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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前世,她過于懦弱,一度認為父親因為母親的死,而恨極了自己。她什么都不反駁,堪堪受著災星的頭銜。 小半個時辰后,大火撲滅。 空氣中,濃煙刺鼻。 養心居的婆子匆忙趕來,五娘子,老太太讓你速速過去一趟!看著蘇念安的眼神都變了。 一切皆如蘇念安所料。 繼祖母不會放過任何打壓她的機會,加之,她今日故意哼起了青州的民謠,想來繼祖母更是忌憚她。 蘇念安理了理衣襟,粉色菱角唇稍稍一揚,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 到了養心居,女道士一番觀天象,又掐指反復算了算,很快就指出芙蓉苑的方向乃煞星所在,也是引起這場大火的主因。 蘇念安還能說什么呢? 她甚至郎朗大方的看向繼祖母,瀲滟的大眼眨了眨。 蘇老太太以為自己眼花了,總感覺上一刻,蘇念安仿佛在沖著她笑。 蘇老太太又想起今日聽到的歌謠,她心臟一頓,再也不想見到蘇念安,吞咽了幾下,道:五丫頭,不是祖母不待見你,你自己方才也聽見了,因你之故,府上才起了大火,三伏天在即,今年又是少雨水,為了咱們蘇家考慮,你暫時去法華寺小住幾日,吃幾天齋飯,也算是盡孝了。 蘇念安站著沒動,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任何不滿之色,亦或是抱怨。 她在等父親。 父親嫉恨她,鮮少愿意見她。 除非發生大事,否則,他根本不會露面。 蘇念安不說話。 蘇老太太越看她,越是心里發憷。 須臾,門外婢女喊了一聲,大郎君來了。 蘇老太太面色一沉。 蘇長安邁入堂屋,眼角的余光淺淺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這便向蘇老太太行禮。 他是個正統書生,錦緞長衫,做儒士穿扮,身型清瘦,容貌俊朗。如今這般年紀看上去也就只有三十出頭,但沒甚精神氣兒。 蘇長安與老太太簡單說了幾句。 而蘇念安也不反對去法華寺吃齋。 她今日的目的達到了 見到父親。 母女兩人一同從養心居離開,蘇長安走在前頭,對身后的女兒視而不見。 一離開養心居,蘇念安往前小跑了幾步,勉強跟上了父親的步子,她伸出手,試圖抓住父親的手,卻被他一把甩開。 蘇念安險些沒站穩。 她能感覺到父親甩開手的力道。 這力道,無疑是父親對她的恨。 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那么決絕,與冷漠。 父親恨她啊。 蘇念安原本不應該在意,可還是忍不住鼻頭一酸,修被人推入了水潭,她窒息,喘息難受。 我也不想那樣的她帶著哭腔,我也不想母親去死,若是可以的話,我寧愿用自己的命去換母親活過來,我寧愿從未出生。 此言一出,蘇長安頓了步子,稍稍側過臉,但并沒有去看身后的女兒。 蘇念安心里的話憋了兩輩子了。 她一直都知道父親恨她,她小心翼翼的活過,渴望著有朝一日,她也能像jiejie們那樣有父親疼愛。 我叫蘇念安,名字是母親臨死之前取的。為何叫蘇念安呢?可是因為父親您的名諱有一個安字? 蘇長安終于轉過身,這是他十六年第一次正眼看女兒。 蘇念安已淚落如雨,父親,我叫蘇念安啊,母親的心思,您還不能明白么?她把我生下來,是想一輩子念著您。 言罷,蘇念安緩緩蹲下身子,雙手捂臉,低低嗚泣。 她還不能放棄,這輩子還有太多事要做。 蘇長安仿佛被什么東西制住了,身子僵在當場,一動也不動。 傻孩子啊,他若是不找個人怨恨,他自己如何能活下去? 蘇念安,是他妻子用命換來的孩子。 他視她如命,可又恨她入骨。 很快,蘇念安抹了一把淚,她又站了起來,難得有機會見到父親,她抓住機會,直言,父親可以怨我,可倘若害死母親的,另有其人,父親是不是應該替母親討回公道? 蘇長安唇瓣發顫,你、你是什么意思? 蘇念安神色堅定,給女兒一些時日,女兒定能查出一切,屆時父親就知道最應該痛恨的人是誰了。父親可知,母親生產當年,身邊的心腹婆子去哪兒了?還有母親的那些嫁妝呢?父親難道不覺得,疑點諸多么? 夜風悠悠,空氣里卷著殘余燒焦的氣味。 蘇長安聽著女兒帶著哭腔的聲音,突然,如被雷擊。 這些年,他真的錯了么? 他懦弱的縮在自己的殼里,還不如女兒通透。 蘇長安啞口無言,這十六年沉浸在痛失所愛之中,他醒悟的剎那間,心臟抽痛,仿佛錯過了太多。 蘇念安眼下并沒有證據,話說到這個份上,是想讓父親早日醒來。 身后有婢女靠近,蘇念安擔心隔墻有耳,今日就點到為止,父親,女兒明日一早就要去法華寺吃齋,望您多保重。大兄身子孱弱多病,或許也有緣由,父親不妨暗中細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