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雷
道心重塑以后,路朝很少召喚癡情劍,一是擔心神兵天降暴露行蹤,二是他現在修為減半,駕馭癡情劍損耗頗大。 只是眼前的情況太過危急。 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妖獸害死神山的弟子,顧不上暴露身份救下此人,卻看到了一雙接近魔怔的眼睛。 只見這少年撐著破損的身體攀爬而起,滿臉的戾氣,反復地叫著路朝的名字,“竟然是你……路朝……” 路朝皺起眉頭。 凌舒音反應過來了,她嘴唇顫抖,下意識彎弓,但一時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只有地面上的少年渾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吃吃地笑了笑,像是蛇吐出信子那樣噴出些許嘲諷的氣息,“家父曾拔過這把劍,無果,他告訴過我,這劍有絕情和癡情兩道,路朝仙尊修行絕情道百年未有進益,他就在思考路朝是否愛上了某人……” “沒想到,沒想到……” “竟然是你凌舒音?!” “你竟然自輕自賤至此,和你師父茍且!罔顧綱常,大逆不道,下作至此!他能進這秘境,修為減半,卻仍能使用絕情劍,是因為他犯了戒,你們已經有了茍且之實,對吧?” 凌舒音被這樣露骨的指責嚇到了,臉色慘白,烈焰弓都拿不穩,直接退回到她的丹田。 她捏著路朝的衣角往后退了一步,路朝也側過身,把凌舒音完完全全擋在身后,快速調整著呼吸。 先前揮出那一劍,他的靈氣用了大半,而秘境之中靈氣枯竭,他得靠呼吸來調整,好在對方的狀態更不好。 岑子游本就因為過度使用禁術而接近昏迷,后來又以身飼喂妖獸魔株,rou體和精神都接近崩潰,路朝從儲物戒指的深處掏出了之前在秘境里尋得的法寶,靈力不夠,他直接割開手指,用血激發法寶,金色的香囊快速旋轉,散發著神秘的幽光,朝岑子游的頭頂飛去。 一段記憶凝實成畫面,像緞子一樣飄揚,被吸進旋轉的香囊當中。 岑子游按住太陽xue,渾身痙攣,面容越來越扭曲。 “你想洗掉我的記憶,是嗎?” 他笑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拿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香囊的幽光由亮變暗,開始閃爍,爾后是急促的紅光。 路朝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瞳孔微張,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拎著凌舒音的衣領向后退去。 他退得很快,甚至不惜抽調身體里僅剩的所有靈氣,就是想讓凌舒音遠離岑子游。 然而匕首刺進心腔,觸發了瀕死的禁制,一瞬間,一股威壓從岑子游身上播散出來,整個地面揚起塵土,鳥獸四散。 一百年前的秘境沒能救下岑子游,云浮協同叁位仙尊施了個古法。 路朝也擁有這項能力,所以他知道的。 將自己的一縷氣息附在重要的人身上,當那人接近死亡之時,他便能跨過世間所有障礙,直接降臨在那人身邊。 就像云浮此刻一樣。 他抱住了自己的獨子,滿臉駭然,而岑子游先發制人,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吐出一句話來。 “父親,路朝仙尊和弟子凌舒音師徒luanlun被我發現,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殺我滅口……” “為我報仇,父親……” 此刻路朝已經拎著凌舒音飛出了八十米。 云浮伸出手,巨大的手掌如山峰般籠罩,他像按住螻蟻一樣按住了空中的兩人,暫時放下了路朝,用手指碾著凌舒音。 “你們……” “岑子游還有救?。?!” 路朝的話音延緩了凌舒音骨頭斷裂的聲音。 他大氣也不敢出,快速地說道:“冥河本就是死之水,能延緩死勢,我把他帶到冥河,你在傳送陣外面等,渡完劫后,人才會傳送到陣法之外,你還有時間準備丹藥?!?/br> 這個當口,一分一秒流逝的都是生機,云浮只消一瞬就判斷出了這方法可行,但他還有別的條件。 “絕情劍給我?!?/br> 路朝抬起頭。 凌舒音像個破損的風箏,筋脈都斷了。 路朝說:“好?!?/br> “立心誓?!?/br> 路朝說:“好?!?/br> 心誓已立,路朝抱著瀕死的二人,驅動了身上剩下的符箓,一路進入到冥河口。 他沒有上船,而是直接撲入冥河最邊緣,把凌舒音潛進河水里。 凌舒音受的傷不亞于岑子游,路朝先把她放進冥河當中,然后才是岑子游。 此刻心誓完成,絕情劍從他身上脫落下來。 云浮用最后的氣息抓住了絕情劍,手掌翻飛,最后停在一個特殊的手勢之上,將這把劍連接到了岑子游身上。 只要岑子游出來,就能把絕情劍帶出來。 而路朝…… 獨生子垂危,云浮被憤怒燒昏頭腦,現在略微思考才注意到匕首刺入的方向,子游的傷勢存疑。 不過沒關系,師徒luanlun為實,他就有充足的理由。 只要把路朝困在秘境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