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卓裕起得晚，九點多才去公司。一進辦公室，周正緊跟而來，匯報說：“林總那邊好像出了點事?！?/br>
    卓裕脫了西裝，甩手扔去沙發。秘書敲門，“?？?，您的黑咖啡?！?/br>
    門開的時候，是能聽見林延辦公室的聲音。

    卓裕抵著長木桌邊沿，抿了口咖啡，“什么事？”

    “下周日的品鑒會，晏修誠臨時說不來了?！敝苷仓皇锹犃藗€大概，“蘇芝”項目不由卓裕負責，林延一腦熱情大刀闊斧，勢要做出斐然成績，功成名就的好事從來不會分一杯羹給旁人。

    卓裕面無波瀾，吹了吹杯口熱氣，“咖啡不錯，你也來一杯?！?/br>
    內線電話進來，秘書說：“?？?，林總讓您去他辦公室?！?/br>
    卓裕慢條斯理地喝完咖啡，才不疾不徐地過去。

    林延大吐苦水，“真是莫名其妙，品鑒會他突然不參加，只說要去南通看桑蠶基地，一聽就是借口，他怎么能反悔呢?！?/br>
    卓裕坐在沙發上，疊著腿，抽煙比聽話專心，“你這約定寫進合同沒有？”

    “沒有，但是他答應的?！?/br>
    卓裕嗤聲一笑，濃煙入肺，雖嗆但莫名舒坦。

    “對了還有，他昨晚上給我打了個電話，跟瘋了一樣?！绷盅咏诡^爛額，心情本就不爽，一想起這事簡直怨氣沖天。

    卓裕抬起眼，“他說什么？”

    “要給公司發律師函?！绷盅右活^霧水，“哪里得罪他了，花這么多錢請他是來做設計的，不是來當大爺的?！?/br>
    嘴上過癮沒用，林延深諳，這品鑒會造勢已久，宣傳經費也砸了進去，多少沾點晏修誠的光芒。他要不來，林延想想都臉疼。

    “哥?！彼麚Q上笑臉，殷勤地遞煙點火，“你去溝通一下行嗎？晏修誠和嫂子好像是一個大學的，多少有點同窗情分?！?/br>
    “你是想讓你嫂子去？”

    “我做東！”

    “那不行?！弊吭Ｕf：“你嫂子太漂亮，我得藏好她?！?/br>
    “……”

    “或者，你是讓我去？”卓裕目露認真，下一秒，嘴角不屑上揚，“我去不了?！?/br>
    在林延問出那句“為什么”之前，他說：“我病了?！?/br>
    “什、什么??？”

    “胃癌?！?/br>
    “……”

    卓裕似笑非笑，起身抹平褶皺的褲管，留下一臉呆怔的林延離開。

    簡胭。

    呂旅忙得快吐了，一上午接了不下三十個電話，直言要拔掉電話線。就像卓裕分析的一樣，齊雅那事之后，店里生意反倒更好。姜宛繁沒有隨波逐流，交待呂旅，來咨詢的耐心解答，但訂單一概不接，不管多優渥的價錢。

    她自然有不甘示弱，想要證明自己的沖動。但理智回歸后，姜宛繁并不想自己的熱愛，賴以生存的衣缽，被某個人某件事左右。

    這是她的初心，不值得為任何人更改。

    下午，姜宛繁出去了一趟。

    江心區這邊城建改造，路障攔截標志把路切割得四分五裂。姜宛繁抵達目的地，江邊咖啡館裝潢得腔調十足，薩克斯音樂環繞，光線做舊，但她還是一眼看到了二樓的晏修誠。

    姜宛繁在他面前坐下。

    晏修誠看她一眼，誰都沒說話。只是在被她注目久了時，忍不住側開了臉。

    右臉靠近下顎骨有一小撮紅腫，仔細看，脖子上的一圈青紫勒痕更加觸目。晏修誠冷不丁道：“拜你丈夫所賜，你現在跟我道歉，我還能考慮不追加他的法律責任?！?/br>
    姜宛繁不惱不急，抬手示意侍者來一杯檸檬水，“你半夜被人揍了，關我老公什么事？是有人看見，還是有攝像頭錄下來了？既然什么都沒有，那我是否也能合理懷疑，你故意栽贓誣陷？”

    晏修誠：“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我只是講事實?！苯鸱蹦咳缜锫?，刺冷且晶瑩，不怯于他的任何說辭，“不然你主動把我叫過來干什么？讓我向你服軟？或者答應你的一些條件？晏修誠，我要是把今天的事抖出去，你所謂的君子人設還立得住么？”

    “你不用嚇唬我?！?/br>
    “這種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苯鸱焙攘丝跈幟仕?，酸得她直皺眉，“原來你這么不驚嚇啊?！?/br>
    檸檬水不好喝，酸掉了她所有耐性。

    姜宛繁站起身，下樓梯時又頓住，“哦對了，做個小調查。一個一直標榜自己是手藝傳承新青年的新星，在某晚被無名人士給打了，你說大家會怎么想？都不用添油加醋，就能給你編一百個睡前故事。如果你不希望自己下一檔綜藝節目播出時，討論的都是這些邊角八卦，就別再給我家屬潑臟水——好好走你的青云路，我也不介意拖你入泥潭?！?/br>
    姜宛繁從咖啡館出來后，開車繞了個彎，去江邊的長椅上坐了會。

    初春的風帶著含蓄的暖，躍躍欲試地和冬季尾巴交接班。貨輪緩緩漂浮于遠處江面，船鳴如撞鐘，驚飛了捕食的白鷺。

    其實昨晚，姜宛繁就猜到了卓裕干了什么事。他小心翼翼藏去所有蛛絲馬跡，卻仍被她在換下的皮鞋底發現殘草污泥。

    手機響，悠悠拉回思緒，卓裕問她在哪？

    臨近下班的點，姜宛繁報了地方，“離公司近，慢點開?！?/br>
    卓裕十分鐘就到了，姜宛繁站在路邊等，隔老遠就沖他晃手，一臉明媚地坐進副駕，“卓司機好好開啊，待會給你五星好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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