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第93節
夏日飛機飛過天空,在藍色的天空中留下鮮明潔白的航跡線,等待幾分鐘,慢慢化作流云。 涂初初和石一茗一伙人來接她,目光掃一圈,人群里,沒有那張最熟悉的臉。 溫盞并不意外,她就是聽說商行舟沒來,才愿意來的。 頓了下,她跟他們打招呼:“我給你們帶了禮物,f大的t恤衫和優盤?!?/br> 紀司宴挺新奇地道了聲謝,特較真地抬下巴:“我那份給初初meimei吧,你瞧她還要考研呢,我們幾個文盲,都不讀書了?!?/br> 涂初初痛苦面具:“那不是還有好幾年嘛,你能不能別老讓我提前痛苦!” 一群人打打鬧鬧,潮熱的風吹在臉上,溫盞的精神慢慢放松下來。 潮濕的水汽,單車后座上的風,交纏的呼吸,以及,仿佛只有墜入深海,才能看到的藍。 溫盞見到了她期待很久的海。 但如今左手空空,跟當初她想象中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紀司宴揮舞小紅旗,帶領大家回海邊的民宿,遠遠指著一棟白色小別墅,很得意:“喏,那個,我朋友開的,好不好看?好看我也去開一個,他借了一棟給我們住,后院兒就是海,想想就漂亮吧?” 裴墨踢他:“復讀一路了,你一大老爺們嘴怎么這么碎?” 溫盞憋笑,走在前頭進門。 小別墅沒吧臺,大門是密碼鎖,她剛要折身問密碼,忽然發現門是虛掩的。 溫盞推門,奇怪道:“你們走的時候是不是沒關……” “門”字卡在喉嚨。 屋內,旋轉樓梯一側,圓形小茶幾旁靠著個大大的黑色書包,西曬的陽光已經入戶,在地板上留下金光。 高大的少年身穿工裝褲黑t,聽見聲音也沒回頭,就站在那兒,脫了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背對著幾個人的方向平靜地喝水,挺拔得像一棵白楊。 喉結滾動,手臂肌rou線條流暢地裸.露出來。 空氣很微妙地沉寂了半秒。 溫盞目光一偏,看到商行舟的外套。 黑色沖鋒衣,掛在椅背,口袋很大,要掉不掉地,里面塞著張機票。 露出一角。 出發地:上海。 第44章 告別 溫盞愣了下。 他竟然沒走……這幾天, 一直在上海嗎? 那晚她撂完狠話,商行舟并沒有立刻說別的,仍然只是攥著她的手, 啞聲:“你冷靜一下?!?/br> 溫盞聽不進去。 甩開他的手, 跑了。 她跑到路口去攔車, 雨夜上海街頭霧氣彌漫,出租車頭頂綠色的小燈,在水霧中為她打開門。 車門闔上的前一秒,商行舟追上來。 少年身形高大, 手掌擋住車門, 被車門慣性砸了一下, 手背立刻浮現紅印。 他渾然未覺, 水珠順著側臉滾著落下來,聲音特別沉, 目光一動不動, 只是盯著溫盞:“你回學校是不是, 我跟你回去?!?/br> 溫盞眼淚忽然就又下來了。 司機被嚇一跳, 連連問:“你沒事吧?你們吵架了?他跟蹤你?” 溫盞哽咽著搖頭。 但并沒有阻攔商行舟上車。 好像是要一起走完最后一段路, 也可能下意識, 還是在心疼他晚上實在淋了太多雨…… 回f大的路上兩人什么都沒說,商行舟板著臉伸手想抱她, 被她避開。 溫盞就這么哭著回了f大。 之后,高燒兩天, 徹底想不起那晚出租車上,他是不是還跟她說了什么…… 如果有, 應該也不是重要的話。 小別墅內環境清幽, 溫盞頓了下, 默不作聲移開視線。 幾個人各懷心思,還是涂初初先反應過來,眼睛一亮,小跑過去:“哥你怎么也來了,不是說有事嗎?” 商行舟撩起眼皮,有點痞地動了動唇:“我再特地通知下你?” 