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150節
蕭夫人:“……都好?!?/br> 王副將未察覺到于細節之上的恐怖之處,繼續維持著面無表情。 “韶言郎君真是周到?!鳖櫬犇闲χ滟澚艘痪?,不由道:“不過話說回來,韶言郎君才是客,豈能光顧著照顧我們的口味?” “不會?!鄙匮孕χ聪蚝庥瘢骸拔遗c阿衡一同長大,喜好相近,她喜歡的,便是我喜歡的?!?/br> 蕭夫人努力讓自己的笑意看起來不算勉強。 “那客官們還有別的吩咐嗎?”伙計笑著詢問。 韶言道:“勞煩再添一壺桂花蜜漿茶——” “好嘞,那客官們稍等?!?/br> “韶言郎君喜飲蜜茶?”抱著知己知彼的想法,蕭夫人含笑隨口問道。 韶言認真答:“是方才在外頭聽阿衡咳了幾聲,春日干燥,桂花蜜潤肺溫中,或有幾分效用?!?/br> “……”蕭夫人含笑點頭。 就是說,她為什么要問…… “韶言郎君未免也太周到細致了?!迸釤o雙在旁嘆道:“如此心細的郎君,實在少見呢?!?/br> 衡玉看向韶言,正要開口時,只見他笑意從容溫和:“此番出門前,殿下多番叮囑交待,要好生照料阿衡,我不過只是代殿下做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br> 蕭夫人聽得心神一緊,無聲輕“嘶”了口氣。 瞧著溫良無害,實則卻是個有手段心計的! 這聽似簡單的一句話里透露出來的手段可太高明了! 第157章 將軍竟成最大受害者 恐逼得太緊會適得其反,是以便將自己的心意推到長公主殿下身上,讓人連拒絕都沒法子拒絕! 她家那臭小子但凡有這一半手段,她又何至于落到一把年紀還要出來搶兒媳婦的地步? 如此之下,蕭夫人再看著那從善如流的俊美少年,心態便逐漸有些不大維持得住了。 幾盤冷碟擺上之后,很快上了正菜。 “這河蝦看起來倒頗新鮮——” 韶言含笑夾了一只蝦到面前的碟子里,正要去剝時,衡玉似隨koujiao待道:“翠槐,幫著剝蝦,莫要讓韶言臟了手?!?/br> 翠槐應聲“是”,拿起干凈的濕布巾擦了手。 少年伸出去準備剝蝦的手微微一頓,收回之時笑著點頭:“也好,那便辛苦翠槐了?!?/br> 裴無雙見狀眨了眨眼睛,輕輕捅了捅身側的顧聽南,眼中笑意幾分揶揄——阿衡特意讓女使給這位韶言郎君剝蝦呢! 顧聽南看她一眼,笑著微一搖頭。 這哪兒是讓女使給韶言郎君剝蝦啊。 這分明是不給那韶言郎君給她剝蝦的機會—— 無雙這滿腦子裝著情情愛愛的丫頭,看事到底還是太淺了些。 在蕭夫人的眼神示意下,春卷也凈了手。 一時間,女使們剝蝦的剝蝦,布菜的布菜。 待客的席上,倒不必遵循食不言的規矩,又因有顧聽南和裴無雙在,說說笑笑也頗熱鬧。 蕭夫人面上也始終掛著笑意,只是這笑意之下,是一顆愈發焦灼的心。 “阿衡嘗嘗這春卷!”不甘坐以待斃的蕭夫人夾了一只春卷送到衡玉碟中,笑著道:“春筍做的餡兒,倒也鮮美爽口?!?/br> “多謝伯母?!焙庥駣A起咬了一口,外皮炸得恰到好處,內里春筍、雞蛋丁、木耳胡蘿卜絲為餡,鮮而不膩。 “是到吃春筍的時節了?!鄙匮詫⒁粔K兒挑好了刺的魚rou放進衡玉碗中,邊溫聲說道:“往年這個時候總要吃筍絲面的,待回京后,恰好能摘了春筍,給你做上一碗歸家面?!?/br> 翠槐在旁隨口笑著跟了句:“韶言郎君做的筍絲兒面,姑娘也該是想得慌了?!?/br> “韶言郎君還懂做面食?”蕭夫人忙接過話。 “胡亂做些罷了,也就殿下和阿衡愿意吃上幾口罷了?!鄙倌曛t虛說道。 蕭夫人笑意不減,道:“巧了,我家那小子倒也會折騰些面食,什么花卷燒餅,陽春面燴面,也勉強會上那么十樣八樣的!” “?”王敬勇愕然看向自家夫人。 韶言頗驚異:“蕭節使竟還有這般手藝?” “稱不上什么手藝的?!