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然天道慈心
陸夙一直沒有睡著,但也不會翻來覆去的動,她反復推算這些可能,猜測哪一方按捺不住先動手;沉晝的精神始終緊繃,他也開始患得患失起來,怕自己最擔心的事發生。 兩人各懷心事,下樓與趕回來的時淵、周棠等人集合時,又隱藏的干凈。 他們正和白祁二人說話。 “小白!你也來啦!”那是除容玲叁人外的其他人,即使白祁一句話不說,他們還是熱情的圍著他嘰嘰喳喳。 “小白找到哥哥了嗎?你當時好難過的樣子?!?/br> “小白受傷了嗎?你臉色不太好?!?/br> 他們的話無異于是給他心上戳刀子,白祁啞著嗓子,終于開口:“我不是白連?!?/br> 卻見那幾人面面相覷,“小白當然不是白連呀,小白叫白祁,對不對?” “我是說…我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小白?!?/br> “誒?小白明明就是小白,你一定是太累了,我們帶你去休息吧,睡一覺就好了?!彼麄兺浦タ辗块g,白祁沒有抗拒,他只是需要好好想想。 一會兒就好。 周棠溫聲講著那一個月里發生的事,看不出對白祁有什么特殊,時淵拿筆寫寫畫畫記錄著,只在他離開時看了一眼。 “我見到時停了?!彼谠掝}結束后提起這個名字。 時淵莫名的看著她,摸了摸臉,“怎么了?這個人…有什么問題嗎?” “她說是你異父異母的親meimei?!?/br> “咳咳!不可能吧?我父母才沒…不對,異父異母,這種話明顯是玩笑,我對時停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啊?!彼柿搜士谒?,忽然覺得自己很冤枉。 “那應該是個惡作劇了,白祁呢?” “不是…剛才那個嗎?我知道有這么個人,可跟他關系最好的,是容玲。他似乎一直在找哥哥,性格還挺活潑,這樣子是出了點事吧?” 陸夙故作無意詢問:“對了,你還記得當時是怎么逃出來的嗎?我在里面一直見不到什么人,就是監控挺多?!?/br> “是隊長…他用自己把我們換了出來,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對容玲下殺手。曉聰那次之后總是處在恍惚中,有時候叫他也不應;多的就問不出來了?!睍r淵的手無意識捏緊,他也很不解。 可若不是林木深,誰還能讓他驚駭成這樣呢? “我聽人說陸念渝是你的好友,碰巧我在查他,你有什么可以提供的嗎?”她已經不抱希望了,就是隨口一問。 劇情幀這么一動,實在讓人招架不住,速通果然代價慘重。 時淵抓抓頭發,努力去回想,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否認識這個人,可陸夙又不會涮他玩,可能真的是忘了。 一直靠在她身上的沉晝心里一沉,她果然……還是知道了。 “陸小姐,我真的不記得陸念渝是哪位,要不你告訴我是誰說的我跟他是好友,或許我能想起來一點?”他就是想破頭都找不出一點印象。 “你不記得,也許是那人搞錯了;還是接著談規劃吧?!彼龘沃掳?,放棄再問。 “好的,根據目前收入的人群類型,異能者還是占絕大多數的,昨晚我們攻下了被獸群占領的C城,加上已經安定下來的A城、F城,剛好形成一個叁角包圍圈?!?/br> “內部零碎的地方基本都沒人了,安排好人手去清雜,相信很快城市就能恢復運行。我本來想依靠異能者來維持運轉,但沉先生說,自動化會更好,人力到底受影響更大?!?/br> “我思考了一下,去跟老板求證了可行性,綜合考慮,把主動權捏在手里比受制于人好的多?!?/br> 他把筆記拿出來,一點點指給她看,沒有電子產品的日子,居然也逐漸習慣了,而且頭腦也更清晰。 “原因是…上頭派了人來談判,好像是想接手,話術一套一套的,談親人、國家大義什么的。我看就是想空手套白狼,什么都不給,嘴一張就要坐享其成,哪有這種好事!”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的太猛,居然還有人找上來要求加入,他們一來,我們輸的時候就更少了?!?/br> 時淵說起這些,滿是自豪和與有榮焉。 