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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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折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發什么瘋。 他只是覺得熱,太熱了。沖涼水不痛快,將遍體冷甲全部卸下也不痛快,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覺得,可能是因為對賀蘭香撒謊的原因。 沒錯,他對她撒謊了。 他進宮面圣是有原因的,他是要勸陛下不可再寵幸李太妃,李太妃是先皇的妃子,是新帝名義上的庶母,為君者當為臣民表率,不可罔顧人倫。 他勸了,換來對方的哈哈大笑。 金殿里,龍椅上的帝王說:“少來了,朕都沒管過你和賀蘭氏?!?/br> 他問管什么。 夏侯瑞瞇了眼眸,湊近他道:“都是男人,你與朕說實話,從臨安到京城這一路,你與賀蘭氏睡了幾次?” 謝折說沒有。 夏侯瑞失笑,眼神里滿是懷疑。 “長源,你早該有女人了。弟媳又如何,等她將孩子生下,她整個人都是你的?!?/br> “那個賀蘭氏,確實有幾分意思?!?/br> “長源,你說實話,你對賀蘭氏就沒有絲毫動心?” 黑暗中,灼熱翻涌,謝折拎起一大桶水,再度照頭澆下,嘴里來來回回,咬牙切齒都是那兩個字——沒有。 沒有! 第28章 御酒 賞荷宴之后, 賀蘭香一日未出,睡了個結實的好覺,待她歇息過來, 準備細思假孕對策時,盧寶月的邀約又至, 請她翌日到城北金光寺拜佛——肚子里的孩子遲遲沒動靜,當娘的怎能不急。 賀蘭香本想推辭, 后想到盧寶月到底是崔氏的媳婦,她能活到現在, 也有崔懿不少功勞, 便應下邀約, 答應前往。 月沉日升, 出門時辰已至。 賀蘭香著實穿厭了那身寡婦裝,今日出門,特地選了件稍帶艷色的衣裙, 面上也略施胭脂,不過她天生一副好臉色,上了妝也像沒上, 像她天生便長那樣。 細辛知她早上沒胃口, 只準備了幾樣小點, 一盞清爽的梅飲子。 賀蘭香喝了飲子,順手拿了塊牛乳糕細嚼慢咽, 出了住處沒走兩步,便遇上了同往儀門的謝折。 她剛醒不久,起床氣未消, 懶得正經福身,嚼著糕點敷衍行禮:“妾身見過將軍?!?/br> 聲音黏黏糊糊的, 愛搭不理,說完便走。 謝折伸出手臂,徑直攔住她的去路。 賀蘭香這才想起前夜說好的那出,耐住性子,輕舒口氣道:“金光寺,你呢?!?/br> 謝折聲音低冷:“清涼臺,我說過的?!?/br> 賀蘭香瞥他一眼,由上到下打量一遍,頗為嫌棄,“好歹是御宴,你就穿這身?” 在她的記憶里,謝折除了一身殺人時穿的冷盔,便服似乎只有兩身換著穿的玄色粗布衣服,都洗到發白了,肩頸上的料子也緊貼骨骼,明顯穿了很多年,且不太合身。 說他節儉,四千兩的銀子他說掏就掏,說他闊綽,像樣的衣服沒有一件。 清晨鳥鳴嘰喳,叫囂在二人頭頂,大眼瞪小眼。 謝折冷眼瞥她一下,沒理她,走了。 賀蘭香氣得想將手中牛乳糕砸他背上,恍然想起先前崔懿跟她說的話,臨脫手又改為塞進自己口中,用力咀嚼泄氣。 “跟我多稀得問一樣?!?/br> 她險些噎到,用力錘了兩下胸口,加快步伐,走到了謝折的前面,白他一眼,沒理他,走了。 * 金光寺香火繁盛,往來香客不絕,大殿里佛陀高達九丈,通體金身,佛光普照。 賀蘭香并不信佛,上香上的也不夠虔誠,分明煩心事一籮筐,真等跪到蒲團上,心中憋上半日,憋出句:罷了,祝您老人家福如東海。 拜完起身,捐過香油錢,這佛便算拜完了。 盧寶月想為肚子里的孩子求支簽,想想又作罷,改為求平安符,求完便與賀蘭香等人到了外頭的百年老銀杏樹下乘涼,聊起家常。 李噙露進宮看望當太妃的jiejie,崔潯芳前日回家路上有些受涼,這兩日抱恙,二人皆未到場,其余千金謹慎不敢多言,里里外外,也就謝姝話多一些。 但話匣子總有掏干的時候,謝姝很快便自覺無聊,甩著袖子扇風道:“熱死了,這悶雷自兩日前便打,雨卻一滴子不下,無端擾人心煩。我瞧天色還早,不如咱們到翠玉山上涼快去吧?” 盧寶月拿扇子打她,“你不要命了,清涼臺就在翠玉山上,陛下今日大宴百官,闖出禍來,腦袋都要搬家?!?/br> 謝姝:“哎呀,翠玉山那般大,咱們又不是非往清涼臺去,寶月姐你就說去不去吧?!?/br> 盧寶月搖頭不去,謝姝不死心,將在場閨秀挨個問過來,問到賀蘭香,不情不愿地喚了聲嫂嫂,問:“嫂嫂,你去不去?!?/br> 賀蘭香笑眼盈盈:“meimei去,嫂嫂便去?!?/br> 謝姝被這一笑弄晃了神,回過神來清清嗓子道:“那就這樣,愿意去的都將自家婆子交代好,不得走漏風聲,否則我以后不帶你們玩了?!?