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恩領著方瑾昌去湯泉沐浴，方瑾昌腳步極慢，他本就個子高，大抵是為了等林予恩，二人肩并著肩走著，倒不像是主子和下人。

    “那日謝謝你?！?/br>
    二人走了一段路后，方瑾昌才開口道。

    林予恩微微垂眸，輕聲道：“王爺有心癥，日后還是得當心?！?/br>
    方瑾昌嘴角里帶著些許苦澀道：“孤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比不上皇上也比不上慶王。倘若孤走了……”

    方瑾昌說道一半兒便不再說下去了，他的眼眸中有些惆悵，卻又總是掛著堅韌的笑意。

    林予恩將方瑾昌領至湯泉宮，便道：“王爺，奴婢送您到這兒?！?/br>
    “可否請林姑娘替孤更衣?！?/br>
    方瑾昌眼見林予恩要走，便急聲道。

    林予恩自然是不愿意的，畢竟湯泉宮會有專門伺候更衣的宮女，倘若林予恩替方瑾昌更衣，那方瑾言若是知曉了，說不準又得“折磨”林予恩。

    “王爺，這怕是不妥?！绷钟瓒鬏p聲道。

    方瑾昌的眼眸中劃過一抹落寞，隨即又被轉瞬即逝的笑容替代，他道：“孤的衣服上沾染了酒氣，孤不大喜歡。那就請林姑娘替孤將放在內殿的衣服送來?！?/br>
    方瑾昌溫柔謙和，林予恩也不好再繼續拒絕，便替方瑾昌去取了衣服。

    林予恩再次進入湯泉宮時，方瑾昌已然浸在湯泉中，湯泉宮里暖意融融倒是舒服極了。

    林予恩將衣物在方瑾昌的身側放下道：“王爺若沒旁的事，奴婢要回去伺候皇上了?！?/br>
    這個時候方瑾言應當要準備安寢了，這段時日都是林予恩替他更換寢衣，若是林予恩遲遲不歸，怕是不妙。

    “連你都不想同孤多待一會兒嗎？”

    方瑾昌雖然背對著林予恩，可林予恩還是從他的言語之中聽到了孤寂和悲涼。

    方瑾昌跟方瑾言都是不受寵的皇子，唯一的區別是，方瑾言靠著自己的實力得到了不少大臣和士兵的擁護。而方瑾昌因為先天的缺陷，只能成為宮里最不待見的存在。

    林予恩心有不忍卻又無可奈何，《帝后》一書中的可憐人實在是太多了，林予恩又不是救世主，不可能誰都照顧。

    林予恩現在就后悔剛剛在宴席上就應該演一出苦rou計，她若不被方瑾言派來伺候方瑾昌便不會覺得為難了。

    這樣的老好人事情，應該讓女主唐然然來做。

    相較而言，林予恩還是更想回到方瑾言身邊去。

    “林姑娘，你喜歡皇上嗎？”

    林予恩剛想著要如何寬慰方瑾昌，卻又聽見方瑾昌開口道。

    不過，方瑾昌口中的皇上是誰呢？

    是景帝還是方瑾言？

    第二十章 林予恩站在遠處，月光從撲撒……

    林予恩站在遠處，月光從撲撒在幔帳上，隔著絲薄的屏風，看著裊裊的煙霧圍繞著眼前那個略顯落寞的男人。

    他似乎比起林予恩來更加的凄苦。

    救下方瑾昌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林予恩在這一刻心中是酸澀的。

    救了他，他固然能在這個淡薄的世界里多活一段日子?？赡呐滤瓦@樣活著，他也依舊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林予恩低下頭，重重嘆了口氣后輕慢道：“齊王殿下，您醉了?！?/br>
    “醉了嗎？”

    方瑾昌微微仰起頭來，像是在嗤笑自己。

    微風輕啟，吹淡了屋子里香爐里沉水香，吹不散他心頭風雨焦灼。

    “孤很久沒有醉過了。你在景帝身邊呆了這么多年，喝過不少好酒吧。孤想問問，你知道皇宮里最香甜的是哪種酒嗎？”

    方瑾昌緩緩說著，思緒忽然間回到了過去。

    林予恩不是原身，她沒喝過皇宮里的美酒，至于書中的酒名更是看過就忘記了。

    林予恩捏了捏自己的小鼻子，低著頭不知如何答復。

    方瑾昌倒是并不介意林予恩的沉默，方瑾昌溫柔一笑道：“宮里的酒多，你大抵也是不記得了。孤記得父皇在世時，西域進貢了一壺美酒，那酒溫潤香甜，隔著幔帳都遮擋不住那香氣。所有的皇子都把視線落在了那壺美酒上，你猜父皇賞給誰了？”

    “景帝？”林予恩不假思索地輕聲道。

    這本應該是個毫無懸念的問題，卻不成想方瑾昌搖了搖頭，他似乎知道林予恩會說是景帝，斟酌著字句道：“其實不然。那時候六哥得了國子監大學士的贊賞，那大學士德高望重深得父皇喜愛，父皇說要獎賞六哥，便想將那壺酒贈給六哥?！?/br>
    方瑾昌言語至此，忽而停頓。

    林予恩見方瑾昌停頓了下來，便急切問道：“之后呢？”

    按照原著作者的尿性，這個故事后頭一定還有更加勁爆的內容。

    方瑾昌聲音壓低了下來道：“可景帝也看上了那壺酒，景帝鬧著非要那壺酒，父皇面子上掛不住十分為難。君王向來一言九鼎，既已經說出口，如何能夠收回?！?/br>
    “結果，六哥就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將那壺酒砸碎。六哥說，既然這壺酒會敗壞兄弟情義，那此酒便是不祥。不除之，如何安我兄弟。外邦使者與滿朝文武皆是震驚，連景帝都不知所措。父皇也只能為了顏面，而夸贊了六哥機敏?！?/br>
    方瑾昌所敘述的故事，并沒有出現在《帝后》一書正文中，不過林予恩聽后，依舊覺得這一切都很符合方瑾言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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