一切都在正軌上,全方位的發展似乎沒什么好擔心的地方。 這樣一來,就排除了兩方,還剩下……時停和獸群。這兩個都無法被預判,前者主角團遭殃,后者群眾受罪。 修整一天后,陸夙也開始帶隊外出搜尋物資和救人,沉晝隨之活躍在他人面前,總是與她形影不離。 她斬殺猛獸的果斷和實力折服了手下一眾異能者,手段兇殘狠辣,還能讓骷髏聽命探路,被私下叫“人型殺器”。 當然也有受不了刺激的要求換隊,出門一次吐一次,身體弱點都得病一場。 傳言一出,更多人想加入她麾下,這種亂世,沒點血性早死了,在一個頭領強悍的隊,不僅鍛煉自己,說出去也有面子??! 叁個月下來,這支隊伍最初的成員已經不剩幾個了,但留下的,都磨礪出了鋒芒。他們對陸夙由內而外的敬佩,發自內心臣服。 唯獨一點,就是沉晝實在太黏人了,他們沒見過他動手,還總需要陸夙分心帶著他。本人就算聽了閑言碎語也是無所謂,搞的他們怪尷尬,就不太好意思再說。 時間一長,大家就自然的無視這個掛件了。 周棠作為建立者,頭腦清晰,在時淵協助下將一切都處理的很好,他的管理能力配合時淵的輔佐查漏,各方面都在走上坡路。 他關閉了睡眠功能,效率更高,成了各城市中運行的支柱,和陸夙并稱“萬能神”。 “……我可是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名號,總覺得下一秒就要被拉去祭天了?!标戀碓谛菹r間這么吐槽著。 “這樣的生活來之不易,他們也是尋個心里安慰,和求神拜佛一樣,不用太在意的?!敝芴脑诩埳嫌涗浗袢盏娜藛T往來。 他很喜歡寫字的感覺,內心的安寧平和,總是這種時候最讓人覺得滿足。 “真不想去?!?/br> 周棠擱下筆,取出一封邀請函,上面是他的名字,還能帶一個人。 “我上輩子丟命之前,攪了一場宴會,做的再完善,也得不到一張入場券。本以為是我做的不好,后來知道,出身就注定不行?!彼粗鵂C金的封面,手指輕撫。 “高門、貴族、官員,都是一樣的做派,令人討厭?!?/br> 自從時停給陸夙寄了邀請函,這幾個月就沒消停過,也查到了點…有趣的事,相信是時候算總賬了。 “這個人不能是時淵,我們四個都走了,就會被甕中捉鱉?!彼龑⒀埡f給沉晝,本來想帶遲月去的,這人非得跟著。 官方、軍政共叁方;時停;原男女主;再加個反派的自己,原男二的時淵要是也去,一鍋端了大家全都玩完。 “陸小姐,周先生。這次的宴會,可以讓我也參加嗎?” 同行蹤不定的遲月相比,白祁這幾個月從未踏出過房門,他被捂白了幾個度,半長的頭發松松扎著,頹廢與消沉反而讓他沉淀出一種特殊的氣質。 這是長期被桎梏的人才會有的模樣。 說話時無悲無喜,情緒淡的近乎沒有,無法辨認出他提出的目的是否出自本心,簡直就像是 ——沒有意識的陸念渝和初遇時的沉晝翻版。 周棠略遲疑了下,看陸夙是若有所思,但不算反對,也就同意了。 “多謝?!彼臒o聲息的離開,將身后遲月的身形暴露出來。她看向里面,抿了抿唇,最終走了進去。 “陸小姐?!边t月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捏著衣角,露出了脖子上的項圈,也提醒到陸夙,她是可以控制她們倆的。 白祁一直穿著高領的衣服,很少能見到脖子露出來,捂出痱子也不肯換掉。 “遲月有事找我嗎?”算起來,已經連續二十幾天沒看見她了。 她也挺好奇,有什么能讓遲月主動找自己的,這人一開始執著的想要靠近陸念渝或是林木深,重來一次后又圍著白祁。 能被時停評價不好搞,總也不該是這種稱得上害羞畏縮的性子。 “我來…所求跟白祁一樣,請陸小姐,帶我一起去?!?/br> “嘶,這可麻煩了…不過,你要是能說動這位沉先生不去,我自然會帶你?!标戀砻掳?,頓聲的后半句明示出轉圜,她靠在沉晝懷里,倒是方便了他伸手去掐她的腰。 縮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不再給他機會,她是真的這么想,帶遲月的好處比帶沉晝高出太多,又不到決戰,人湊那么齊太危險了。 “我比你強?!边t月也顧不得別的,她必須抓住機會,自己已經不可能搶過白祁了。 沉晝懶得看她,連眼皮都不掀。 “你只會成為陸小姐的拖累,留在這兒對大家都好?!