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碳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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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市回來以后工作忙碌的人成了程幸,路江尋約了她幾次,都被她以工作的理由堵了回去。 這不完全是掩飾程幸推脫本意的借口,畢竟離職手續需要步步艱難地推進,退租也有諸多事宜耗費心力,待辦事項的一孔孔方格里都滿是繁瑣的氣力消耗,她的確沒有時間留給外人。 端午叁天假期,程幸在家中奔忙打掃如形式上喪偶的寡婦,哄著自己的脾氣去洗掃,擰凈抹布后換拖把吃水,額角的汗流得甚至比水龍頭更豐裕。她原先每天都會抽時間收拾整理,但效率終究比不上注意力集中的大塊白日。 最初害她與路江尋偶遇的兩桶洗衣液總算派上了用場,瓶身擠壓之間細嘴管口會撲出彩色的泡沫,垂蕩在空氣中,迸裂時香精味也像火星子啪嗒炸開。程幸將瓶蓋整個擰開,人工香氣熏得眼辣鼻酸,晶藍液體順滑折進洗液盛放盒,如此斷絕不必要的樂趣,只留洗衣機整日轟隆不歇。 她在網上預約了捐贈衣物的取件服務,將衣物洗得馨香又迭得齊整后便全數交付給快遞員。這些衣服或許會走進大山,也或許只會成為無人在意的垃圾,終處難覓,但她依然選擇了這樣迂回的處理方式。 她意識到,太多事根本不必計較結果,做了就由它去,譬如割斷風箏線后不必計較風箏會飛多高遠,都已經是超出她可見范圍的事情。 走出快遞站,程幸思忖兩秒后將成卷的快遞存單撕碎扔掉,她往??偸菚⑺鼈兺诳诖?,再見天日時紙片因無端遭逢水洗刑而結成如刀鋒凌厲的新型固體,也刺得她一陣心煩,無益之物理應決絕舍棄。 如今已經有些夏意,稍走幾步她就出了一身汗,即便她心知常溫礦泉水應當比冰可樂更解暑,卻還是在便利店買了一罐冰可樂,冰柜門隨她手一甩便撞回原處,磕出一聲鈍響,像困倦之人終于將額頭摔倒在木質桌面,昏聵后清醒來。 罐身的水汽液化在手心,水液順著手臂一直流到手肘,程幸用指腹抹開飲用口的半溜水漬,耳膜比味蕾更先品嘗出刺激,連毛孔都若有若無哆嗦一下。她稍揚起下巴灌進半口,氣泡接連爆炸在舌尖,幾乎創造出一種痛覺,冰冷尖銳的觸感直到液體滑進胃袋都還在帶動身體震顫。新世紀的飲鴆止渴不過如此。 覷見站在樓下的路江尋時程幸怔了一怔,像猝然撞上一堵透明的膠質隔膜,反應不及,被那壁障硬生生押緩動作,她將步伐收得緩慢如正踩踏一地落葉,生脆的枯葉在腳底跺磨兩下后變成齏粉,棕色粉末里摻雜著植物特色的根莖脈絡,碾得步履輕浮。 路江尋倚在車門處,面朝向程幸臥室的窗戶方向望得出神,出眾的相貌在經暮色過濾后已經暗淡如老式膠卷底片,須湊近才能琢磨清,其實他的身影淹沒進昏聵的夜幕里也是輕而易舉,但無端敏銳起來的感官使程幸竟發現了他。 知曉其存在后再刻意躲開已是無力回天,就像強將油漆重迭涂抹以掩蓋住一條深遠的墻壁裂痕,陰影向來比色彩更招搖,算來算去也只是掩耳盜鈴,倒不如昂首闊步地任它放肆生長去。 程幸的身心濃縮成一顆不甚通透的玻璃珠,順一條直線往單元門口滾動,地面細微的砂石起伏推得她顛顛撞撞。 “程幸?!甭方瓕ぴ谒煲哌^他時溫聲喚她,生生隔斷那條線,迫使她站定。 程幸將委頓與無措咽回肚里,也不忘裝作尋找聲源的模樣搖擺一下視線,神情里摻了些虛構的驚訝,“嗯?你怎么在這里?”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不假思索地答,“恰好經過?!?/br> 路江尋嘴角的笑不算自然,“我可以上去嗎?” “可以,”程幸抬頭向他擺出一副砍價的神態,抱歉又誠懇的,“但是我今天不想做?!?/br> 路江尋立刻被她的話燙到,表情破裂得比肥皂泡還徹底,連四散的水珠都來不及蒸發,未開口的話被驀然逼近的烈日高溫灼盡。 他慘淡地搖頭,“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嗯。走吧?!背绦掖鬼?,手被可樂冰得有些僵硬,便換了只手抓取鋁罐,右手手心濕漉漉地發起燒來。 進門后她徑自走進衛生間,將剩了一半的可樂倒進洗手池,焦糖色液體貼緊潔白的陶瓷池缸,水龍頭開到最大,清澈的水柱將完整的色塊打碎,卷進微小的漩渦里。 路江尋捧著水杯端坐在沙發上,比大戶人家的座鐘更有擺設的自覺。 程幸與他隔開小半米坐下,無所事事地撿起遙控,隨手摁了個頻道,恰好在放前情提要,張牙舞爪的男女戰爭,程幸滿意地將屏幕停在此處。情緒豐沛的影視角色總會替屏幕前的人分擔些許苦痛,盡管只會有一些。 與初初得知消息時的愕然相比,此時路江尋只覺胸臆充斥一股平和,不曾有追根問底的迫切。他太久沒有見到她,于是坐在她身旁就安心,隔開距離也安心。 但欲開口時,路江尋心下又惴惴起來,他壓平語氣,“我聽陳向東提起,你要辭職了嗎?” 程幸早猜到他是為這件事而來,聽后神色未變,反倒自在地倚在靠背上,懶懶欣賞戲中人吵架。 中年婦人將發型燙滿卷,美杜莎般殺氣騰騰,脖間一條金項鏈勒出富有的氣勢,因年齡增長而不免堆積的松弛皮rou也能是富貴的象征,服裝妝容都將那婦人刻畫得足夠貼合刻板印象中的惡婆婆。 程幸津津有味地看婆婆的皺紋因不滿而如水面波紋撥開,聽她以刻薄的口音處理辱罵詞匯,路江尋的問題石沉大海般掉進一場婆媳鬧劇。 程幸連回應都像是百忙中抽出的時間,“嗯?!?/br> 懸在胸口的巨石搖擺,承重的麻繩松動著斷了一股,路江尋學著程幸將目光放到電視,他們的視線相交在如此遙遠的一個點。 他訥訥開口,“那你,你下一份工作找好了嗎?” “找好了,在臨城?!?/br> “什么?”路江尋再也掩飾不住他的驚恐、惶惑,以及更多強烈但必須壓制的情緒。 程幸做一個深呼吸,有忍耐的意味,“我說,我要離開江市了?!?/br> 路江尋將茶杯放回茶幾,語速很慢,“為什么沒有通知我?” 程幸以相似的句式反駁,“為什么要通知你?” 她知道她此刻的嘴臉也不會比屏幕里的反派和善多少。她咬了一下舌尖,痛覺極短暫地麻痹味覺,以致她嘗不出鼻尖的酸苦。五感失調只為一顆狠心讓路。 程幸說,“你就這么喜歡刺探他人隱私嗎?” --- 還有半章明天發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