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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血rou模糊,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源源滾落。 云諫握著柳枝,垂睫睨他。 心想:這就禁不住了? 幸好讓將夜回去了,要不然讓他看到鐘離澤疼地這般浮夸,恐怕是要誤會自己的。 他又抽了幾鞭子,便覺得無趣。 云諫一貫耐疼,并不知道一個正常人能忍痛的極限在哪兒,但看鐘離澤的模樣,想是快不行了。 鞭笞停下,鐘離澤喘了幾口粗氣,才有機會開口說話。 仙尊何故不問青紅皂白懲罰弟子? 弟子不過是捕獲了一只擅闖云緲的神獸,就算那神獸有主,弟子還了便是,罪不至此吧? 他表情誠摯,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倒顯得云諫像不分善惡,胡亂懲罰弟子的惡人一般。 可惜云諫就算將他這幅誰見都憐的表情盡收眼底,那雙桃眸依舊覆著霜,緘著冰,令人生畏。 還能這般賣弄口舌,倒是本尊低估了你的承受能力。 你做的事,是當本尊不知道? 云諫捻了捻沾血的柳枝,漫不經心道:本尊可以不知道,但你這次確實犯了本尊的忌諱,本尊給過你機會。 說著鞭子就要再度落下,隔壁的琴音也更加激昂。 鐘離澤渾身痙攣顫抖,也不知是因為疼的,還是因手段被發現嚇得。 要是被發現了,那仙尊發現的究竟是哪一件事? 是月盈之夜故意引誘將夜留宿神隱峰? 是將將夜引去后山禁地? 還是這次篡改委派? 總不可能是為了一只神獸吧? 他他不是不在意自己那個徒弟嗎? 啊 柳枝帶著兇悍的靈流,一道道抽下,后背早就血rou模糊,漸露脊骨,再這么下去,他恐怕會被活活抽死。 再也維持不住斯文模樣,鐘離澤咬牙切齒,面目猙獰道:你不能殺我! 我我是掌門座下首席弟子,掌門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 是嗎? 云諫依舊面無波瀾,只似笑非笑道:首席? 你死了,讓他再重新找一個便是。 云諫桃眸微移,望著一墻之隔的另一間院子。 我原本瞧那個就不錯。 鐘離澤是真的快被抽死了,沒注意到云諫說完這句話后,隔壁的琴音驀地滯住,無聲了。 云諫倒也不是真的想要這人的命,丟了沾血的長鞭,扭頭就走。 你若再犯本尊忌諱,下次抽的就是神魂了。 云諫在神隱峰下繞了一圈,散干凈身上的血腥味才回去,還沒走進水榭就見迎面撲來的少年。 少年奔地飛快,頭頂的軟發禁不住風吹,搖搖晃晃。 要不是少年跑到他面前驀地剎住腳步,他甚至覺得他會一個猛子扎進他懷里,掛在他腰上。 好在將夜現在極懂分寸感,規規矩矩地站在他面前,撓了撓軟發道:師尊,你回來了呀。 他不是個記仇的性子,也沒多問鐘離澤如何了。 云諫怕嚇著小孩,也沒多說。 你在這兒等我?云諫問。 將夜點頭:嗯,步師叔說腓腓是皮外傷,沒什么大礙,在給他涂藥。 兩人并肩閑庭信步地往回走,夕照的暖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地長長的,投在一處,明明兩人之間還保持著禮節性的距離,疊在一處的影子卻顯得親密無間。 緩緩走過長階,又踏過拱橋,不知不覺距離像是又拉近了點。 師尊身上的氣息若有若無地縈繞著將夜。 少年鼻子尖,嗅了嗅,蹙眉道:師尊傷還沒好,一回來就如此奔波,是不是傷口裂了? 云諫愣了片刻,沒道出實話,只淡淡點頭。 就見少年眉心皺起,一副懊惱模樣,微亮的杏眸將憐惜和愧疚寫了進去,腦袋上的那撮軟發都緩緩蔫耷下去。 不是很疼。 話一說出口,云諫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不適應。 他忽然又開始不確定將夜是否在關心自己了,他的解釋是否多言了? 卻見少年眼眶有些微紅,抬起杏眸看著他,聲音都打顫。 怎么會不疼呢?那么大的一個口子,流了那么多血 他根本不知道云諫每個月經歷的那些事比這傷口要疼上千萬倍,他都能習慣,更何況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小傷。 當時昏厥過去也只是因為靈力忽然潰散,一時間撐不住罷了。 或許還有那個奇怪的夢。 沒想到不久前還懼怕自己的少年,會在那種情況下為自己擔憂不已。 我有件事要問你。云諫忽然道。 將夜點點頭。 你之前是怕我? 將夜本能著點點頭,但一看到師尊被暖陽朧上一層薄紗而柔和的臉,就猛地搖了搖頭。 不不不,不怕了。 見師尊不說話,將夜有點著急:真的!真的不怕了,師尊很好! 大約是頭一次被人說自己好,云諫愣怔良久,才緩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