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世界
凌舒音盯著岑子游的臉看了許久,想從他的表情里讀出這句話的真假,看到的是一片坦然。 這目光讓凌舒音覺得很不舒服,蹙起眉頭,想了一會兒,隨即發現惹惱她的其實并不是岑子游的目光,而是岑子游所說的話。 只是隨著他們說話的時間,船只已經飄蕩得很遠了,凌舒音漸漸迫近方才遠觀的光點,方才可以遠觀的光圈靠近時得仰頭,巨大光柱聳入云霄,直接破開霧靄,不知道通向哪里。 她也看到了光柱當中的巨大天梯,臺階是青色的,很長很長,望不到盡頭,而師父正在往上走。 因為師父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他的身影離平地很遠,凌舒音看到的是他的長袍,還有他散在空中的墨發。 她著急走到師父面前,傾身向前,岑子游卻突然撐起船槳停在了原地,令船只不動了。 凌舒音緊繃著身體,想質問他為什么停船,岑子游先行解釋,“舒音,你感受到這里的靈力波動了嗎?” 此地是忘川,靈力波動很渾濁,這會兒驟然聽岑子游這么一說,凌舒音往光幕的方向看,發現它確實有些奇怪,和普通的結界并不一樣。 她放出一縷神識飄遠,試圖讓神識觸碰光幕,然而神識還沒有往前,只是在直視光幕的那瞬間就立刻破碎,她的本體都受到影響,頭皮一陣發麻。 前方看起來毫無靈力的死氣,竟然匯聚了堪比仙尊的靈氣力場,凌舒音不知道那是什么,這超出了她的認知。 岑子游伸出手,用靈氣修復她的神識。 這傷太小,影響細微,但凌舒音心情很差,她側過頭,拒絕了岑子游的觸碰。 岑子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沉默地收回手,手指在衣袍之下輕輕捻動。 “那是小千世界?!?/br> 凌舒音的注意力全在岑子游所說的話上,她沒聽過這個名字。 “仙尊建立中央神山的秩序,為了維持統治,他們希望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就是頂點,實際上穹頂之上還有上界。路朝接近半神,通過考驗后便能進入上界。他現在的狀態介于神人之間,其他人被這個光幕隔絕在外?!?/br> “尋常我們看到的結界由靈力構成,要么靈力凝實,堅不可摧,外界的攻擊無法進入;要么在中間穿插陣法,闖陣者進入幻境,以為內部無人;至高級的陣法有迷魂的作用,可以讓闖陣者陷入夢魘,無法醒來?!?/br> “上界的結界和它們都不一樣,那是一個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小世界當中,我們每個人因‘因’不同,有不一樣的‘果’,這樣的世界共有千個?!?/br> 岑子游講完,伸出手渡入靈力,在仙尊充盈的靈力之下,光幕突然有了變化,凌舒音看到了很多的畫面。 某些畫面當中,師父和她仍在試煉,另一些他們二人還在神山,還有些凌舒音獨自一人參加了試煉,考完仙考,她和師父仍然恪守著禮儀,什么也沒有發生。 她好像站在了某個岔路口,看到由某個點的不同選擇衍生出來的不同世界,一千個世界全在這光幕上展開,凌舒音一時之間看不完,睜大了眼睛。 她看到其中一個小世界中,師父因為受傷并未參加神魔大戰。不存在鐘燁自爆殘魂威脅他的“因”,便也沒有他們二人師徒luanlun的“果”。雖然魔尊帶領魔修沖出邊陲給神山造成了很多困擾,但那個世界的凌舒音似乎更開心一些,師父依然陪伴在她的身邊。 畫面突然消失了。 岑子游渡著靈氣苦苦支撐,看起來有些疲乏,他散去了所有的小世界,只留了一個展示在凌舒音面前。 起初凌舒音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什么特殊,后來她發現這個世界的自己也跟著岑子游進入到了忘川,畫面中的凌舒音似乎更冷酷一些,他們先于自己發生了一組對話。 小千世界里,她問岑子游:【既然如此,我該如何救師父?】 岑子游回答:【水玉戒有芥子世界,能孕養一方天地,而絕情劍只是一把神兵,你知道為何仙尊們都在覬覦絕情劍嗎?】 【因為這把神兵能劃開空間?!?/br> 凌舒音想起她從師父那里看到的絕情劍的傳承,知道岑子游這句話說的是真的,只是她從沒見過師父使用這樣的力量。 小千世界里的凌舒音再次張口:【絕情劍不是已經被鏡鳶仙尊搶走了嗎?】 【我可以為你奪回來?!?/br> 【……】 【你想要嗎?】 【我要付出什么代價?】 岑子游笑了笑,【什么都不用,你只用告訴我你想要,我就會去拿?!?/br> 【……你跟我說過,你驟得仙力,修為不穩,你有把握打贏鏡鳶?】 【沒有?!?/br> 【那你怎么為我搶來絕情劍?】 【我沒有把握打贏鏡鳶,但我有把握殺死鏡鳶,只要我自爆神魂?!?/br> 【你瘋了?】 【舒音,我說過,你救過我,如果不是你我興許早就死在了秘境當中,你隨時可以拿走我的性命,我愿意為你去死?!?/br> 凌舒音皺眉看著眼前的畫面,對于眼前的場景真實發生在另一個世界這件事仍然備感陌生,她有點不太相信畫面里的人是自己,也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岑子游為她拿劍,自爆神魂而死,把絕情劍遞到了她的手中。 畫面結束了,岑子游不再施法,收手之后垂在身側,看起來略有些倦意。 一時之間無人講話,凌舒音只是仰視著師父的身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岑子游說,“我可以為你做一樣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