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簡.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里所寫的那樣——

    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等我發覺自己開始愛上你時，我已走了一半路了。

    他明明總是很兇，只有在她哭的時候才溫柔，他也總是喜歡逗她欺負她，一點都不紳士，可她好像就是沒辦法不在乎他。

    在乎到，一想到他可能會經歷過什么樣委屈痛苦的事情，就忍不住替他難過，替他流淚。

    陳綏沒什么胃口吃飯，小碗里的飯勉強吃到一半就不想再動筷子。

    但他還是慢慢吃著，以免聞喜之一個人吃著不自在，這是舒桐教他的飯桌禮儀。

    當他準備盛湯時，發現對面的小女生埋著頭，飯也沒吃，肩膀抖動，面前的桌面上濕漉漉的全是水滴。

    “聞喜之?！标惤検稚爝^桌面，五指指尖抵著她額頭抬起來，“你又在哭什么？”

    “我、我……”聞喜之抽紙擦淚，“我把辣椒抹眼睛里了?！?/br>
    “……沒看出來，生活里這么笨?！标惤棾榱思堖f過去，“去洗洗？”

    “沒事了?！甭勏仓粮裳蹨I吸吸鼻子，飛快地扒拉著碗里的飯，噎住，又開始咳嗽起來，“咳咳咳……”

    陳綏頭疼得揉了揉太陽xue，盛了碗湯推過去：“行了，別吃了，再吃指不定我明天就得成被告?！?/br>
    “什、什么被告、告？”

    “菜里下藥，謀財害命?！?/br>
    “……咳咳……”聞喜之緩過那陣氣，端著湯碗喝了小半碗，順下去了，“謀吧，微信里零錢都是你給的?！?/br>
    “不是吧，照這么說你的零花錢都是我給的，你得叫我聲——”

    陳綏靠在椅背上笑得不行，眼里流光溢彩，笑得很真心，右手里把玩著一支黑色的金屬打火機，火點燃又滅掉。

    “叫你什么？”

    “叫聲哥哥?！?/br>
    “……想得美?！甭勏仓淹胪媲耙煌?，“去洗碗?！?/br>
    “我煮的飯，你不洗碗？”

    “我是你的客人啊，哪有讓客人洗碗的?！?/br>
    “你真了不起?！标惤椘鹕?，把碗摞在一起，抱著往廚房去，“行吧，尊貴的客人?！?/br>
    聞喜之跟在他后面，被他偏頭瞥一眼：“跟來干嘛？”

    “監工?！?/br>
    陳綏懶得搭理她，小孩一樣。

    幼稚兮兮。

    從廚房出來，陳綏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

    “來一把？”陳綏偏頭朝臺球桌示意，“贏了我送你出去，輸了自己出去?！?/br>
    聞喜之還沒跟他打過對手球，躍躍欲試：“來?！?/br>
    “一局定勝負?！?/br>
    “沒問題?！?/br>
    聞喜之臺球一向打得好，但陳綏更是厲害，兩人打得有來有往，不分上下。

    最后各自剩下兩顆球，但聞喜之的球角度更刁鉆，很不容易進。

    相反，陳綏的球則都處在很正常的位置。

    聞喜之反手捏了捏馬尾辮，專心致志地俯身試探著比劃進球的角度和位置。

    某些時候，其實她好勝心很強。

    可是這一點，鮮少有人發現。

    陳綏悠閑地立在對面看她，故意激她：“你行不行啊聞大小姐，不行趁早認輸?！?/br>
    被這么一激，聞喜之那股子狠勁就上來一大半，不再猶豫，干脆利落地打出一顆球。

    紅色的球飛速滾動著，撞上球桌邊緣，彈回來，轉了個彎，繼續往前滾。

    “啪”，順利進洞。

    聞喜之一錯不錯地盯著那顆球進洞，立馬驕傲地揚起一張白凈小臉：“你看！”

