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兒佳婦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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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玄卻很有耐心,有一搭無一搭地敲打著手里玉簫。 “落雪沒關系,娘子跳起來就不冷了?!?/br> 他唇角文然的笑意,儒雅極了,如一抹清泉……可月下的眸光,卻像一匹邪惡的灰狼,糟踐她,陰暗無情,志在必得。 溫初弦忽然想起上次他燒毀她佛經的事,若再忤逆他,難以想象會有什么后果。 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終是屈服了。 緩緩褪下了冗長的外袍,露出里面白若雪的紗衣,又拔下了幾根簪子,使得一頭烏黑如瀑的秀發散下來。 冷風吹過,她一身弱骨直搖晃,凍得她唇角微微發紫。 謝靈玄道,“跳?!?/br> 溫初弦眉目低垂著,甩起長袖。 天上的雪花越落越多,像一枚枚凄清的梨瓣,吹得她發絲四處飄舞。 她不情不愿,自然沒什么好臉色,一身白衣,更添了幾分憂愁之意。 謝靈玄瞳孔中倒映著她,漸漸拿起手邊玉簫,橫在唇邊,奏了曲《鳳求凰》,曲意親切溫柔,如風之輕。 原來他今晚忽然神經兮兮地逼她跳舞,是為了配他新得的簫。 點點的雪花,同時落在兩人的肩頭。 花前月下,吹簫舞袖,原是極風雅的事。 溫初弦木然聽在耳中,卻哪有半分的郎情妾意。 真難聽。 她冷得很,簫聲嗚咽凄清,使她更冷了。 論起吹簫來,世上之人唯有玄哥哥吹得好,玄哥哥才是真正的文雅,其他人都是拙劣的模仿。 她揮著袖,玲瓏窈窕的身段,冰肌瑩徹,一覽無余地現在謝靈玄眼前。 跳了半晌,冷意還真消失了。 謝靈玄說得沒錯,她初時冷,跳得多了渾身便會發起熱來。然色不迷人人自迷,熱的又哪里只是身上的溫度。 一曲罷了,謝靈玄來到她身畔,將她抱起。 廂房的門被緊緊扣鎖。 床榻上,他依依問,“好聽嗎?” 溫初弦細細吐著氣,渾身還是溫的。 “好聽?!?/br> 她不愿受他支配,不落下風地問,“那初弦跳得好看嗎?夫君看了一場,可看夠了?” 霜冷月圓,窗欞半開半閉,滿庭都是月。 謝靈玄啄住她,深深嘆說,“好看,沒有比你更好看的了?!?/br> 他一開始娶她,確實只是因為她是最了解謝靈玄的人,把她攏在身邊方便控制她。 可如今卻更多是為了色,為了癮,甚至那一句“好看”都是發自他內心的實話。 他對她,說不上愛,卻也絕說不上不愛。只能說他是一個正常男人,如果需要一個長久的榻上之伴,她會正好。 如果她聽話的話,他也愿意寵著她。如果她不聽話,他也能狠下心葬送了她,兩人的關系大抵就是如此。說什么迷戀,情深不渝,非她不可,卻是不至于。 謝靈玄將玉簫丟在一邊,熟門熟路地將她按住,褪開了衣衫來。 溫初弦下意識縮了縮,推辭說,“……佛門清凈之地,夫君今晚就放過我吧,莫擾了神靈?!?/br> 謝靈玄渾若未聞,徑而埋頭,在她秀白的脖頸間留下一小塊吻痕,疼得緊,溫初弦直冒冷汗。 “拒絕的理由蹩腳了些?!?/br> 他輕輕啟口,溫柔命令說,“好好躺下?!?/br> 溫初弦無法,認命闔上雙眼。 也是,他哪里是什么善男信女,什么神靈不神靈的,他哪會在乎。 只是不知,他今天有沒有喝那種藥。 她心有遲疑,手上動作也跟著遲緩了些。 謝靈玄不懌,拍了拍她的纖腰,悄悄威脅說,“專心一點。不然還帶你去外面林子里?!?/br> 溫初弦一下子就怕了。 她再不敢神思游離,把鼻尖掩在他衣衫間。當她終于捕捉到了一絲淡淡若無的草藥味時,才眉目一舒,放心下來任他擺布。他喝了藥。 山月有風,一切都沉淪在夜色中。 殘葉瀝瀝作響,夜晚是漫長的寂靜和熱鬧。 …… 直到翌日午后,小雪停了,謝府眾人才啟程回府。 謝靈玄出手闊綽,又給靜濟寺添了不少的香油錢,方丈自然阿彌陀佛念感恩。 溫初弦早習慣他這般偽善的模樣,站在一旁百無聊賴。 說來,謝靈玄這次也真放得開手,沒派什么手下守衛,溫初弦身邊就只有一個汐月。他許是信了她死心塌地,所以不再刻意派人看管她了。 