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擊天下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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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光祿勛是右第三品大員,要舉薦必須是右第三品以上的公卿中德高望重者,司馬珂不過右第六品官,而且乳臭未干,憑什么舉薦一個右第三品的高官。更何況,司馬珂拜羽林騎都尉,是掛在光祿勛的下面的,由下屬舉薦高很多級的上司,豈不是荒唐。 其次,司馬珂初來乍到,對朝中官員并不熟悉,跟何充更是素未謀面,為什么會推薦何充。 王導沒有說話,而是從旁邊的案幾上拿起一卷紙來,緩緩的展開,露出司馬珂的那首《少年行》。 他細細的看了一遍之后,微微嘆道:“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年輕人,血氣方剛,行事只顧一時痛快,確實令人頭疼?!?/br> 王悅眼中露出憂心忡忡的模樣,問道:“司馬珂沾染兵權也就罷了,如今竟然插手右第三品大員舉薦之事,若是長期以往,對我等可謂不利,是否敲打一番?” 王導將手中的詩卷扔到桌上,搖搖頭道:“這一君一臣,一個初掌朝政,意氣風發;一個剛剛恢復宗籍,躊躇滿志;兩個未及弱冠的少年血氣撞到一起,若是強行敲打,恐落庾家口實,更為不利。只能先避其鋒芒,待得機緣到了再挫其銳氣,徐徐圖之?!?/br> 王悅心中頓時明白,兩個叛逆期的少年,行事不顧后果,要是強行敲打,萬一對方拼個魚死網破……司馬珂也就罷了,司馬衍畢竟是堂堂天子,若是鬧出點事來,就給了潁川庾氏的借口,恐怕得不償失。 “庾亮那廝,肚子里的荊棘不知有幾斗,自從因蘇峻之事撤出京師之后,一直虎視眈眈,想著怎么整治我們王家,此時不可亂了陣腳。庾家五兄弟,個個如狼似虎,你和深猷還是嫩了點,逸少更別提了,做了庾家的幕僚……” 王導說的深猷,即王允之,王導的堂侄,王家第二代的佼佼者。逸少,即王羲之,在庾亮手下做幕僚。 說來,王導也算是苦苦撐著瑯琊王氏的門戶,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 當年自己主內,大將軍王敦主外,一個掌控相權,一個掌控兵權?!巴跖c馬,共天下”,瑯琊王氏如日中天。結果大好的局面因王敦作死而白白葬送,叛亂了第一次,又叛亂第二次,最后讓潁川庾氏趁機崛起,甚至逐漸力壓瑯琊王氏,直到蘇峻之亂之后才扳回一局,勉強平分秋色。 王導自己已到花甲之年,近年來身體大不如前,自己這一代的兄弟杰出一點的都被王敦禍害了,剩下的都是庸碌之輩,下一代的王氏子弟,亮眼一點的也就王悅、王允之和王羲之,卻也不盡如意。而庾家的領軍人物庾亮才不到五十歲,其弟庾冰、庾翼都是人杰,另外兩個弟弟庾懌和庾條也不是善與之輩,而且都正在壯年。所以王導不得不憂心。 王悅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許久,王導才嘆了一口氣道:“司馬珂要鬧騰,就任其鬧騰罷,其借陛下之勢而狐假虎威,而陛下初掌朝政,也欲借其手立威,暫時不可攖其鋒芒。再說,兩個乳臭未干的少年,又能鬧騰出甚么來?!?/br> 王悅低聲道:“孩兒省得?!?