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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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寶月苦笑,“那只是你覺得,別人可不這樣覺得。晚晚一出生,她爹就被削了官職,我還虧損了身子,不調養個三兩年休想再要第二個,老太太明面上沒說什么,卻也一記好眼色沒有,我這才剛坐上月子,她就往二郎房中塞了好幾個通房,簡直把心思擺在了明面上?!?/br> 謝姝聽了,神情不由靜下,因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不能在這些事上亂出主意,安慰的話也不知該怎樣去說,糾結拉扯半日,也只來上句:“我若此時抱來個小男孩,跟你換晚晚,你愿不愿意?” 盧寶月搖頭搖得不假思索,俯首貼緊了女兒,手輕輕拍著襁褓,“莫說男孩,就是文曲星轉世,武曲星下凡,來跟我換我的寶貝疙瘩,我也是不愿意的?!?/br> “你尚處閨中,不知一朝為婦,處境如何艱難,整個崔家只有我一個外姓,再是明面上其樂融融,到底他們才是一家人,我是個外人?!?/br> “現在好了,我有了自己的孩兒,還是個女孩,男孩再是頂用,長大到底避母親父,娶媳生子,與我劃開界限。只有我的女兒是永遠與我一條心的,我不必避諱她,她也不必避諱我,即便七老八十,娘倆也能在一個被窩慢說夜話,多美,多好?!?/br> 謝姝面上浮現艷羨,無限憧憬地道:“聽你說的,我都想要個女兒了?!?/br> 盧寶月呸呸一聲,笑道:“好不知羞的話,你連親事未有著落,也想這些顛三倒四的,若是你娘在這,手該往你嘴上撕了?!?/br> 謝姝也呸呸一聲,佯裝慍怒,“天老爺作證,我可沒往那些事情上想,誰說要女兒就必須自己生了?我現在就把晚晚搶走,撿個現成的養?!?/br> 作勢便要伸手。 盧寶月笑著斥她,二人說笑一陣,又談到游園那日的驚險,不由后怕連連,打定主意以后都不同李氏走動了。 “說到底,最可憐的就是你露兒姐?!?/br> 盧寶月嘆息,“事已至此,也不知道還有誰能拉她一把?!?/br> * “那李噙露當真是個油鹽不進的蠢物!不識好歹的棒槌!” 天際殘陽如血,賀蘭香回房便連摔一架子的玉瓶撒氣,雪膩的膚色都因過于惱火而染上層薄紅,胸口上下浮動。 她昨日一夜未眠,本就乏累,因惦念著允下李太妃的諾言,早上強吊精神去找了她的好meimei,結果好言相勸一整日,人家根本連記正眼都不帶給,倒顯得她賀蘭香上趕著倒貼,腆著張臉找不痛快。 賀蘭香怒火難消,連砸帶罵:“若非因她jiejie,她以為我很樂意管她的閑事嗎!我自己都還性命堪憂!” 細辛春燕站在門口,噤若寒蟬,別說開口,往前一步都不敢。 直到賀蘭香捂著小腹,彎腰面呈痛苦之色,二人才按耐不住,上前焦急詢問。 賀蘭香眉頭緊蹙,短短剎那,額頭便沁出細密汗水,吞了兩下喉嚨,艱難張口道:“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br> 春燕扶賀蘭香到榻上歇息,細辛算著日子,加上賀蘭香突發暴躁的性情,倏然臉一白道:“主子,您不會是……來癸水了吧?” 賀蘭香身形一僵,整個人軟在了榻上,卻口吻強硬道:“不可能,如果到這一步都未曾有孕,那不是謝折有病,就是我有??!” 兩個丫鬟沒再往下說,只道代她更換衣物,也好更舒適些。 