/br> 出了金光寺,一行人分為兩撥,一撥回家,一撥前往翠玉山。 翠玉山與金光寺同處北郊,離得并不遠,馬車不到三炷香便至山下。 賀蘭香下了馬車,放眼望去,只見山上翠柏蒼竹,碧波縈繞,相比其他山色尤其鮮亮,當真對得起“翠玉”二字。 她本來只是隨口應下,看到這山,倒覺得不虛此行了。 山腳下,禁軍把守森嚴,初時并不讓她們上山,還是謝姝將她那個提督二十六校尉的舅舅搬出來,方獲得一線通融,還得由人專門領著,在山間乘涼可以,入清涼臺絕對不行。 賀蘭香頂著個“孕體”,不可勞累,謝姝想找人布置轎輦將她抬上去,被賀蘭香推辭,笑稱:“哪里就有那般嬌氣了,這山又不高,走兩步便到,我走走停停,權當散心了?!?/br> 謝姝哦了聲,面上冷淡淡的,心中對這所謂“嫂嫂”倒是生出半分好感出來,覺得她也沒那么討厭了。 進了山,沒了規矩約束,女孩子們嘰嘰喳喳,話說不停。 可若細聽,也無非是抱怨父母管束,或是悄聲說起婚姻大事,無論談什么,都會繞到那兩樣子上。 賀蘭香動作慢,很快便被甩下大截,她樂得耳邊清凈,干脆同兩個丫鬟原地歇了小半炷香,認真觀起景色來,歇夠了,方慢慢跟上去。 到了山上,日頭已有傾斜,賀蘭香離老遠便見女孩們聚于一隅,借著蔥蘢枝葉作為遮掩,翹首張望,窸聲談論著什么。 她腳踝發酸,沒上前,找了個地方坐下,由春燕按著腳,吩咐細辛:“過去瞧瞧都看什么呢?!?/br> 細辛很快歸來,“回主子,那邊對著清涼臺御宴,小姐們正爭論王家那三個兒子哪個長得最好看?!?/br> 賀蘭香見過王元瑛和王元璟,但還沒見過老二王元琢,都說王家三個兒子各有千秋,她也有點難想,兄長弟弟長相皆如此出類拔萃,中間那個還要如何才算不落下風。 她讓春燕扶起自己,“走,一塊去看看?!?/br> 到了地方,賀蘭香撥開一片障目樹葉,御宴輝煌燈火頃刻映入她的眼簾。 金燈繚繞,本就不暗的天色更被襯成不夜之地,四根盤龍金柱繞于宴上東西南北四角,龍座高筑,兩邊朱雀形香爐慢吐煙氣,座下,百官匯聚,朱浪翻涌。 在場這么多人,賀蘭香的眼睛卻只看到了一個人。 謝折一身玄衣,看不見臉,背影端正近乎刻板。她覺得,即便今早沒有遇見他,不知道他穿什么衣服,單憑這個背影,她也能一眼認出他。 一股孤冷氣。 “你們有沒有覺得……謝折,長得也怪好看的?” 一眾人里,不知是哪道聲音弱弱說出一句,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安靜過后,又有另一道聲音附和:“他個子高,穿衣服是好看?!?/br> “我覺得,臉也好看……” “就是嚇人了點?!?/br> 謝姝氣得咬牙:“你們都給我閉嘴!謝折哪里好看過我表兄了,那么喜歡他,把你們許配給他好不好??!” 好幾個姑娘當場紅了臉,也不知是怒還是羞。 賀蘭香有些哭笑不得,就在這時,又有女孩沒忍住,驚呼一聲:“你們快看,陛下給謝折賜御酒了!” 閨秀們也不知是想到了父親還是兄長,一時艷羨連連,嘖嘖稱嘆,氣得謝姝又嚷:“你們別看了,都下山去吧!” 賀蘭香卻在這時收緊瞳仁,目光死死盯住了那盞經宦官端送到謝折手里的御酒,指甲陷入掌心當中。 新帝與謝折氣焰相沖的場面她不是沒見識過,她不覺得當著百官的面被賜御酒是什么好事。 不接,是打帝王的臉,可按抗旨處置。接了,便要承擔根本無法摸清的后果。 賀蘭香的頭腦在這一瞬轉動的極快,她想到了謝折飲下這杯酒的諸多下場。 假如這杯酒有毒,謝折喝下當場暴斃,那么遼北大營即日便反,場面失去控制,于新帝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這杯酒大概率是沒有毒的。 不對。 賀蘭香蹙緊眉頭,看向光線盡失的山林四周。 接風宴在哪不能辦,為何非要在翠玉山,清涼臺周遭環林,正如她所在之處,若被刺客潛入弓箭對準御宴,帶來的sao亂將是驚天動地的,夏侯瑞那個病秧子看著便沒幾日活頭,不應該如此不惜命。 除非,他想到了這一點。 潛伏進山林的不僅能有刺客,還有假扮成刺客的宿衛軍。 憑謝折的身手,躲避兩支暗箭綽綽有余,但若酒中下了藥,手腳癱軟不受控制,即便他再是惡鬼轉世,也只有乖乖受死的份兒。 最重要的,是他死于暗殺,與皇室無關,遼北軍營明面上沒有理由喊反。 落日霞光穿過枝葉間隙投下光斑,驚起賀蘭香一身冷汗。 她眼睜睜的,看著謝折領酒謝恩,而后一飲而盡。 “主子,你怎么了?”細辛扶緊賀蘭香。 賀蘭香堪堪站穩,搖頭,“無妨?!?/br> 她閉上眼,不敢去看接下來發生的場面。 在她預料之中的結果,無論哪一種,都足以令她窒息。 “等等你們快看,謝折他怎么了,他在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