/br> 王導突然又想起一事,問道:“司馬珂收了四個歌姬,現今如何?” 王悅臉色變得黯然起來:“被紀家的女公子要走了。據說紀家的女公子男扮女裝,與謝安同司馬珂一起結了金蘭之好。此次紀家,更是重金相贈,甚至以西極寶馬贈之?!?/br> 王導愣了一會,滿臉若有所思的神色,許久才道:“江東士族,沉寂了許久,終究是不服……?!?/br> 他沉默了一會,又道:“如今陛下初掌朝政,這朝堂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洶涌,庾家和江東士族皆蠢蠢欲動。司馬珂那里,盡量不要敲打,此人雖勢單力孤,但有陛下撐腰,很有成為可能攪動江湖的一條魚?!?/br> 他又交代了一番王悅關于朝廷政事以及應對其他世家大族的事情,這才揮手示意王悅退下。 等到王悅退下時,王導臉上已是滿臉的倦容。 …… 王悅退出花廳,思索著父親說的話,一臉肅然的往前廳走去。 剛剛到前廳坐下,便有門房匆匆前來,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邊,低聲說著什么。 王悅的眉頭微微一皺,沉聲道:“不見,讓他回吳興罷?!?/br> 那門房面露不忍之色,小聲道:“此人每日前來,已連續七日?!?/br> 王悅臉上露出極為不悅的神色,怒道:“說了不見,就是不見,那里如此多的話?” 那門房不敢做聲,只得怏怏而出。 司徒府門口樹蔭下,正站著三個人,眼巴巴的望著府門口,領頭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身材魁梧的青衣人,正是那日司馬珂在面館所見的自稱“沈三”的少年。 見到門房出來,那叫“沈三”的少年,急忙帶著兩個使者迎了上去。 只見那門房苦著臉,搖搖頭道:“爾等不要再等了,我家公子決計不愿見你,讓你回吳興去?!?/br> 那沈三原本滿臉興奮,聽到這句話,眼中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下來。 那門房見他這般表情,心中似乎也難受,從袖中掏出一串錢來,遞給那少年道:“無功不受祿,未能幫到公子,此物還請收回?!?/br> 那沈三急忙推拒道:“老丈也是幫了不少忙,些許茶湯費,算不得甚么,還請笑納?!?/br> 說完,也不再停留,帶著兩個使者,道別而去。 一直走到烏衣巷口,沈三才停住腳步,依依不舍的望了烏衣巷口一眼,喃喃自語道:“再去找找其他貴人罷,若如無望,只有去投奔庾征西了?!?/br> 邊上一名隨從,憤憤然道:“想我們沈家,當初何其顯赫富貴,若不是受了王家的挑唆,何以至此,如今瑯琊王氏依舊風光無限,卻不愿伸出半點援手,真不是東西!” 沈三苦笑,搖了搖頭:“此事也怪不得王司徒,只怪先君誤判了形勢,鋌而走險……” 第23章 光祿勛 建康宮,外面為宮,中間為省,最里面才是帝和后居住的禁宮。 省,禁宮外層官員辦公的地方,公卿大員們除了兼職在外駐潘鎮的,基本都在省里辦公。何充作為光祿勛,主要負責總領宮內事務,自然也在省里辦公。 在秘閣旁邊的光祿勛官署,新晉光祿勛何充接見了羽林騎都尉司馬珂。 何充四十歲出頭,雖然已到中年,卻是相貌堂堂,面如冠玉,身材修長,典型的中年帥哥一名,加上一臉的正氣凜然,顯得十分有型。 在魏晉風流年代,顏值也是除門第和才華以外的重要加分項,譬如潘安和衛玠都是如此,而那些公卿們也是個個相貌堂堂,很少有歪瓜裂棗的。 