾羅錦緞,流光溢彩,王朝云正在忙著挑選選秀用的衣裙用料,小丫鬟們在她耳邊嘰喳爭吵,爭辯她穿哪個好看。 正熱鬧,門被哐當撞開,周氏踉蹌沖入,滿面殘淚,氣喘吁吁。房中動靜頓時停下,一雙雙好奇的眼睛齊齊打量在周氏身上。 王朝云給丫鬟們使了個眼色,將人全部支開,走到案后坐下,氣定神閑喝了口茶道:“又怎么了?!?/br> “又怎么了?”周氏沖上前,瘋了一般嚷道,“我的正兒手腳筋都被挑斷了,大夫說傷勢太狠,余生再無恢復可能,只能一輩子躺在床上,他才十七歲,他才十七??!你說怎么了!” 王朝云撩開眼皮,掃了眼周氏,眼中淡漠無物,“你跟我在這吼,難道他就能好起來嗎?!?/br> 周氏愣住,頹然癱倒在地,捂臉痛哭起來,足哭了半晌,她猛然一下子爬起來,神魔附體般,過去一把抓住王朝云的雙肩,目眥欲裂地道:“我知道了,是賀蘭香!一定是她找人干的!我要你殺了她,好給我的正兒報仇!” 王朝云的目光略過肩頭上的枯手,眼中閃過絲嫌惡,“這件事不用你說,我自會去辦,但現在謝折在她身邊,不是時候?!?/br> 周氏:“那何時算是時候!你告訴我什么時候是時候!” 王朝云看著周氏近乎癲狂的眼睛,平靜道:“這個月十五便是選秀之日,等到正月,宮里人便會到府上下聘擬定婚期,等我與皇帝大婚當上皇后,你還愁不能跟賀蘭香算賬么?” 周氏赫然反應過來似的,兩眼倏然放光,“對啊,你還要當皇后呢,等你當了皇后,你不就能想殺誰就殺誰了!別說區區一個賀蘭香,就是玉皇王母,生死也該由你說了算!” 王朝云笑了,分不清是譏諷是附和,只道:“是啊,等我當上皇后,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br> 這話騙騙周氏可以,王朝云內心是嗤之以鼻的。 皇后上面還有皇帝,皇帝上面還有外戚?;屎髢蓚€字,聽著風光,若無實權,又算個什么東西。 她王朝云真正要做的,是太后。 只要她當上太后,就能控制天子,拉攏朝臣,培養自己的勢力,抗衡母家,擺脫桎梏,甚至有朝一日垂簾聽政,把持江山。 等到了那時候,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她的地位了,因為無人有膽量去質疑太后的出身,她大可將周氏扶持成名門貴族,那樣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大家出身,王氏一族也不會因為一個勾欄出身的娼婦,而去放棄一個當上太后的女兒。 王朝云對著周氏,腦子里幻想著自己身穿鳳帔受百官朝拜的樣子,野心如火燃燒,眼中光芒灼灼。 什么竹籃打水,功敗垂成?;屎笾?,她志在必得。 * “近來天寒地凍,嫂嫂一定要當心身子啊?!?/br> 清晨時分,謝姝又偷跑出來找賀蘭香看話本子,圍著炭盆邊看邊吃香甜的烤棗子,吐著核道,“眼見一場大雪便要來了,一日比一日冷,有不少人都感染了風寒,連鄭氏都傳出長女重病的消息,如今十日過去還沒聽說有所好轉,我看鄭袖今年是無緣選秀了?!?/br> 賀蘭香臥在暖榻上,正在學刺繡,刺一下,手指上便多一個窟窿眼,疼得嘶嘶直吸涼氣,內心知道鄭袖應是趁年關府中繁忙出逃離開,所以鄭氏對外聲稱重病,但她還是得裝出副訝異樣子,“竟有此事?那meimei也要當心些,減少出門,在家過冬要緊?!?/br> 謝姝渾然不覺:“嫂嫂放心,我娘說我壯得跟小牛犢一樣,風再大也吹不倒?!?/br> 說完便“阿嚏”一聲。 細辛擔心她染上風寒傳給賀蘭香,便安排小丫鬟去請大夫,又將謝姝哄到偏房暖和,將二人暫時隔開。 等細辛忙完一圈回來,賀蘭香正在摔手里的繡品,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發誓再也不碰針線??傻缺г雇炅?,便又默默拾了起來,繼續去繡。 細辛走過去道:“這些自有的是人去做,何必您親自動手?!?/br> 賀蘭香專心致志盯著繡樣,道:“別人有的,我的孩子自然也要有,不然等長大了,小時候留下的肚兜都不是親娘繡的,說出去多沒面子?!?