溫初弦有些后悔昨日獨自在山頂時,沒有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跳下緩坡去。若是她當時能鼓足勇氣逃掉,現在沒準已經和謝靈玄此生不見了。 這一頭,二房的溫芷沅作為謝家的管家主母,是個好面子的人。眼見謝靈玄與方丈談話,她也湊上前去,添了點香油錢,像模像樣地說上兩句。 溫芷沅當然不是多虔誠的人,只是長公主愛禮佛,她作為媳婦要想得到婆婆的寵愛和信任,就得事事都往婆婆的所愛靠齊。 溫芷沅和方丈說,想花重金請回去一尊白衣菩薩相,朝夕上香供奉。 方丈自然樂意,謝靈玄亦和煦頷首,“這是積德的善事,弟妹有心了?!?/br> 溫芷沅見謝靈玄夸她,微有羞赧,“謝謝玄哥哥?!?/br> 謝靈玄嗯了聲,道,“我書房還有幾卷佛經,若弟妹有心,可以借走翻閱?!?/br> 溫芷沅展顏,驚喜說,“可以嗎?好,玄哥哥,我回去就找你借?!?/br> 謝靈玉在一旁,見兩人眉來眼去的,嗤之以鼻。 他是不喜歡溫芷沅,但溫芷沅對謝靈玄就客客氣氣,對他就疾言厲色,實屬看人下菜碟,令人不爽。 誰不知道,溫芷沅本來是要嫁謝靈玄的。想來她現在還對謝靈玄舊情難忘,稍微逮住點機會,就想死灰復燃。 謝靈玉看向溫初弦,本指望她能管管,沒想到溫初弦在一旁漫不經心。 謝靈玉煩躁,只得自己出手,將溫芷沅拉到身邊。 他指桑罵槐,“你要請白衣菩薩回去,可莫要擺在咱們臥房。我從小就畏厭檀香的味道,一聞那東西就渾身起紅點。積不了德,反而倒霉?!?/br> 溫芷沅見謝靈玉又來壞事,皺眉小聲道,“你何時有這樣的毛病了?當著佛祖的面,可別亂說?!?/br> 謝靈玉嘴犟道,“我自幼就有?!?/br> 一雙灼燒的眸子,剜向謝靈玄。 謝靈玄無辜一笑,也不慍怒。 溫芷沅長嘆口氣,跟謝靈玄賠禮道,“玄哥哥,他在開玩笑呢?!?/br> 謝靈玉冷冷,“可不是玩笑?!?/br> 謝靈玄見此,和和氣氣說,“既然弟弟畏懼檀香氣味,弟妹可以把玉像放在我的佛堂。閑暇時來供奉燒香,也是可以的?!?/br> 溫芷沅剛要說,“甚好……” 謝靈玉再次打斷道,“不許。我眼里揉不得沙子?!?/br> 他還不知道嗎,一把佛像放在水云居,溫芷沅更有理由和謝靈玄私下見面。到時他當了活王八,沒準自己都不知道。 溫芷沅這下真的惱了,沉聲對謝靈玉道,“你做什么?老在佛祖面前出言不遜,就不怕遭報應么?” 謝靈玉就見不得她維護外人的樣子,怒道,“我若遭報應死了,謝家就絕種了。你也得做個孀婦?!?/br> 此話一出口,周遭忽然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中。 溫芷沅又愕然又狐疑地盯著他,一旁的方丈臉色也甚嚴肅。 方丈忍不住吐口一句,“二公子這是說什么話,阿彌陀佛,阿彌陀佛?!?/br> 謝靈玉大悔,自責地拍了拍頭。 絕種……他真蠢,他曉得謝靈玄不是謝家人,別人卻不曉得。他方才一時怒氣攻心,竟給說漏了嘴。 謝靈玉略有余悸地瞥向謝靈玄,見他正幽幽打量著自己——眼神說,這事沒那么容易過去。 謝靈玉太陽xue劇烈跳動,暗暗咒罵了句,甩頭而去。 溫芷沅訕訕,跟謝靈玄賠禮道,“玄哥哥,夫君他近來讀書很累,所以才說錯了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br> 謝靈玄諒解,“自然不會。都是一家子兄弟,誰沒有個失言的時候?!?/br> 溫初弦本在邊上抽簽,想著能抽中一個上上簽,算算謝靈玄的死期,卻不想聽到謝靈玉說什么絕種不絕種的話。 她嗤了聲,隨即又嘆謝靈玉也太莽撞了。 謝靈玄又不是他親兄長,不必顧忌什么骨rou親情。若想給他點苦頭吃吃,簡直易如反掌。 · 緣著溫初弦前幾日身子孱弱,長公主一直沒讓她管家。 溫初弦早已喪心喪氣,也懶得再和溫芷沅爭什么管家權。左右掙了半天即便到手又怎樣,還不是被那人說毀去就毀去。 他既要把她當菟絲花養著,便不允她長出一根尖刺來。 長出來,就要無情減掉。 黛青的死像是一件說忘就忘的事,無人緬懷無人提起,就當水云居從沒她這個人。 溫初弦本想給黛青燒點紙,但一想黛青生前曾害過她,便作罷了。 她存心想給謝靈玄多納幾房妾室,便在那日用膳間,叫云渺過去給謝靈玄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