更衣更到一半,待等賀蘭香看到褻衣上那一抹刺目的鮮艷紅色,許久以來所承受的壓力到底在此刻壓垮了她,她將兩個丫鬟通通趕出了房門,勒令任何人不得入內,獨自蜷縮榻上,放聲哭泣起來。 一直哭到天色將黑,她的頭腦混沌一片,肚子很疼,人很害怕,半夢半醒中,喊的不是謝暉,是娘。 門被乍然推開,聲音格外刺耳。 賀蘭香下意識瞥去一眼,瞥到一抹熟悉高大的身影,整個人頓如驚弓之鳥,一下子往后蜷縮,用哭啞的嗓子狠狠質問:“你是來殺我的?你知道我沒有懷孕?你現在就要殺我嗎!” 謝折不語,邁開步伐,逐步逼近她。 賀蘭香蜷縮到不能再退后,驚恐之下扭身將臉埋入床帳,雙臂緊緊抱住自己,圓潤單薄的肩頭瑟瑟發抖。 一只大掌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生拖出去,未等她掙扎,一碗熱騰騰的紅糖姜水便出現在她眼下,熱氣侵襲她的眼眶。 “趁熱喝了?!?/br> 謝折眼底淡漠,無情冷目盯著面前弱小可憐的女子,話也薄冷,“別指望我會喂你?!?/br> 第52章 癸水 賀蘭香被紅糖的熱氣熏紅了眼眶。 她怔怔看著碗中熱湯, 又怔怔看著謝折,對視上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睛,她警惕盛滿淚光的眼眸顫了一下, 泛起無數粼粼滟光,一身堅硬倔強總算破出一條裂縫, 露出脆弱柔軟的內里。 四目相對,她一把攬住了謝折的窄腰, 緊緊撲抱住了他,小聲而怯懦地啜泣起來, 渾身抖個不停, 像抓住一截救命稻草。 謝折碗中熱湯隨這一記撲抱而晃動不已, 晃出碗沿少許, 眼見便要滴到那嬌嫩粉白的肩膀上。 剎那之間,謝折伸出另只手,手背盡數接住熱湯, 燙得青筋猙獰浮動,通紅一片。 他面無波動,只沉聲道:“再不喝, 我灌你了?!?/br> 賀蘭香連忙止了哭聲, 聽話照做, 半邊身子貼他懷里,手臂環住他的腰, 半邊身子朝外,抬手捏住勺柄,一下下往嘴里喂著紅糖水。 可她情緒未平, 手抖得實在厲害,拿勺子的手也不穩, 喂三口,兩口都是灑在外面的,還凈往自己身上澆,胸口都燙出好幾道紅痕,看著觸目驚心。 但她就跟感覺不到疼似的,灑了就重新去舀,抽泣著往口中送,燙也不說。 倒是謝折,盯著她身上的燙傷處,濃黑的眉頭越皺越緊。 忽然,他移走湯碗,一把扯開了賀蘭香,將她摁坐仔細背靠軟枕,自己再坐下,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紅糖,不耐煩地吹了兩下,伸了過去。 瓷勺貼紅唇,勺柄傳遞熱氣,不僅是湯熱,還有謝折手上的溫度。 殺人如麻的手,也有活人該有的熾熱。 賀蘭香看著謝折,眼睛濕漉漉的,眼睫上還掛著未墜的淚。 張口,含住。 整勺熱湯入口,甜香肆虐,唇齒生膩。 光滑瓷勺抵著柔軟的舌頭,深入又抽出,帶出一條清亮纖細的黏絲,轉瞬斷開,不知是口水還是湯汁。 謝折又舀一勺,重復之前的動作,面無表情。 賀蘭香不眨眼睛,亦像之前一般看著他,眼瞳澄澈。 媚骨天成的大美人身上,歷來有一個共通點,便是違和而又渾然天成的童稚感。 天真與無辜混合,不似人性,更趨獸性,開心時便張揚恣意,難過便獨自舔毛,感到委屈,便成了做錯事的小狗小貓,不敢吱聲也不敢亂動,耳朵趴著,單睜著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你,直到把你的心肝瞧化,再舍不得苛責她。 謝折瞧著賀蘭香的眼睛,無聲隱忍著,額頭的青筋都快繃緊成了弓弦,仍舊一言不發,只管喂她。 直到最后一口湯下肚,他放下湯碗,起身離去。 賀蘭香便又重新撲抱住他的腰,如被所有人丟下一般,可憐低泣:“別走,留下陪我?!?