司馬珂聽謝安對何充推崇有加,又想起南朝劉裕的侄子還專門寫了一篇“何充直言不諱”的文章,今天一見此人面相頗為正氣,心中自是十分尊敬,這種尊敬也在面見何充時的言行上表現了出來。 何充看到司馬珂的時候,不覺愣了一下,很顯然司馬珂的俊美超越了他的想象。 “時人道公子之貌更勝潘岳、衛玠三分,誠不我欺也?!?/br> 長得帥的人,總是要占幾分便宜,何況在這個看重顏值的魏晉風流年代,何充見到司馬珂之后未及交談,便對司馬珂放松了戒心。 “明公謬獎了?!彼抉R珂恭聲道。 接下來的溝通,便變得十分順暢起來,何充將他對羽林騎的規劃,向司馬珂娓娓道來。 按照何充的規劃,羽林騎的駐地設立在南苑,因為皇宮之內已經駐扎有左衛和右衛兩千人,而且羽林騎以騎兵為主,在宮內也施展不開。 然后是兵源規劃。羽林騎作為宿衛軍,責任重大,自然不能靠招募新兵和不知底細的私兵。所以何充將兵力的來源分成了三部分:請鎮軍將軍周謨在駐扎城外的守軍精選一百戰騎,另請司空郗鑒從京口的駐軍中精選一百戰騎,請征西將軍庾亮從各州駐軍中精選一百戰騎。 因為城外守軍總共一萬多人,騎兵總共也不過五百多,選不出司馬衍要求的勇猛善射的三百羽林騎,只能依靠外軍。 何充雖然性格直,據說脾氣火爆,但是心思細膩。郗鑒與王導穿一條褲子,郗鑒和庾亮各選百騎,也是一種平衡之策,兩邊都不得罪。而且作為王導的親外甥,庾亮的友堵(連襟),兩方也多少得給點面子,不至于拒絕。 精選的三百騎是戰兵,一只軍隊的組成,除了戰兵,還需要各種輔兵,尤其是騎兵兵種,輔兵的數量比戰兵還要多。 輔兵的來源,當然是就近原則,請鎮軍將軍周謨就在城外守軍中選出來。 對于何充的計劃,司馬珂自然是全盤接收,沒有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 最后,何充提出了一個重要的意見,那就是羽林丞的人選。 羽林丞,是羽林監的副職,司馬珂拜羽林騎都尉,領羽林監,這羽林丞就是他的助手,右第七品官。 他選的羽林丞叫卞誕,孤忠正氣、節義忠孝之名臣卞壺之孫,。 何充是給司馬珂選的副職,自然也要征求一下司馬珂的意見。 他選卞誕為羽林丞,原因有三:其一,司馬珂剛來建康,對朝中不熟,手中人力資源不多,而卞誕可以彌補這一點;其二,當年卞壺一門三父子在蘇峻之亂時壯烈犧牲,卞誕雖然承襲了名爵,卻一直無職掌,當然這與王導不喜歡卞壺有關系,如今給卞誕找個職掌也算是何充對卞壺有個交代;其三,卞誕雖然年輕,但終究是名門之后,平時耳濡目染,行事穩重老成,頗有章法,而且為人正直,能夠助司馬珂一臂之力。 司馬珂原本人生地不熟,除了謝安可以偶爾指點一下,基本是兩眼一抹黑,所以他既然認定了何充,對于何充的安排自然也沒有異議。 半個時辰下來,何充和司馬珂兩人,就羽林騎的組建規劃,基本達成了一致意見,暢談甚歡。 其實何充原本還是有點戒心的,畢竟他這光祿勛之職居然是司馬珂舉薦的,原本就有點尷尬,而且朝中盛傳司馬珂心高氣傲,行事浮躁,恃寵而驕,更是令何充惴惴不安。 如今看到司馬珂對自己尊敬有加,而且對自己的安排也照單全收,心中的戒心完全解除,再無半點芥蒂。 告辭了何充,出了南掖門。司馬珂騎上西極馬飛羽,看了看天色,大概巳時初,時間尚早,便吩咐兩個僮仆自行回府,自己騎馬往建康城北面鐘山方向奔去。 他前世雖然騎過馬,但是騎術一般,只能騎馬慢跑,如今既然為羽林騎都尉,以后少不得要馳騁沙場,沖鋒陷陣,騎術也是至關重要的能力。 