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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晚也跟著收手,心中卻對沈沉這個年紀輕輕的姨母十分好奇。按照輩分來算,他與沈沉的母親陳喬月是平輩,彼此也有過交集,但從未聽說陳喬月有這樣一位meimei。 司徒曉卻不管一屋子的人或古怪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自顧自摘下面紗,雙腿一翹,坐在了窗沿上。她生了一張很是冷艷的面孔,雙目微微瞇起的時候,顯出一種獸類般的冷漠警覺來。 沈沅看清了她的臉,亂成一團的腦袋總算不再想他哥有了坤澤這件事,驚呼道:“啊,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你是,你是……” 司徒曉也不掩飾,說:“你記性倒是不錯。我是你母親的義妹?!?/br> 屋里剩下幾人頓時明白過來,陳喬月當年也算驚才絕艷的美人,引得一眾乾元都為之傾倒。她若是有個meimei,怎么著也該掀起一番波瀾。但若是義妹,算算年紀還是她嫁入北斗山莊之后認的義妹,如此默默無聞,便也難怪了。 沈沉道:“那本功法現在可在你這里?” 這句話不知怎的戳到了司徒曉的痛處,她把剛緩和下去的臉一冷,對著唐尋文努了努嘴,道:“你問我,不如問問他?!?/br> 唐尋文滿臉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問我作甚?” 司徒曉冷哼一聲:“就在方才,你們昆侖的七八個長老正對我窮追猛打。若不是他們輕功一個比一個差,又不敢追進這陳府惹人懷疑,我早就被扔進亂葬崗喂鳥了。一群乾元為了一本破書,居然聯手追殺我這個坤澤,還有沒有理了?堂堂昆侖名門正派,竟如此不要臉,呸!” 她這么一說,眾人才發覺她渾身都是極其細小的傷口,似乎是銀針這一類機巧之物所致。司徒曉這一口唾沫仿佛吐在了唐尋文臉上,這位大弟子尋常只有訓別人的份,哪里被一個小姑娘這樣狗血淋漓地罵過,一時間臉色十分精彩。 司徒曉卻還要繼續說:“我看你們昆侖那滅口的架勢,恐怕不止要奪書那么簡單,怕是自己心里有鬼,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就和北斗山莊一樣。哼,還什么四大名門呢,一個比一個能藏污納垢……” 她這一番話幾乎把武林里頭的人都得罪了個透。陳金鑫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子竟如此大膽,不由咋舌。然而鐘晚卻想起赫連玨認出震艮本起勢的事,與沈沉對望一眼,心道:“赫連玨果然知道點什么?!?/br> 唐尋文正想反駁,司徒曉卻不想再同他說話,推開窗便翻了出去。唐尋文急匆匆追到窗前,卻看見她早已重新戴好面紗,站在對面屋頂,冷冷看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運輕功走了。 沈沅憂心道:“她一個人沒事么?會不會再被……”話說到一半,便意識到身邊還有昆侖大弟子唐尋文在,不由尷尬地閉了口。 沈沉道:“無事,她自己心里有數?!北娙讼肫鹚就綍苑讲诺牟凰咨硎?,又都覺得她不是粗枝大葉之人,便也紛紛放了心。 陳金鑫卻說:“只是不知道這位司徒姑娘為何要盜……拿走那本書呢?” 沈沅附和道:“對啊,姨母要它做什么?” 鐘晚卻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陳金鑫教給百姓的功法只有短短幾式,因此絕無可能是震艮本原本,大約是從第一節 中摘了些許。然而昆侖竟到了欲殺死司徒曉滅口的程度,可見事情絕非秘本走漏而已。 聽完司徒曉的話,他心中隱隱猜測必然是昆侖有人偷練了震艮本,甚至極有可能是赫連玨本人。 這件事本該同其余幾大門派說明,再一同昆侖與對峙,然而鐘晚卻有些頗為難言的苦衷——他先前沒有對沈沅撒謊,昆侖先掌門赫連鏡,曾是他的二師父;而眼下的掌門赫連玨,則是他打小一同長大的師兄。 他原本想能拖一時是一時,然而現在看來,昆侖這一趟是不得不跑了。他不愿將沈沉兄弟倆拉入亂局,想著自己去一回就是了,等眾人走后,便對沈沉攤開手要多余的易容丹。 沈沉看了他一眼,不聲不響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翠色小瓶,剛要放進他掌心,便又猛地舉到高處,惹得他手指抓了個空。鐘晚下意識地去夠他手里的瓶子,叫道:“你做什么!” 沈沉比他高,這樣舉著他自然拿不到,反而將整個人貼在了乾元身上,抓住人家的手腕往下拽。沈沉任他拽著,反問道:“那你又要做什么?前幾日明明剛給過你一瓶?!?/br> 鐘晚不說話,換了雙手發力,剛把沈沉的手腕拉下一點,那人又十分輕松地換了只手拿,繼續把瓶子高高舉著,分量十足地說道:“你不說,我便不給你?!?/br> 鐘晚正要氣,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道:“好啊,我就一直不告訴你,到時候易容丹吃完了,就用我原來的相貌從你家走出來,故意叫旁人看見?!?/br> 沈沉低頭說道:“那我就永遠不教你走出去,也不教旁人看見你?!?/br> 他手一松,藥瓶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玉白渾圓、價值連城的丹藥四散開來,骨碌碌滾了一地。 鐘晚伸手去接已經晚了,只好眼睜睜看著地上一片狼藉,心卻因為沈沉剛剛兩句話不聽使喚地怦怦亂跳。沈沉還要去碰他,他干脆心煩意亂地偏頭一躲,兀自轉頭跑了。 等到出門無頭蒼蠅似的走了一段路,走到衣角被露水浸得發潮,他才感到如鼓的心跳漸漸平和下來,只余下頸后腺體一跳一跳,似乎又戀戀不舍地回想起了先前被咬破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