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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陳臉上也復雜了一瞬,跟病房里的人說了一聲之后,轉身出了房門。 邵銘他記得A城最近舉辦的一場數學競賽,E市的參賽名單里就有邵銘這個人,還有另一個。 他猶豫了片刻,從通訊錄里翻出一個號碼。 半小時前,A城某處地下酒吧里。 不允許未成年進入的酒吧,這會兒有兩個未成年人憑借著身材的高大成功混了進去。 酒吧里一向是魚龍混雜,入夜之后,酒吧大廳里播放著十分嘈雜又動感十足的音樂,五顏六色的燈光跟著音樂不?;蝿?,就算是躲進了洗手間,也依舊不能清凈。 但是陸哲宇是在酒吧里打過工的,所以對這樣的環境他也還能適應。 只是實在不明白,邵銘競賽結束之后,突然拉他來酒吧喝酒是什么cao作? 還沒有給帶隊老師報備當然也不能報備。 陸哲宇拿著電話,一本正經地跟老師胡謅,說他們兩個只是單獨出來放松一下,鑒于兩個人的成績和人品,老師很快被說服了。 知道了,我們會盡快回去。 掛斷電話之后,陸哲宇拉開洗手間的門,走回了某人喝悶酒的地方。 邵銘面前的小桌上,擺放著三四只已經喝空了的酒瓶,但他目光依舊清明,看著酒吧舞池里正跳著貼面熱舞的男男女女。 但是仔細看就能知道,他的眼睛里,其實是沒有焦距的。 察覺到桌子旁邊有人落座,邵銘視線不動,把早就倒好的一杯酒遞了過去。 陸哲宇接了。 邵銘卻沒有說話,顧自和他碰了杯,又顧自把烈酒一口飲盡。 烈酒入喉,從喉嚨到胃部,都燒的很厲害。 可是酒再怎么烈,喝了這么多,他腦子依舊很清醒。 他清晰地記得之前看到的就診記錄,姓名那一欄,寫著祝童的名字。 幾天前在民宿外,夏陽突然沖他喊出來的話,一開始他是不信的,甚至很生氣。 他覺得夏陽是在詛咒祝童。 畢竟他和祝童朝夕生活了那么久,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回去,祝童在他面前活蹦亂跳,那么鮮活,那么有精神。 他怎么可能快死了呢? 他想讓夏陽閉嘴,可是夏陽歇斯底里地沖他喊:他就是快死了,他早就該死了!你知道他轉學之前剛從ICU里出來嗎?你以為他身體為什么那么弱?你以為他為什么突然轉學來這種鬼地方?是因為他快死了,他活不長了,他不過是隨隨便便給自己找了塊墓地,可他卻不肯本本分分地去死,他死之前還要來糾纏你,糾纏了你,還要回去聯姻,你不過是他死前不甘心跑來招惹的一個玩物而已,他心里根本就沒有你,你和他的聯姻對象一樣,都不過是他悲哀地想實現自我價值的工具 后面的話邵銘已經不記得了,他也不記得后面發生了什么,他連自己怎么走回房間的都不知道。 他回的是祝童的房間。 祝童回去A城之前的那兩天,他還和祝童一起躺在那張床上。 他不想去在意夏陽說的話,可他卻不得不在意,因為夏陽的話,是有跡可循的。 祝童從轉學開始,就是別人眼中的病美人。 他總是一副病態的臉,開學第二天就因為感冒過敏去了校醫室。 沒多久他又被向川打得吐了血。 他去踹別人,卻讓自己崴了腳。 他吃一口食堂的飯菜都能吃到胃出血。 那之后,邵銘連照顧他都變得小心翼翼。 他細心周到,可也沒有格外在意。 為什么沒有在意呢? 因為祝童的病是他明顯不想對人提起的,因為他能發現的,都只是浮于表面的病痛而已。 他從來沒有想過那些病痛也可能危及生命。 聽說祝童要回去聯姻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動搖。 因為他了解祝童,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就算是被家里逼迫,他也不會妥協,也可以不用妥協。 如果聯姻的事情是假的,是夏陽的故意夸大其詞,那祝童的病,會不會也是他的惡意揣測? 他懷有一絲僥幸。 因為那幾天晚上,他偷偷抱進懷里的身體,是溫暖的。 他無法想象那具身體變得冰冷,也無法接受。 邵銘本想直接問祝童,又擔心得到一個同樣敷衍的答案,所以選擇了另外的途徑。 他聯系了A城的人,他為了擺脫那個人,費了一番功夫才取得信任的,有過幾次合作的人。 他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只要支付足夠的報酬。 對方幫他調查的速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快,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在學校時有人吵鬧的時候還好,可是一個人待在民宿里,夜深人靜的時候,腦子里總是浮現出一些細節。 剛認識不久時,他幫了祝童什么,祝童總是會界限分明地跟他道謝。 后來熟識之后,他嘴上不說了,卻做得更多了。 他連在家里吃一碗面都要糾結需不需要付費,自己買給他的零食,他也不著痕跡地在用別的方式還回來,甚至是補習,他在昏昏欲睡的時候,還在計算著要付給自己的補習費。 他還說了只有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