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第96節
他混在人群中,跟著哼:“客喜而笑,洗盞更酌。肴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br> 后來那些瑯瑯的書聲,跟隨著青春年少的時光,一起遠去了。 他總是忘不了最后一句話,老師解釋:“蘇軾與同伴在船里互相枕著睡去,不知不覺,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br> 他睜開眼,溫盞不在。 但天亮了。 (上卷完) 作者有話說: 之前不是一直說卡分手嘛……因為想了很多分手方式,大綱寫一版刪一版,一直不滿意。 想過制造一個誤會然后一走了之,或者商行舟被家人帶走了直接失聯,女配從中作梗導致兩個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都簡單,我都不喜歡。 我跟初戀分手的原因,排除以上所有,最根本是我倆存在認知差。分手那天北京下大雪,我跟他一起去孟京輝的劇場看話劇,散場后走在深夜飄雪的街頭他忽然問我,你有沒有喜歡我喜歡到,想要掏出犀牛的心臟?我墊腳親他,說,沒有。 實際上我清楚我不會喜歡任何一個人喜歡到發瘋,因為我凝視自己的時候也很挑剔,訴說愛意并不是我的強項。但d君是一個更平和也更擅長在生活里表達情緒的人,他會問,能不能更喜歡我一點?這是我說不出來的話,所以分手后我唯一的遺憾在于,看到他反復問小機器人,但到最后也沒告訴他:“我已經非常喜歡你,不能更多了?!?/br> 時機很重要,就好像此時此刻商行舟和溫盞各自的邏輯,他們互相不能理解。但我希望商行舟說清楚,他一定也想說清楚的。 有時候設計戲劇效果過頭會顯得人物都有點病態,所以我最后還是決定讓他們平和地分開??偟膩碚f,希望大家都有健康的戀愛……明天我們就可以,開啟,快樂的軍旅劇情了!祝你們也快樂?。篸 對了,收藏一下我的作者專欄吧吼不吼?。。?!qvq我到底啥時候才能有3萬作收噫嚶嚶嚶 —— 這章把我想寫的要寫的都寫完了,沒偏差,沒漏東西。 久等了!愛你們?。?! 第45章 還疼 四千五百米的高原, 黑天之下,雪霧彌漫。 夜色深不見底,suv穿過大雪, 幾步路的距離, 空中又飄起雪粒。 遲千澈帶溫盞去吃飯。 不到半小時的路程, 她斷續地睡了兩覺。 迷迷糊糊地,腦海中的舊事如走馬燈般浮現。 靠在車門上,臉頰偶爾碰到窗玻璃,刺骨的涼。 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啊, 她夢到夏日, 藍色的天空, 白襯衫的少年, 以及游離在空中、云朵一樣巨大的移動著的鯨魚。 那些存活在她小世界里的東西,從來沒有消失過。 她埋頭前行不去看, 還是被輕而易舉地喚醒。 溫盞再睜開眼。 視線內模糊的光圈逐漸聚焦成形, 拼合成小店建筑外輪廓。 太陽xue隱隱作痛, 她聽遲千澈嘆息:“早知道不帶你出去吃飯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溫盞吃了藥, 回不過勁兒, 缺氧,格外嗜睡:“沒事, 我再睡一覺就好了?!?/br> 車停在樹下,熄了火, 黑夜靜悄悄,玻璃上覆蓋一層薄薄的霜。 溫盞回頭:“等很久了嗎?怎么不叫醒我?!?/br> 遲千澈搖頭:“沒多久, 看你睡得熟。這幾天一直有雪, 明天早上等你起來了, 去鎮上再買件厚點的羽絨服?!?/br> 他們現在在的這地方,并沒有真正抵達邊防,不算特別偏。 周圍賣特產賣國外東西的都挺多,現在過了季節,驢友少了一些,但還是有游客不死心地摸過來。 