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機
天牢有重兵把守,地底十人,地上二十人,岑子游帶著凌舒音出來以后,每隔百米依然能夠遇到一個仙兵,將近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們才從天牢走到了廣場。 一路上,岑子游生出靈氣裹住凌舒音,一開始凌舒音有些緊張,后來發現這層靈氣只是讓她隱匿身形,不被任何人發現,這才放下心來。 她偶爾看到來往的弟子,路過他們的時候,能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這群人在談論師父。 他們說出來的話大同小異,無非是路朝仙尊看起來多清冷矜貴,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有多不敢置信,路朝修絕情道,不沾染男女情事,處理人事也頗為寡淡,一路聽來,沒有人為他說話。 凌舒音不想再聽了,她把視線落在前方,黑暗中隱約有光芒波動,匯聚成一個圓形的門洞,此前她參加試煉是由此進,后來她從忘川里出來也是由此出,那是大陣的開口。 看來仙尊們把師父封在了忘川里面。 師父渡完劫不能出來,便是在忘川水里游蕩,忘川能剝離人的記憶,只要師父關得足夠久,他就會忘記一切,成為忘川里的幽魂,再也構不成威脅。 只是這陣是由四個仙尊一起設下的,當時定下的規則就連仙尊也要遵守,更何況是突然擁有仙力而修為不穩的岑子游,他們進不去。 這陣為弟子參加仙考而開,開啟時為一天,之后不能再進,只允許出?,F在還未關上,只是因為試煉的弟子能力參差,進入歷劫的時間并不一致,落在后面的人還沒有完全出來。 凌舒音皺著眉頭,這會兒,聚集在開口之前的人并不少,叁叁兩兩,要么是在等待同伴,要么是在等待仇家。 她不知道岑子游為什么把她帶到這么近的地方,直到岑子游用手觸碰到了虛空中的陣門。 靈力波動外溢,面前透明的薄膜被掀開,像是掀起了一片水簾。 岑子游掀著簾子轉過頭看凌舒音,示意她往里走,伸出了手。 凌舒音把手淺淺覆在少年手上,一顆心提了起來,很害怕會有什么反噬,但是他們進得很順暢。 進入以后,透明的門簾落在地上,給外面等待的弟子刮起了一陣風,他們感覺到了靈氣的波動,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低聲在問。 好在迎面而來有艘擺渡船出來。 弟子下船,穿出陣門,等待他的是朋友,大陣外響起了一陣吵嚷的聲音,氣氛還算融洽。 弟子從擺渡船上下來以后,船會在迷霧中飄蕩,是往回在走的。 岑子游帶著凌舒音上了擺渡船,他們沒有用槳,而是讓這船自己在走,似乎朝著某個固定的方向去了。 忘川上,凌舒音問岑子游:“就這樣進來了?” 岑子游說:“先前我傷得很重,我從陣法里出來,父親立刻著手救我,很快因為救我失去法力。鏡鳶仙尊搶走絕情劍以后,逼我和他們一起施法,把路朝封在里面,當時我在陣法里留了一些東西,所以現在能夠進出?!?/br> “你把師父封在哪里了?” 是二位仙尊脅迫岑子游出手,以叁人之力聯合把路朝封印,凌舒音的措辭似乎有失公允,但岑子游并沒有太在意,他朝前指了一個地方,“你看到了嗎?” 目之所及是一片蒼茫的霧氣,船只來往,有的有人,有的沒有,非常安靜。 空曠而寂靜,像是凡間那種黃沙漫天的死城,只有風吹著船只游動偶有生氣,仔細看又都是沉浸在往生里的仙人,似生亦死。 在迷蒙的薄霧之中,凌舒音看到了一處發光的陣法,厚厚的霧靄當中,那個光點沖破了云霄,像是一直蔓延到天上。 船只漂泊得很慢。 凌舒音回到忘川,漸漸的,凡塵里的記憶從她身體里剝離,她開始忘記臨死前小孫女的樣子,還有自己囑咐陳簡的那些話了。 這種失去的感覺讓她覺得心慌,一路上,她嘗試跟岑子游說話,用以抵御遺忘,她問岑子游,“師父現在怎么樣了?” 岑子游面色有些奇怪,欲言又止。 他停頓了好半天,隨后開口,“你知道路朝在渡劫嗎?” 凌舒音說:“我知道,師父道心不穩,修為減半,所以能夠進入試煉秘境和我一起渡劫,他是來陪我的?!?/br> “他是這樣跟你說的?” 凌舒音平靜地注視著岑子游。 “路朝拔出絕情劍以后,修為大漲,我父親離開神兵宗自立門派這些年,一直在觀察他。五百年后,路朝的修為停滯一直沒有再進,父親說他到了半神,距離成神只差一個契機,此前沒有人達到過這個境界,所以無人知曉,但藏書閣有個半卷的古書記錄了一段話,因為用的是古語很難翻譯,大意是,需要第二次渡劫?!?/br> “但你知道,忘川被四位仙尊的神力共同封印,只有修為降為上仙才能再次進來,我父親找不到路朝會自降修為的理由,但你或許就是契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