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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離洛的太子,蒼燁所做的一切籌謀都是理所應當,會審時度勢,看準時機出手,且處事果決,本就是成王者最應該做的事。 蒼翊也知道他沒有資格去怪罪蒼燁什么,他所求只有一人,但蒼燁所求,比他要多的多,對百姓來說,也更重要的多。 最起碼蒼燁算計時還存有一份顧慮,沒有徹底將他的所求置于絕境。 蒼翊說不出安慰的話,更說不出為他討回公道的話,只能將人緊緊摟在懷里,仿佛這樣便能給予他溫暖。 感受到摟在他腰腹的手緩緩下移,南宮若塵身體微僵,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這里是馬車上。 我知道。蒼翊咬著他的耳垂:不會做的。 纏綿的吻從他的耳畔一路往前,最后輕輕吮在了他的唇上。 昏暗的馬車內兩人緊貼,車轱轆行駛在官道上,摩擦出的動靜足以蓋過馬車內刻意壓抑似有若無的喘息聲。 此時的頤都,大理寺監牢最底層的暗牢里,時至深夜,慶元帝孤身一人出現在監牢外,取下了掩人耳目所用的斗篷,露出他一張飽經歲月磋磨,不顯老卻倍感滄桑的面孔。 第55章 父子 時隔數月, 再次見到蒼離,慶元帝并未有任何多余的情緒, 他很平靜, 甚至比牢里的人還要平靜。 最后一別, 是在金鑾殿堂,他擬下旨意, 命蒼離主持他母妃的喪葬事宜, 自此他逃亡北疆,與離洛為敵。 現在父子二人重逢,處決這人之前的最后一次見面, 是大理寺最陰暗的大牢里, 以一面鐵柵欄相隔。 你有什么想說的? 牢里的人淡淡抬眼,他凝視著鐵欄外的人, 半晌后嗤笑了一聲:你想讓我說什么? 他不以父皇相稱,亦不以兒臣自稱。 仿佛自他被舍棄的那一日起,自他被逼逃亡北疆的時候開始,他與這位帝王,既不再是父子, 也不再是君臣。 他的生疏與諷刺慶元帝看在眼里,卻并不動怒, 轉而對監牢外的人道:送進來。 喜喬領著幾名內jian端著托盤走進來,并不是什么特別的東西,宮廷常見的菜式,但對他這個在邊疆吃苦了大半年的人, 已經算得上美味佳肴了。 蒼離神色更冷,眼中僅有的一點光亮都熄滅了,他啟唇道:父皇是來送我最后一程? 慶元帝搖頭:你的命,不在朕手里。 哈哈,哈哈哈哈 蒼離忽然笑出了聲,帶著說不出的悲涼。 他怎么會不知道他的父皇的用意? 他明明可以一杯毒酒賜死,卻偏要留著自己的命,他會在世人面前,用自己的命,祭奠死在邊境的數萬亡魂。 他聽說了,在被押送回頤都的途中就聽說了,為了慶祝邊境大勝,頤都城內會有一場祭典,他的命,會結束在那場祭典上,用他的死,慰問亡靈,用他的死,振奮人心。 他將遭萬人唾罵,他將遺臭萬年! 這是他作為離洛皇子,作為離洛叛徒,所存在的最后一點價值! 他的父皇,絲毫不念舊情,連最后的體面也不肯留給他。 鐵欄的鎖被人打開了,誘人的飯食一一擺上了監牢里小小的方桌上,可它們才剛剛被放置好,就被人一腳踹翻,沒有人理會,送飯的內監連頭都沒抬一下,徑直走出了監牢。 蒼離臉上終于露出了憤恨,他雙手緊扣在柵欄上,望著柵欄外始終注視著他的人,不甘心的問:為什么? 我除了不是嫡出,我有哪里比不上他? 他自出生起就為了那個位置努力,他辛苦籌謀了十數年,到頭來卻是為了別人做了嫁衣! 他從來沒放在眼里的人,頤都城里最不起眼的人,一回到朝堂,就奪去了那本該屬于他的一切,要他怎么甘心? 他目光睚眥欲裂,慶元帝道:你今天的結局,怨不得別人。 怨不得別人?蒼離冷哼:是,怨不得別人,我該怨的人是您,是您啊父皇!我結黨營私,我中飽私囊,我刺殺皇叔,我不擇手段全都是因為你! 您看好的人,當朝太子,蒼燁,我那位自小體弱多病的皇兄。他每說一個稱謂,握住柵欄的手就緊了一分,直到指節攥到發白,才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有天地福佑,他孝忠仁厚,他忠君守法,那是因為他從來不需要爭!可是我呢?父皇,我為何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他似乎是真的迷茫,又似乎有傾瀉不出的憤恨。 他變成這樣,何嘗不是被逼的? 從蒼燁退出朝堂之后,他從每半月才能見到父皇一面變成了每兩日就能見一次,母妃告訴他,他的機會來了,只要他博得父皇喜歡,就能天天與父皇見面。 一開始他就只有這么一個單純的念頭。 可漸漸的,他懂得多了,父皇給他的也多了,他就像一只追逐著食物的魚兒,被一根魚線牽引著,一步一步往前,為了達到一些目的,他開始做一些違心的事,一步一步,踏入他的父皇給他備好的權利的深淵。 如今他站在了深淵底下,卻人人都來指責是他奢望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