    陳綏夸張地“哇”了一聲：“好厲害啊?！?/br>
    反倒給她弄得不好意思起來：“這顆球我必贏?！?/br>
    又俯身，開始瞄最后一顆球。

    也許是有點激動，亦或者真的太難，這顆球停在了洞口，沒能進去。

    “你不行啊?！标惤椖闷鹎驐U，俯身，修長的手指搭上臺球桌，“該我了?！?/br>
    聞喜之緊張地盯著他的球。

    他的球真的很好進，明明剛剛都不用輪到她擊球就能贏，偏偏犯了規，這擊球權才落到她手上。

    現在擊球權重新回到他手上，她已經是輸定了的結局，除非他放水。

    可是，他會放——

    還沒想完，“啪”的一聲，陳綏竟然把她那顆球給擊進去了。

    聞喜之不敢置信地看著，沒想到他不僅放水，還如此明目張膽。

    “記錯了?！标惤棻犙壅f瞎話，“我以為全色球是我的?！?/br>
    話落，球桿一丟，示意她去拿書包：“你贏了，兌現諾言，送你出去?！?/br>
    “……”

    太假了。

    聞喜之沒敢深想他故意放水的背后意思，只當他是紳士，怕她一個女生大晚上出去不安全。

    背上書包，肩并肩走到小巷口等出租車。

    旁邊巷子口的小超市開著，陳綏看了眼，讓聞喜之在外面等著：“我去買包煙?！?/br>
    聞喜之站在原地沒跟著，轉身看著他走進去，玻璃櫥窗里不時看見他高而挺拔的身影，在貨架間穿來穿去。

    沒多會兒，出來時一手拿著煙一手拿著水，走到她跟前，水塞進她手里，又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顆棒棒糖，西柚味的，一同塞她手心。

    “老板沒找零，塞了顆糖給我?！?/br>
    “噢?！甭勏仓洪_糖紙放進嘴里，“好巧，居然是西柚味的?！?/br>
    “鬼知道，順手拿的?！标惤棓Q開瓶蓋喝了口水，看了眼時間，“這兒沒多少車，往前走走?！?/br>
    聞喜之咬著糖含糊地“嗯”了聲，跟著他往前走，見他煙買了也沒抽，一直放在褲子口袋里，不由好奇：“你怎么不抽煙？”

    “這會兒不想抽?！?/br>
    “煙有那么好抽嗎？給我也試試？”

    陳綏忽地停下，聞喜之差點兒撞上他胳膊，見他低頭看來，有些不解：“怎么了？”

    “你也想抽？”陳綏睨著她，“抽什么？抽你行不行？”

    “……抽煙啊?！?/br>
    “你一個女生抽什么抽，見什么都想試試，什么毛病?！?/br>
    “我哪有什么都想試試，至少抽糞車從我面前經過我就不想嘗嘗咸淡?！?/br>
    “什么腦子?！标惤椨謿庥中?，胸腔里發出悶悶的震動，“誰會好奇嘗那玩意兒？”

    “有?！?/br>
    “？”

    “砣砣?！?/br>
    “……”

    陳綏從褲子口袋里拿出那包煙，一邊撕塑料封條一邊撩著眼皮看她：“真想試試？”

    聞喜之點頭：“嗯?！?/br>
    又期待地問：“你要給我嘗嘗嗎？”

    “也不是不行?！?/br>
    陳綏眉梢上揚，修長手指抽出來一支，卻沒給她，咬在嘴里，含糊地喊她：“過來點兒，擋著風，我點火?！?/br>
    聞喜之往他跟前靠了靠，盯著他嘴里咬著的那支煙，好奇他那話什么意思。

    也不是不行，那就是行。

    但他又只抽了一支煙出來，根本沒有要給她的意思。

    該不會……

    水潤雙眸忽地瞪大，想到一個很不可思議的答案——

    他該不會要咬著煙點燃，然后把嘴里的這支給她吧？

    臉一下燙起來，暈暈乎乎地想著，要真是那樣，接還是不接？

    怔忡間，陳綏已經低頭攏著煙點燃。

    右手甩了甩，打火機的火滅掉，掀起眼皮瞧她，藍煙繚繞，模糊眼里神色。

    “真要試試？”

    低沉的嗓音里帶了點兒啞，砸在耳朵里莫名有些撓人的癢，聞喜之抿唇，也剛剛心里的猜測而心跳砰砰。

    “可以嗎？”

    她盯著陳綏被藍煙模糊的俊臉，凌厲的輪廓似乎都跟著變得柔和。

    空氣里充斥著刺鼻的尼古丁氣味，風一吹，四散開，將她包圍。

    陳綏忽地深吸了一口煙，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取下，上身前傾，低頭湊近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