笔挿蛉藫u搖頭,極不以為意地說道:“不過是行軍打仗在外,條件難免艱苦了些,時日久了,便什么都多多少少會上那么一些罷了……” 王敬勇:“……!” 但這個真不會! 且,花卷,燒餅,陽春面,燴面? 夫人想要將軍精通的花樣未免也太多了吧! “蕭節使軍務繁忙,竟也有如此細致的一面,實在非尋常人可比?!鄙匮哉嫘膶嵰獾伢@嘆道。 衡玉難免也驚住了。 蕭侯身上竟還有這么多驚喜,是她所不知道的嗎? 一桌人就蕭侯做面食的手藝,討論了許久。 眼看蕭夫人越說越上頭,頗享受這來之不易的高地,甚至對衡玉提議道:“到了京中便不得閑了,這幾日趕路左右倒也不急,明早咱們便嘗嘗景時的手藝!” 王副將已聽得靴中腳趾緊緊抓地。 很難相信,世上竟有比他更加好強之人! 且是好的他人之強! 就在他為自家將軍的處境而如坐針氈之際,身旁的顧聽南轉開了話題:“時辰倒也不算晚,待會兒可要再去轉轉?” 王敬勇難得拿感激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阿衡想必也走累了,方才來時見對面有家樂館,隱隱聽得琴箏相合之音泠泠,不如飯后去坐著聽聽曲兒可好?”韶言提議道。 衡玉于京師時便愛流連樂坊之地,此番提議顯然是為投她所好。 只是此時卻道:“你甚少出遠門,一路趕到此地必然倦乏了,還是早些回驛館歇息為好。聽曲兒不聽曲兒的,只當閑時消遣之用,真想聽,等回京再聽也不遲的?!?/br> 韶言便含笑點頭:“也好?!?/br> 方才上了頭還未消下去的蕭夫人聞言喝了口茶,便說道:“琴啊曲啊的,我一貫是一竅不通的……景時倒是于樂理上有些鉆研,也算奏得一手好琴呢?!?/br> 王敬勇聽得眼睫一顫。 將軍奏琴? 他跟了將軍這些年,從來就沒見將軍和那玩意兒一同出現過! “侯爺擅琴?”衡玉下意識地問道。 然而剛問罷,心中已然有答案了。 自她與他相識來,只知他披甲佩劍,又有威名在外,里里外外坐實了武將的形象,倒叫她潛意識里忽略了一件事—— 舒國公府的嫡長子,昔日京師一等一的貴公子,風雅之藝自也不會落下。 “這可不是伯母自夸?!笔挿蛉苏劶按?,頗有底氣,笑得眼角舒展開:“回頭叫他奏于你聽一聽便是!” 說著,又逐漸上頭:“單是奏琴無趣,再叫他舞了劍給咱們瞧!” 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現了畫面,王敬勇瞳孔微震。 將軍是歌姬舞姬嗎! 將軍的劍使得好,但那是拿來殺人的! 怎突然就成了獻媚之用? 何止淪落至此…… 王副將聽著自家夫人滔滔不絕的說話聲,再看著一桌飯菜,心情多少有點沉重了。 再這么吃下去,他真的會怕將軍承受不了…… 誰能想到,今晚這頓飯,將軍雖不在場,卻竟成最大受害者? 王副將兀自凝重間,只見一只筷子夾了一只獅子頭到他碗中。 他一時還未能真正回神,腦中未有思索,下意識地夾起兩口吞下。 待嚼到最后,方才后知后覺地一愣,轉頭看向身邊之人。 她給他夾菜作甚? 無事獻殷勤—— “光顧著發呆了,怎么,放下不下傻狗自個兒在驛館里?”顧聽南悄聲問。 王敬勇又嚼了兩下,把最后一口咽下,懶得理會她。 又聽她小聲交待道:“待會兒回去給它帶些骨頭,還有這鴨rou……” 王敬勇忍無可忍地皺眉,壓低聲音道:“它現在只能喝奶!你怎么當——” 一個“娘”字到了嘴邊,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就說了,這是個不負責任的女人! 對人如此,對狗也是! 還說什么去父留子,就憑她,養得好? 王副將莫名憤懣,轉過頭去。 顧聽南看著他,不解問:“我怎么當……什么?話倒是說完啊?!?/br> “……你自己清楚?!蓖蹙从掳櫚櫭?,咕噥了一句,夾了兩塊鹵牛rou塞進嘴里,再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