/br> 細辛哭笑不得,心道這世上恐怕沒有哪個大人去炫耀小時候穿的肚兜,嘴上說:“那您歇歇眼睛,這都繡了一早上了,先喝口茶,等會兒再忙?!?/br> 賀蘭香這才罷休,放下繡活舒展了個懶腰,伸手準備接過細辛遞來的金絲菊花茶。 這時,丫鬟來報,說是提督府王夫人身邊的抱琴嬤嬤求見。 賀蘭香詫異道:“王夫人身邊的嬤嬤?她來見我作甚?” 轉念一想,覺得興許是鄭文君有要事與她說,否則輕易不會派人親自登門,遂不敢耽誤,當即吩咐:“快快將人請來?!?/br> 。 少頃, 抱琴嬤嬤被請到外間用茶,坐下與賀蘭香問過好,便命小丫鬟將捧著的朱漆描金匣子打開, 從里面取出了件棗紅色的灑金虎頭肚兜,贈給了賀蘭香。 “這是我們夫人特地為孩子做的, 非貴重之物,卻是一番心意, 望請夫人收下?!?/br> 賀蘭香又驚又喜,摸著肚兜細看, 只覺得針腳細密, 環環相扣猶如疊云, 堆積成華美的紋路, 勾出的虎頭栩栩如生。 賀蘭香道:“妾身孤陋寡聞,只識得蘇繡蜀繡,從未見過這種針法, 敢問叫什么名字?” 嬤嬤笑道:“夫人切莫妄自菲薄,這叫環針繡,乃是我們夫人的家傳針法, 出了滎陽, 除了她, 便再沒有第二個人會了,沒見過也是自然?!?/br> “環針繡……”賀蘭香喃喃念著, 指腹輕摸,發現這種針法繡出的圖案不比蘇繡輕薄,而是頗有厚度, 放在給孩子用的肚兜上,正好合適保暖, 定是落針前便專門想過的。她看著威嚴靈動的虎頭,想象鄭文君專心刺繡的樣子,心頭止不住發暖,眼眶甚至都漸有潮紅。 又寒暄片刻,既將禮物送到,抱琴便要告退,賀蘭香沒留住人,便往對方手里塞了二十兩銀子,又給鄭文君回了幾件珍稀補品,送人出府,就此話別。 回到住處,賀蘭香重新端詳虎頭肚兜,越看越是喜歡,待到傍晚謝姝回家,她就留意著后罩房的動靜,一直到天黑,謝折回來,她帶著東西便過去炫耀了。 許是謝折打過招呼,護衛沒攔她,她徑直走到門口,恰好聽見崔懿的聲音穿過門縫傳出——“嚴崖的兵牌已經掛上,大郎年后遠赴遼北,不妨將他帶上?!?/br> 賀蘭香先是訝異謝折又要走,滿心歡喜化為復雜酸楚,又聽到嚴崖的名字,想到之前嚴崖被王元瑛當街帶走的情形,逐漸浮上些不祥的預感。 過了片刻,崔懿出來,看見賀蘭香那刻頗為驚詫,不知想到什么,神情頓時喜憂半摻,拱手對賀蘭香虛行一禮,張腿走了。 賀蘭香步入房中,看著坐在案后翻閱卷牘的謝折,開口便是一句:“我懷疑嚴崖已經成了王氏的人?!?/br> 謝折周身氣勢一沉,啟唇吐出三個簡潔干脆的字:“不可能?!?/br> 賀蘭香:“天下無不散筵席,親生兄弟尚能反目,你為何如此篤定嚴崖不會?” 謝折:“別人有可能,嚴崖,絕不可能?!?/br> 賀蘭香皺了眉,走向謝折,語氣強硬,“嚴崖能干出來背著你將我擄走之事,足以說明他的心已動搖不向著你了,你再帶他隨軍出征,難道不怕他在暗中使絆子害你嗎?你也不想想,蕭懷信的二哥當年是怎么死的?” 本能集結兵力背水一戰,卻被部下割頭邀功。 謝折未說話,神情陰沉肅冷,像思考,也像把賀蘭香的話當了耳旁風。 賀蘭香急了,心一狠自揭傷疤,冷笑一聲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你謝大將軍連親兄弟都能活活打死的人,偏對一個副將如此仁厚,難道嚴崖他是救過你的命嗎?” “是?!?/br> 謝折脫口而出。 跳躍的燭焰猛然一沉,賀蘭香愣住了。 隔著三尺昏黃燭光,二人各自靜成雕像,中間隔著截然不同的過往與人生。 待等回過神,賀蘭香便五味雜陳,再說不出話,也不想去詢問過多,只冷冰冰拋出句:“那算我多管閑事?!闭f完轉身便要出門。 謝折卻在這時叫住她,放下手中卷牘,看向她的手道:“拿的什么東西?!?/br> 賀蘭香這才想來自己來這趟是干什么的,但心情大打折扣,已經沒有顯擺的欲-望了,便不耐煩道:“王夫人送來的肚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