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公子哥樣子,但眼底極深,沒什么笑意。 涂初初閉上嘴,眼睛咕嚕嚕,目光落回溫盞身上。 她正推著小行李箱往前走。 涂初初趕緊提醒:“盞盞,你房間在樓上左轉第二間?!?/br> 溫盞應了一聲,收起拉桿。 裴墨正要搭手幫忙,被涂初初拉住。 小女孩眼巴巴。 裴墨無聲地笑了下,轉頭看紀司宴:“等會去哪?” 這一叫把紀司宴也叫住了,收手轉頭:“???” 別墅樓梯間有點窄。 溫盞拎著走了兩步,感覺不太方便拿。 她這次過來,大多數材料和夏令營相關的東西她都從上海直接寄走了,行李箱里裝的東西并不多。 干脆側過身,左手換成兩只手。 還沒拿穩,余光外高大的少年邁動長腿,三兩步路停在她眼前,清淡的海鹽氣息籠罩下來,投下小小的陰影。 下一秒,手里一空。 溫盞垂著眼,屏住呼吸。 商行舟單手拿過箱子,小臂肌rou裸.露在外,線條流暢,青色的血管微凸。 頭也不回,上樓去了。 - 音樂節前后有四五天,溫盞來的時間剛好踩在中間,能趕上她喜歡的那支樂隊幾首歌。 正逢夏日,來度假游玩的年輕人很多,有人在海邊搭帳篷,住房車,追逐著拍照。 靠近場地,隔很遠的距離,就能聽到震耳欲聾的搖滾樂聲。 門口的保安不堪其擾,耳朵里塞著耳塞降噪。 紀司宴帶著他們散步到附近,在一家大排檔停住。 是個木屋,建在海上,靠近水面的座位下裝的是透明玻璃,遇到晴天,海面也是藍的,低頭就能望見海浪。 涂初初墊著腳用大竹筐撈鮮蝦和蟶子,將小夾子吊牌夾在筐子側面,遞給戴透明手套的老板:“蟶子殺完之后,要再洗一洗喔?!?/br> 短短幾天他們好像就已經混成熟客,老板笑瞇瞇:“知道?!?/br> “那個,蟶子?!睖乇K有點驚奇,“吃之前,也要殺嗎?” 涂初初坐下來:“不然呢?” 溫盞在北京時很少吃海鮮,更沒人帶她進這種看起來就讓人懷疑衛生問題的大排檔。 她有時候想,因為跟商行舟在一起,她的確接觸到了很多沒接觸過的人,以及事。 但也僅僅而已了,他們到最后,還是不能生活在一起。 “我以為,直接煮就可以?!彼φJ真地想了想,“‘殺’這個字,總覺得更應該用在殺雞上?!?/br> “那你看過我們學校論壇沒?!笔卉欢盒?,“不是還有好多人特愛說,‘商行舟殺我’,‘哥哥殺我’?” 說著,他聳眉,去瞥商行舟:“嗯?是不是哥哥?” 商行舟微垂著眼,正將被塑料膜包裹的餐具全都拆開,小夾子夾著用熱水燙。 聞言,嘴角微動,抬腿踢他:“滾?!?/br> 餐具經過涂初初的手再傳回溫盞手里,杯子底部還有熱度。 雖然明知道是熱水的緣故,但溫盞還是忍不住,想。 之前,牽商行舟的手,他的掌心也是熱的。 這個人,明明是一團火焰,但所有想法都被包裹著,她不是那個能窺見火焰的人。 她決定,以后也只看煙。 一頓飯吃完,已經下午三點多。 這會兒海邊日頭大,涂初初招呼大家先回去休息:“我們盞盞剛下飛機,讓她睡會兒呀?!?/br> 商行舟一路上沒怎么說話,聽到這句,眼神輕飄飄地落過來。 溫盞沒接住,感覺后脖頸有點燙,小心地往涂初初傘下躲了躲。 幾個男孩兒回房間開黑,溫盞睡一覺醒過來,口干舌燥。 別墅靠近海邊,房子四周種滿紅薔薇,樓梯處玻璃窗修成了半弧形,夕陽透進來,地板上落下彩虹色的光。 溫盞下樓倒水,客廳改建成了游戲室,門虛掩著,一陣接一陣的sao話往外冒。 她走到樓梯盡頭,猝不及防,看見茶幾旁坐著個人。 個子很高,拽里拽氣的,一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