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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同志:很抱歉,與您網聊了這么久,卻一直到今天才告訴您事情。] [學生同志:我知道我的這種行為很卑劣。我像是將您當成了情感空缺時的填補品、心情不快時的興奮劑,以及空虛寂寞時的替代物。] [學生同志,我原以為我還可以繼續欺瞞下去的,直到收到網友先生禮物的那一刻,我徹底地認識到了我的僥幸是多么不堪、虛假的我有多么不配收取您份量和心意都十足的禮物。] [學生同志:對不起。] 床頭柜上的暖手寶忽然停止了充電指示燈的閃爍,不知是充滿了還是插口松了。 一直在呼吸的小小玩意兒忽然停止了跳動,連帶著周起顏也感到呼吸一窒,心口被大石頭壓得幾乎喘不過氣。 他盯著手機,看著自己發過去的長篇大論、以及反反復復的啰嗦道歉。盯著看了許久,始終沒等來網友先生的回話。 完了。 網友先生百分之兩百是生氣了。 他們維持了這么久的網聊關系,要像那停止閃爍的電源指示燈一般,就此終結了。 周起顏捏緊了手里的手機,走神地想著。 [網友先生:我搞不太懂。] 網友先生又一次發話,沒有質問周起顏的所作所為,而是疑惑。 [網友先生:既然你的男友對你這樣不上心,你為什么不直接和他分手?] 一句話,直擊到了重點上。 周起顏吸了吸鼻子,猶豫著回復道。 [學生同志:因為家庭。] [學生同志:因為……婚約。] - “靠?!?/br> 看清學生回復的一刻,錢衷一忍不住暗罵了一聲、重錘面前堆滿了文件的大班桌一下。 手邊的咖啡杯被桌子帶得晃了晃,杯子和瓷質底托間發出清脆的摩擦聲。 為什么?為什么又是家庭、又是婚約? 為什么深受他喜愛的學生,也和他一樣、正在被家庭和婚約折磨摧殘? 一提到這兩個詞語,錢衷一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好不容易被遺忘到腦后的家族糾紛、商業聯姻,這下子都全被他記了起來,像一條勒人脖頸的上吊繩,卡著他的脖子讓他感到喘不過氣。 更要命的是,在他正心痛的關頭上,那成心惹人憐愛的學生,還在堅持不懈地向他道歉。 [學生同志: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向您隱瞞這些的。] [學生同志:我只是……只是太在意、太喜歡網友先生了。] 學生的語氣越是誠懇,錢衷一的心就越要多痛一分。 他怎么會不明白學生的感受呢?擁有相似經歷的他,可太能和學生感同身受了! 那種被婚約禁錮束縛的感覺、那種未來一生都要面對一個不愛之人的感覺,那種明明不甘、卻又礙于現實利益不得不忍耐的感覺! 錢衷一可太懂了啊——太懂了??! 學生甚至比他還要更煎熬。因為學生在承受著各種約束的同時,還在被人冷暴力。 期盼落空的滋味,一定比絕望更難捱吧。 [網友先生:我沒生氣。] 害怕學生等不到回應繼續道歉,錢衷一趕緊打字道。 [網友先生:我只是……有點緩不過神。別擔心,我真的沒在生氣。] 或許在學生解釋來龍去脈之前,他是有那么一點生氣的——那么一點點點。但在解釋之后,他無論如何都沒法提起怒火了。 他完全理解為什么這種處境之下會想要找人網聊。就跟他也會將學生當成一個情緒發泄口、借機用學生來彌補失敗婚姻上的空虛那般,學生的想法,他再不能更明白。 學生每道歉一次,錢衷一的心都要狠揪一次。明明他和學生都是一類人,都是無所謂的人情世故、無理取鬧的利益糾葛下的受害者,憑什么學生就要懷抱歉意,如此誠懇地向他道歉? [學生同志:您真的不生氣?] [學生同志:可我……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啊。] 學生完全不信錢衷一的話,依舊懺悔。 錢衷一嘆了口氣,進一步道。 [網友先生:很過分的事情是指你說的,你將我當成填補品、興奮劑和替代物嗎?] [網友先生:但其實,我并不太在意這個。] [網友先生:能有這么多用處的話,說明我對你來說,是重要的吧?] 錢衷一想起王洋今天在快遞站外說的話。 王洋說,錢總,都將愛心包裹親自送上門了,咋還能是普通網友呢? 現在想想,王洋當時的話說得確實不錯。做到這個地步了,當然不能還是普通網友。 在這之前從未想過要出軌、要和學生發展網絡戀人關系的錢衷一,忽地感到思維暢通、好似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他意識到,他喜歡學生。 他想和學生發展成為更親密的關系。 [網友先生:能被你當作重要的存在,我其實挺高興的。] [網友先生:畢竟,你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想明白了的錢衷一,開始引誘著單純的學生往他的陷阱里跳。 學生對危險的到臨一無所知,懵懵懂懂地道。 [學生同志:我不是這個意思呀……網友先生對我而言,確實是很重要的存在,但我……] [學生同志:在我收到您的禮物,并由衷地為自己得到的關愛感到興奮和雀躍時,我意識到了,我對您的感情,好似不太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