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迢迢(指自己):???我? 第四十七章 鐘宴笙偷偷摸摸進了書房, 本來還在悄悄地往蕭弄那邊蹭,猝不及防被點名,傻在了原地。 ???他剿匪?怎么剿? 德王求情的話還沒說完, 聽到老皇帝這句話, 不知為何反應格外大, 神色驟然劇變,惡狠狠地瞪了過來:“父皇!您難道真的準備……” 話沒說完, 被老皇帝視線一掃,德王臉色一白,立刻低下頭, 臉色難看地閉上嘴, 不敢再說。 連一直低調不語, 向來都在致力于減少自己存在感的安王覷來的視線也頗為怪異。 裴泓的心情很難描述, 想也不想便反對道:“父皇!十一弟年紀尚淺,南下剿匪危險未定,恐怕不適合……” 老皇帝對幾個兒子的強烈反應毫無動容, 田喜裝聾作啞,專心撫著背老皇帝的背,服侍著他又呷了口茶。 鐘宴笙到來之后, 幾刻鐘之前還怒急攻心的老皇帝似乎有了微妙的心情轉變,望向反對的景王, 神色格外和藹:“小十一不適合,那你說說, 誰適合?” 裴泓停滯了幾瞬, 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 捏著檀木扇的手背青筋微露。 老皇帝有十一個兒女, 四位公主, 七個皇子,除去兩個病死沒長大的皇子,還有那位不可言說的先太子外,德王得偏寵,是因為母家,以及他有一兩分肖似年輕時的老皇帝。 安王低調沉默,不過與老皇帝也算父子親和。 只有裴泓自小被送出宮去養著,比誰都認知清晰,老皇帝并不喜歡他。 所以即使德王做出與弟媳通jian的丑事,讓老皇帝震怒受了罰,老皇帝也不準備將剿匪的機會補償給他。 他寧愿把剿匪的任務,派給剛尋回的懵懵懂懂的“小兒子”。 裴泓將話咽下去,露出個隨意的笑:“兒臣失言……自然是陛下指的人最適合?!?/br> 老皇帝淡淡轉開視線,眸光落回鐘宴笙身上,或許是因為被德王氣得夠嗆,罩過來的視線不似這幾日的慈愛,隱隱有幾分攝人的威嚴:“小十一,你呢,愿不愿意去?” 幾個親王都朝鐘宴笙掃來了難言的目光。 這還問什么? 近兩年外敵安分,朝內也一片祥和,風調雨順的,都尋不到什么表現的機會,想要角逐皇位的親王誰不想去? 傻子才不愿意去。 鐘宴笙聽到問話,磨蹭了下,期待地問:“我可以說真話嗎?” 老皇帝頷首。 眾目睽睽之下,鐘宴笙咽了咽唾沫,勇敢地鼓起勇氣:“不愿意……” 他哪會調兵遣將,連寶慶府當地的官兵都拿那群逆賊沒辦法,這群逆賊絕不簡單。 他過去了,是剿匪還是匪剿他,真說不好吧。 “那就這么說定了?!崩匣实鄯路饹]聽到,打斷他的話,“這兩日準備一番,便出發吧?!?/br> 鐘宴笙:“……” 他真的,很有點討厭老皇帝了。 老皇帝并不在意屋中詭異的氣氛,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笑望向一言未發的蕭弄:“說起來,朕記得銜危第一次出征,也才十六歲吧——小十一已經十八歲,也該獨當一面了?!?/br> 蕭弄扯了扯唇角,眸色在陽光下顯得冰冷幽深:“陛下好記性?!?/br> 剿匪? 這老東西開什么玩笑,這小孩兒一身嬌氣毛病,稍微磕到碰到都要掉眼淚。 這幾日朝里朝外都傳著,十一皇子回來后,陛下身體康健不少,竟能起身處理政務了,日日都讓十一皇子陪在書房中,偏寵至極。 但蕭弄反倒漸漸感到幾分古怪。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老皇帝多不是個東西。 好巧不巧的是,宮中負責查鐘宴笙的暗線傳來消息,在鐘宴笙回宮的前一日,宮里走水,恰好將莊妃有喜前后的太醫院脈案記錄燒了。 昨日收到消息,夜里便做了個異夢,他頭疼欲裂地想來,才不放心派展戎進了趟宮。 老皇帝眼角的褶痕愈深,蒼老沙啞的嗓音幽幽的:“小十一,有什么不會的,可以多請教你王叔?!?/br> 鐘宴笙當著老皇帝的面不敢看蕭弄,聽到這句話,才想起按著目前他和蕭弄的輩份……他好像是得叫蕭弄為王叔。 哥哥變成叔叔了…… 淮安侯之前說蕭弄快大他一輪了,雖然沒有一輪,但突然感覺哥哥好大。 鐘宴笙怪糾結的,張了張口,老老實實低頭叫:“王叔?!?/br> 蕭弄淡淡應了聲:“……嗯?!?/br> 這小孩兒方才望過來時,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昨晚等待展戎回來時,蕭弄披著外袍,坐在長廊之下,隨意摸著身邊趴著的踏雪,望著空蕩蕩的王府,一時咂摸不出是什么滋味。 明明鐘宴笙那么小一只,可是他來的那幾日,府里就是要熱鬧不少。 小雀兒一飛走,府里反倒比從前還要顯得空蕩寂寞。 ……就像在長柳別院中時一樣。 他心情郁躁地養著病,一只漂亮的小鳥突然從天而降,落到他面前,每日都叼著自己喜歡的東西來,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邊,膽子小小的,一陣風都能把他驚到,可是又比任何人都膽大。 鐘宴笙眼巴巴瞅著蕭弄,有好多話想講,又不敢講。 蕭弄也沉默地望著鐘宴笙,深藍色的眸子似冬日里的冰湖,看不出情緒。 