溫盞想了下:“還要待很久?” 遲千澈一根煙抽完,升起車窗,把窗戶那點縫隙也合緊。 車內一瞬靜得連風聲也沒了。 他看她:“原本的行程不是一周么,等你弄完那批設備,想帶你在附近轉一轉的?!?/br> 到了地方特地租輛車也是為了方便帶她,沒想到這車這么不耐cao。 溫盞默了默,神情難得有些不自然,但也沒拒絕:“行?!?/br> 遲千澈感覺她還有話說,但憋住了。 估計是不想跟他講。 溫盞這個人,從小膽子就小,在公司時,他觀察了很久。 跟他記憶中差不多,獨來獨往,性格很平和,不怎么跟人交際,沒什么存在感,但工作能力超級強,所以分外得到器重。 她估計就純粹的,把她當領導。 遲千澈嘆息:“那我早上來接你?!?/br> 溫盞乖乖點頭:“遲總明天見?!?/br> 嘴上應著好好好,腦子還混沌著。 遲千澈給她開車門,看著她上樓才驅車離開,溫盞奔波一整天,回到住處推門進屋,后知后覺,被遲來的疲憊感包裹。 一坐下,正正地壓在沙發的黑色防寒服。 屋內靜悄悄,她愣了下,轉身將衣服拿起來,飄忽一整晚的思緒,在這一刻重新聚合。 商行舟…… 衣服還沒還給商行舟。 被他穿過,衣物上停留著非常非常輕的,一點點海鹽氣息。 溫盞手指無意識地落到他衣服袖口。 在很遙遠的過去,他也曾經有一件黑色外套,落在她這兒。 放了好久,十天半個月搭在椅背,不肯來取。 這么多年過去,兩個人之間隔著萬水千山,這一點點熱氣,竟然被保留下來。 為什么還主動來跟她說話…… 都這么久沒聯系,也沒見過面了。 知道她在上海,也從來沒找過她。 既然不打算再做朋友,不是應該裝作不認識嗎。 屋內無人,暖氣充盈,空氣緩慢地流動。 沙發上的人影被燈光照得纖瘦且孤獨。 很久,溫盞脫力地后靠,肩膀塌下去,小臂擋住眼睛。 唉。 可她還是疼。 - 雪下一整夜,翌日又放晴了。 高原上天空實在藍,溫盞醒過來已經十點多,陽光清澈地映在窗前地板上。 洗漱完仍舊有點迷迷瞪瞪,她按約定時間下樓,一眼望見雪地里,穿一件黑色大衣立在樹下的遲千澈。 個子很高,背對著她,如果是早自習的時間,他手里應該還會拿一個紙袋,用來裝椰子吐司和草莓牛奶。 她忽然晃了下神。 但立馬就反應過來。 走過去,叫:“遲總?!?/br> 遲千澈轉過來。 她問:“你車呢?” 遲千澈低咳,俊秀的臉上難得流露不自然:“正想跟你說,爆胎了,就昨晚,回去的路上?!?/br> 溫盞:“……” 遲千澈自己是覺得有點邪門,好好地,這車怎么了,一直出問題。軍區里頭,大馬路上,怎么會有那么尖銳的路障? 溫盞倒沒太意外:“是車本來質量就有問題吧,估計車行老板看我倆都外地的,被宰了?!?/br> 這回換她嘆氣:“走吧?!?/br> 兩個人穿過訓練場,去找負責人借車。 高原風獵獵的,白色小樓,室內暖氣盈盈。 走廊上很安靜,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還沒走近,就聽見男人談笑的聲音: “……要說厲害還是我們隊長厲害吧,前幾年比武他可一直是第一,跳傘也漂亮?!笔莻€挺年輕的男孩,“您別cao這心了,他現在就不缺人喜歡,等他回北京,追他的姑娘不得排到八達嶺?” 他話音落下,中年男人一聲笑。 接著是一道低沉微啞的男聲,跟記憶里非常像,總讓人感覺有點漫不經心的,什么都不太往心里去的樣子,染著笑意:“少說兩句能憋著你?” 溫盞腳步一頓,忽然就不想往前走了。 遲千澈來到門口,屈指敲門。 負責人看見了,站起身,主動打招呼:“遲總,小溫師傅?!?/br> 溫盞立在老板身邊,有些僵硬地回了句寒暄:“您好?!?/br> 然后目光微垂,落在室內的茶幾上。 哪怕不往窗邊看,不抬頭,不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