司馬珂策馬出了東陽門,便沿著青溪,打馬一路往北疾馳而去,一來遛遛馬,西極良駒長期養尊處優,便會失去銳氣和雄心,二來也為了鍛煉自己的騎術。 出了北籬門,司馬珂快馬加鞭,那飛羽神駒,看到面前空地開闊起來,也變得興奮起來,揚起四蹄,踐踏得地面一陣塵土飛揚,飛奔而去。 司馬珂騎在馬上,如同騰云駕霧一般,身子剛開始還有點緊張,緊緊的扯住韁繩,抱著馬頸,慢慢的便適應了馬速和馬背上的顛簸,一路往鐘山方向狂奔。 突然,他看到了前頭一條山路,急忙一勒韁繩,馬速緩了下來。他朝山路望去,正是當初他初來建康城的那條路,通往的方向是他穿越時的降落地點。在那個地方,他曾一口氣殺了二十余名來路不明的殺手。 司馬珂心頭一動,摸了摸懸在腰間的百煉精鋼秋霜劍,不假思索,便縱馬往山路上奔去。 山路上四周一片靜寂,只有蟬鳴在大聲聒噪,聽得馬蹄聲也安靜了下來。 他繼續縱馬向前馳騁,終于前面出現了一大片空地,正是當日他穿越的墜落地點,也是真正的宗室公子司馬珂遇刺之地。 他翻身下馬,將手攏起來,放在耳朵上,四周聽了聽,并無動靜,只有數百米外有小動物的腳步聲。 他的身體有增加仿夜梟的基因,方圓一里之內的動靜,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牽馬快步向前,走到空地邊上的灌木叢中,一路繼續向前兩百多步,在一顆大樹下停了下來,神情變了。 他和陳金、小翠三人在此挖了個大坑,埋了二十多個殺手的尸身,現在土坑被人挖了開來,未見半具尸骨! 司馬珂嗆的一聲拔劍而出,又聆聽了一下四周,聽得并無動靜,又收劍回鞘,翻身上馬,手搭涼棚,朝遠處的一處山崖望去。 那山崖雖然在兩百米之外,但是他卻看得清清楚楚。山崖之上,有個山洞,山洞口有幾棵茶籽樹和茅草擋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司馬珂看到那洞口依舊被樹枝和茅草遮蔽,而且山崖上并無有人爬行而上的痕跡,這才輕輕的吁了一口氣。 他當日一手抱著正主司馬珂的尸身,一手攀藤而上,將尸體藏入了山洞之中。那山洞離地高十余米,普通人不可能像他那樣爬上去,再把尸體帶下來而不留半點痕跡。那幕后的黑手,要是找到了正主的尸體,也沒必要掩飾攀爬的痕跡。 坑里的尸身被挖走之后,對方并沒有將坑填好,而是露出一個大大的坑,甚至現場還遺留了一把斷把的鐵鏟。 但是除了那把普通的鐵鏟之外,現場倒也沒留下任何其他物品和痕跡。 司馬珂望著那把斷把的鐵鏟,陷入了沉思。 幕后黑手,到底是誰? 王家,還是庾氏,或者是江東士族,還是祖上司馬羕遺留下來的世仇? 不管如何,對方絕不是普通攔路劫財的盜匪。 看起來,王家似乎可以排除了,畢竟王家的一連串行動來看,威脅也好,拉攏也好,絲毫沒有流露出對司馬珂的身份的懷疑。 不過,就算排除王家,依舊難以確認幕后黑手的身份?;蛟S庾氏的嫌疑最大,但是庾氏的勢力范圍已經遠離了建康一帶,千里迢迢派殺手來攔截一個乳臭未干的宗室公子,似乎也說不過去。 第24章 吳中第一風物 烈日當空,暑氣蒸騰。 司馬珂策馬回到北籬門時,也熱得臉上淌汗,臉色紅撲撲的,胯下的飛羽駿馬,也喘著氣,看起來也似乎不堪這暑氣。 過了北籬門,司馬珂沒有選擇來時的青溪邊上的大道,選擇了旁邊的一條相對清凈和陰涼,兩旁都是老樹的小巷。 司馬珂放緩馬速,沿著巷子邊陰涼的樹影下,緩緩的策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