彼€存著理智,斟酌詞句,卻也惱了他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贗品就是贗品,偷來的東西再好,也不是你的,你難道以為可以不被發現嗎?他回來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保持一份體面,別讓自己難堪?!边t月只覺得無力,還想再勸。 “真正難堪的,不是毫不相干的你嗎?”沉晝淡淡道。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說這話?一個活死人,一個傀儡,還是…天道容器?!?/br> 他忍不住笑,終于抬眼去看她,臉上是掩不住的譏諷,這是什么道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哪有這么容易。 “與其勸我,不如想想怎么藏好了尾巴,做過的事都會有痕跡,你不會不知道吧?” 沉晝尖銳的話語讓遲月意識到,他全都知道了,只能狼狽的瞬移逃走。 躲起來……一定,一定要躲起來! 周棠聽完了全程,懂得自己根本幫不上忙,還得避出去才好,關門之前,他只看到沉晝幾乎要把自己揉進陸夙的身體才罷休,而她只是冷冷淡淡的安撫兩句,格外似曾相識。 這種神情對他而言并不陌生,那些上級想讓他做事的時候,就會這樣,陷得太深,違抗都成了奢望。 說起來,他是怎么走出來的? ……好像記不清了。 而他心里也不愿意看到,這兩人的感情是假的,會讓他想起,想起……想起誰? 忍了半個小時終于達到極限的陸夙扒開他的手,起身摁住這人,看著他沒由來的無措,反而給自己氣笑了。 她捏著他的下巴,仔細端詳這張臉。能被叫做“花瓶”、“掛件”,那必然是好看的,還是非同一般的絕色,不好看還不干事,不被罵穿成篩子就怪了。 手下那些人說的話她不是沒聽到過,總不好跟人說,這是主角你們是炮灰,少說兩句免得領盒飯太早;這群人屬于看菜下碟,抓不住現行就死不認賬,到了當面,對著他這張臉又說不出個一二叁來,無論男女,全都一個德行。 沉晝從來一笑置之,對方罵的多難聽都說不用管,她敲打的時候實際懲罰都被這人削沒了。 偏到遲月這里,給他氣的開嘲諷了;對面也是個好定力,對著這張臉都能當面罵下去。不過也讓她發現了,這人對贗品倆字反應這么大,想必是知道陸念渝,說不定與時停也有關系。 “我沒有?!彼l覺陸夙走神,睜著眼睛看她,一字一句再次重復。 “抱歉?!彼胧栈厥?,卻被他按著繼續停在那兒,沉晝眼尾泛起紅色,抿著唇不說話,一滴淚落在她手上,燙的她更想縮回去。 沉晝并沒阻止,只是牽著她的手,輕輕吻去了上面的淚珠,抱住她的腰攬進懷里,湊到唇邊貼上了自己的。 有點咸。 “不用道歉,是我的錯?!彼N著她的脖頸,想下嘴咬,可留了痕跡會有非議,今晚就要去赴宴,不能那么自私。 最終,他只是一遍遍的用唇舌描繪痕跡,不肯讓齒尖留下一星半點。 門外的時淵回來拿落在這里的筆記,發覺推不動門,手都敲腫了都沒有一點聲音發出,如果不是自己的手還有痛覺,他會覺得是活見鬼了。 一會兒他要開個會,這個資料最后要用,不然傻子才在這兒死磕這破門。 他沒辦法,只好趴在門上聽里面的聲音,確定是誰才好叫人開。聽了半天沒動靜,于是懷疑有人故意惡作劇把門鎖了。 “輕點……” 正當時淵找人借了把錘子打算破門而入救出自己的寶貝筆記本時,突然傳出來這么一句,他臉色立馬就變了,這聲音他聽過的。 這是沉晝的聲音,那里邊還有一個,就是陸夙沒跑。 他提著錘子,筆記本要不成了,但還有時間重寫一份,幸好記憶力鍛煉出來了,換了上崗之前,昨天早上吃什么他都差不多能忘。 至于開會的時候,其他人看見平日里溫和的時淵帶了把錘子來會議室,都不約而同的全程沉默贊同,讓他莫名其妙的同時也覺得這群人不反對不多話的感覺好極了。 從而也就忘了自己受過的驚嚇,周棠把他的筆記帶來時,還心情極好的跟他分享自己開會順利,又多了很多心得的經驗。 得知他在休息室吃過閉門羹,周棠開始不覺得有什么,仔細一想就發現了貓膩,當初的自己應該也是這么被遛了。 突然,就不是很懷疑他們的感情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