/br> 謝折掌心覆上環在腰前的小手,逐漸施力,口吻決絕:“軍營很忙?!?/br> 賀蘭香不甘心,被扯下的手又改為抓住他的衣角,哽咽道:“那你……抱抱我?!?/br> 氣氛僵持,高大如山的身影不為所動,不管身后是何等活色生香的尤物。 “抱抱我?!辟R蘭香拽緊他衣角的手打著可憐的哆嗦,偏還努力收緊,似要將全身的力氣都用上,只為留下他。 謝折略回了頭,正注視上美人淚盈盈的眼。 賀蘭香抬臉,淚眼定定仰視他,“求你了……” 從眼神到語氣,無亞于一把沾滿蜜糖的鉤子。 謝折轉身,彎腰抱住了她。 這一抱,他便再沒走成。 入夜,暮色終合,房中無燈無火,月色映花影,滿地搖曳斑駁。 帳中翻起熱浪,賀蘭香胡亂吻著謝折,撕扯他的衣服,不像情-欲滋生,倒像盲目發泄,眼中淚水洶涌,伴著雨點般的吻,胡亂浸濕謝折的胸膛脖頸。 謝折未有動作,由著她胡鬧,粗糲的手掌輕柔地揉著她肚子,試圖緩解月信給她帶來的疼痛。 “我覺得我,興許是不能生了?!辟R蘭香臉埋在他的胸膛,唇上還沾著他身上的氣息,哽咽發笑,輕描淡寫,“過往三年都沒能懷上,與你才只這區區幾日,能當什么用,我早該想到的?!?/br> “我才幾歲起便每日被喂一堆香丸藥茶,讓我吃,我便吃了,現在回頭想想,那些都是極為傷身之物,否則我也不必每逢月信便痛不欲生,我這身子早就不宜生育了,我早該想到的?!?/br> 她笑著哭,哭著笑,說:“謝折,我倒霉碰上了你,你也倒霉,碰上了我?!?/br> 謝折未語,俯首吻她身上燙痕,懷抱越發收緊。 賀蘭香手臂環他脖頸,回摟了過去,像極了一對情深義重的交頸鴛鴦。 只不過戲的不是水,是明刀暗箭。 翌日,天際翻白,空氣清冷,窗外縈繞幽裊薄霧。 賀蘭香被鳥鳴聲擾醒,下意識伸展腰身,未料剛動彈一下,腰上的手臂便又施了三分力度,將她禁錮個結實。 她心頭略起波動,扭頭看去,正對上枕旁人緊閉著的漆黑眉目。 大抵肅冷的人連做的夢也是肅冷的,謝折即便睡熟,眉頭都是皺著的,像被壓了千斤重擔。 賀蘭香瞧怔了眼。 這是他第一次留宿在她身邊,他們倆昨晚甚至什么都沒做,只是親吻撫慰而已。 過往無數次徹夜纏綿,天亮之際,他都走得不帶任何留戀。 賀蘭香盯著那眉目,不由得伸出手,用柔軟的指腹輕輕蹭了一下挺硬眉峰。 只一瞬間,纏在她腰上的鐵掌便已倏然抬起,抓住她的手反扣掌心,力度摧石磨金。 謝折赫然睜眼,眼中殺氣騰騰,警惕叢生,眈眈瞪看身旁女子。 “疼?!辟R蘭香悶哼一聲,媚上眉梢,那副風情萬種的禍水樣子便又回來了,尾音微微上挑,打著旋兒勾人,“怎么,怕我殺了你???” 謝折甩開她的手,未置一詞,起身下榻,撿起衣物穿上,又恢復了歷來的冷硬模樣,張腿便要離開。 賀蘭香這回未再攔他,任由他走,神情漸漸沉冷下去。 她的肚子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她,她現在到底在面臨什么。 晨風清涼,賀蘭香伏在枕上,眼中媚色褪去,便是無盡迷茫,懶懶回憶半生光景,猜測自己最終的下場。 “我走之后,”謝折步伐忽然停住,口吻平淡,“會有人秘密上門給你診脈?!?/br> 賀蘭香愣了下子,眼中詫異與狐疑交加,轉臉怔怔看著謝折的背影,有點看不懂他似的。 謝折話音頓了下,補充了句:“是我的親信,不要害怕?!?/br> 之后便邁開大步,開門而出。 賀蘭香沒有出聲,直到人消失在門外,她才緩慢回神,意識到謝折的意思。 他沒有放棄她。 風吹薄霧,暈開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