見到倆人之間別扭僵硬的氣氛,老皇帝唇角的笑意仿佛加深了些:“朕不大放心小十一獨自前去剿匪,銜危,你可愿隨著小十一南下?” 蕭弄光明正大地望著鐘宴笙,聞言半瞇起眼,視線從他柔軟鮮紅的唇角移開,漫不經心道:“我考慮考慮?!?/br> 突然就被委以重任,鐘宴笙離開書房時還感覺像在做夢,跟他突然被田喜請進宮里那天似的。 馮吉本來還挺高興,鐘宴笙如今是他的主子,主子得陛下重視,他在宮里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但看鐘宴笙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頓時不敢吱聲。 蕭弄被留在書房里說話,鐘宴笙忍不住在養心殿外徘徊,想等蕭弄出來。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蕭弄,倒是等來了德王安王和裴泓。 見到鐘宴笙,德王重重地“哼”了聲。 他臉上狼狽墨汁和血跡斑駁,顯得這個表情格外滑稽。 鐘宴笙看著有點想笑,又感覺自己這樣好像不太道德,跟哥哥有點像。 趕緊善良地撇下了嘴角。 不過德王大概沒這么覺得,哼完又冷笑一聲:“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你以為父皇當真那么看重你?哪天覺得你不聽話了,抬手就能捏死你。別得意,走著瞧?!?/br> 說完,再次“哼”了一聲,一甩袖走了。 鐘宴笙心想,看來德王臉上不僅嘴角和眼睛愛抽抽,還很愛哼哼。 安王跟在德王身后,目光在鐘宴笙臉上掃了一圈,朝他略微點了下頭:“你……” 話沒說完,前面就傳來德王急吼吼的不耐聲音:“老四,你是腿斷了還是折了?還要本王催你,跟他廢話什么,滾過來!” 養心殿外,還有來來往往的侍衛錦衣衛,還有不少宮人,德王的態度卻跟在訓斥手底下的小太監也沒差,半分尊重兄長的態度也沒有。 平時他對安王的態度也差,但也沒惡劣到這個地步,大概是今日過得實在糟心到了極點,就把安王當成了出氣筒。 鐘宴笙偷偷瞅著安王,注意到安王的神色好像變了一瞬。 但安王的承受能力拔群,哪怕是被德王當眾扇了一巴掌似的,神色也很快恢復如常,繞開他走了過去。 德王顯然是禁止安王跟鐘宴笙多說什么,又冷冷看了眼鐘宴笙,帶著安王跨出了殿門。 鐘宴笙敏感地察覺到,關于他的身份,安王和德王好像知道些什么。 以他這幾日觀察到的德王的性子,如果德王清楚他不是十一皇子,肯定會直接找上他罵罵咧咧,再跟老皇帝鬧個底朝天。 但他沒有這么做,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他不敢。 能讓德王這么忌憚的,除了哥哥外,就只有皇帝陛下了。 鐘宴笙自我感覺很聰明地分析完,哽了一下。 結果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老皇帝身上。 他正努力琢磨還有沒有其他突破口,稍微落后幾步的裴泓大步走了過來,望著他,欲言又止,神色頗有些復雜。 最近倆人倒是見了幾次,但老皇帝看鐘宴笙看得格外緊,除非老皇帝開口,否則其他人都沒有跟鐘宴笙交流的機會。 這種連說話也被監視控制的感覺,窒息得很。 這會兒終于有機會說話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鐘宴笙想想裴泓頭頂的綠光罩頂,有心安慰他:“景王殿下,你……別難過,你之前就不想成婚,現在也算遂了愿了……” 出了這么檔子事,景王的婚事肯定擱置了,老皇帝大概一時半刻也不會再提。 裴泓聽他磕磕巴巴安慰自己,突然一笑,搖著扇子,態度一如既往,調笑道:“小笙,從前讓你叫我哥哥你不肯,現在我可是名正言順的哥哥了,怎么還叫景王殿下這么生分?叫聲景王哥哥聽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名正言順”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鐘宴笙感覺他話里有話的,不過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雖然以他昨晚夜探冷宮的結果來看,他不是十一皇子的可能性極高,但眼下景王的確算是他的八哥。 他猶豫了下:“景王哥……” 還沒叫出口,蕭弄的聲音不咸不淡地插進來:“等誰?” 鐘宴笙的注意力一下全落到了蕭弄身上,忍住心里的雀躍:“王叔?!?/br> 裴泓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看了眼蕭弄,想罵人。 不過他還是控制住了,輕輕拍了拍鐘宴笙的肩膀:“剿匪一事慢慢來,萬事小心,等你平安凱旋,景王哥哥帶你去吃酒?!?/br> 鐘宴笙不喝酒,上次喝醉后控制不住肢體和語言的感受讓他心有余悸。 不過他還是很感謝裴泓的好意,想想景王頭頂綠帽,已經很慘了,便順著他叫:“嗯嗯,謝謝景王哥哥?!?/br> 裴泓嘴角上揚,得意地斜了眼蕭弄,快活地搖著扇子走了。 蕭弄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