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衿回頭看了他哥一眼，褚袔攥起拳頭，比了個“奧利給”。

    “老媽，您知道楊振寧嗎？”褚衿打算先淺淺得迂回一下子。

    “知道啊，但是我倆不太熟?！崩蠇屗洪_大拉皮的包裝，把它用水沖得滑滑溜溜的。

    “他可是咱們國家的驕傲，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獲得者?！瘪荫谱哌M廚房，眼巴巴得站在老媽旁邊。

    老媽一聽兒子這么說，直接脫口而出，“怎么？人老楊得了諾貝爾，小楊也得了？”

    老媽一直把楊啟和稱作小楊，一個很客套，也帶著點距離感的稱呼。

    “沒沒沒，那可沒有?！瘪荫期s緊擺擺手，“諾貝爾又不是流感，哪是輕易就能得的啊?！?/br>
    “哦?！崩蠇層珠_始切拉皮，“你別說話大喘氣啊，你就說你要跟小楊干嘛，你別說人家楊振寧?！?/br>
    “哦……”

    褚衿掀起眼皮觀察了一下老媽，試試探探得開口，“我楊哥……雖然沒得諾貝爾，但他確實也得了個獎?！?/br>
    “嗯，恭喜?！崩蠇屇樕蠜]什么表情。

    “是一個在天體物理學領域很權威的獎?！瘪荫茮]忍住，跟老媽多嘚瑟了兩句，“這個獎也不是輕輕松松就可以拿下的，它兩年才評一次，那得是在全世界的同行中脫穎而出的人才能得到?！?/br>
    “哦，挺厲害的，小楊?！崩蠇屢宦牜@獎這么難，語氣真誠了不少，嘴角甚至溢出一絲笑意。

    “是吧?！瘪荫平K于如愿以償得炫了回夫，仰著脖子笑得挺得意。

    “嘖，又不是你得獎，你叉什么腰啊?！崩蠇尠汛罄と舆M了黃瓜里。

    “與有榮焉嘛?！瘪荫品畔虏嬷氖?，抻了抻袖子。

    “哼哼?！崩蠇審暮韲道锇l出意味不明兩聲。

    “就，它這個獎吧，它得去國外領?！瘪荫祁┝搜劾蠇?，“欸，媽，咱能少放點醋嗎？”

    “還得出國啊，那挺麻煩的，不能把證書給郵回來嗎？省得跑一趟?！崩蠇屩髁x還挺多，給褚衿支上招兒了。

    “楊哥學校想讓他去領獎呢?！瘪荫埔宦犂蠇屵@么說，扁扁著嘴，嗓音都消沉了下去。

    老媽轉過頭，只看了褚衿一眼，就知道自己兒子啥心思了。

    也說不出是出于什么心態，她就是想逗親兒子，于是故作糊涂，就是不接茬兒。

    “那就去唄，小楊這也算為國爭光，挺好?！彼_始咔咔拌菜。

    “我也想去?！瘪荫瞥蛑枥锷舷路w的黃瓜，不情不愿得嘟囔。

    “啥？”老媽問得挺大聲，“這屋里風太大，我沒聽清?！?/br>
    門窗都關著呢，哪來的風啊，她這就是故意難為褚衿。

    “我說?！瘪荫瓢央p手掩在嘴邊，“求你了mama，我也想跟楊哥去領獎!”

    老媽停下了拌菜的動作，倚著流理臺就這么看著褚衿，五秒后才張嘴，“去吧?！?/br>
    “??？”

    褚衿顯然沒想到老媽會這么痛快就答應，睜著大眼睛楞在了原地。

    “你這啥表情？”老媽抱起胳膊，“不敢相信？”

    “嗯?！瘪荫普\實得點點頭，“或者我以為，至少得求您半天才行?！?/br>
    “為什么要求我呢？”老媽直視著褚衿，“見了小楊之后，我應該就再沒說過要你們分開的話吧，你跟你對象出去辦正事，為什么要求我呢？”

    褚衿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因為你還是覺得，你跟小楊在一起，就是愧對我?！崩蠇屢徽Z中的。

    “是……”褚衿低下頭承認，“媽，我確實覺得愧疚……?！?/br>
    “抬起頭來?！崩蠇尩恼Z氣近乎命令。

    褚衿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反對你倆在一起嗎？”老媽也回視著褚衿。

    “因為我就怕你這樣?！彼龥]等兒子回答，兀自道，“你打小兒就這樣，心思太重了，做了你覺得會讓我生氣的事之后，都不用等到我訓你，你自己就會自責夠嗆?！?/br>
    “我當時反對你倆在一起，首先是因為小楊是個男的，你倆在一起免不了被別人議論，怪煩人的。第二就是因為你這性格，我就斷定哪怕我贊成你倆了，你也會譴責你自己，覺得虧欠了父母?！?/br>
    老媽太了解褚衿了，了解到能精準預測他心理的每一次動向。

    “你說，你到時候，在外面要被人議論，回家里還得自責，你這日子該咋過??？”老媽回過身，打開水龍頭洗手。

    “媽，那我該怎么辦？”褚衿從身后摟住了老媽，孩子氣上來了，把臉在她后背上蹭了蹭。

    他這幾天其實過得并不平靜，心情起起落落得，見到楊哥就徜徉在云里，一離開他就跌落至深淵。

    歸根結底，還是老媽說的對，自責拖住了他，讓他不敢肆意快樂，反而時常痛苦。

    “還能怎么辦？你要真認準了小楊，你就得受住了這些，你得向我證明你能承擔得起?！崩蠇屨Z氣有些強勢，“你就讓那些人叭叭去唄，你管不住他們的，你不聽就行了?！?/br>
    “至于我們，我，你爸，和褚袔。你可以覺得愧疚，說實話你要是現在就開始傻樂，我看了沒準還挺難受?！?/br>
    老媽隨意得在毛巾上蹭了蹭手，抓了抓褚衿的頭發，“但你不能一直愧疚，我們也不需要你一直愧疚，你得往前走了，你走得好，我們才放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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