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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喜歡同塵,陛下為他取字同塵,對待外人明面上的解釋是希望他謙遜,能夠如同塵土一般低調,收斂自身的鋒芒,可他知道陛下打從心底里不喜歡他這個孩子,覺得他卑微如同塵土。 他屢屢從冬兒口中聽見這字,臉色并不好看,冬兒沒見過他發作,一直喊他,直到有天,他始料未及地吼她:“不許再喊!” 冬兒被嚇到,膽怯地問道:“表哥,你怎么了?” 當時他見著她的模樣,心里愧疚,臉頰guntang,忍不住解釋道:“就是覺得,不夠溫柔?!?/br> 后來,他也就隨著她喊了,并且深覺從冬兒嘴里喚出的同塵,與陛下嘴中并不是同一個字。 冬兒也是真覺得這個字好,才喜歡這樣喚他。 后來他向母妃請旨,將冬兒嫁給他做太子妃,原本以為冬兒年紀尚小,需要再過上個三年五載,可姨丈姨母只是憂心忡忡提點他:“若是你娶了冬兒,就要打定主意一輩子寵著她,若膽敢令她傷心半分,那么我們決計不會放過你?!?/br> 他想,不過是好好對待冬兒,像現下這般,當成自己的心頭rou掌中珠,這有何難? 冬兒年方及笄,當真嫁進東宮,他用秤桿挑開蓋頭,冬兒藏掩在喜帕下的容顏嬌羞,他對著燭光,看了好久好久,是他夢寐以求的冬兒,是他肖想了許久的冬兒。 冬兒的神情如此膽怯,不敢看他似的,依舊同從前那般紅臉。 他坐往她的身旁,同冬兒低聲說:“冬兒,你的身子有疾,姨丈姨母同孤說過,近幾年里可能都好轉不了,待你的身子養好,我們再洞房不遲?!?/br> 冬兒震驚,似不敢信。 他吻上她的額頭,低低道:“放心,冬兒,無論你如何,我自會愛你一世?!?/br> 他是真心,他不會顧忌冬兒有什么疾,他會照常疼愛她,別說只是幾年,再久也等得起。 可后來,他才明白這樣的想法過于天真,若想要朝廷中的局勢穩固,他作為太子,怎可膝下無子? 晏君懷依稀記得那一日,其實他撐著傘經過,是想去茶水鋪子里接冬兒,但是她遲遲沒有出現,遂在等待她的期間,他遇見了孟歡。 當時的孟歡,穿著的衣裳同冬兒出門時的那一身像極,他撞見,以為她是冬兒,上前去問候了一聲:“同阿姊聚完了嗎?下起了雨,你這般晚還未歸來…” 可是旋即調轉身子,是另一名女子的臉。 她比不上冬兒,從頭到腳,從脂粉的香氣到她的任何一縷發絲,都比不上他心心念念的冬兒。 可是她的嬌媚,她的言行舉止,以及那副見了他便會害羞的模樣,又是如此與冬兒相似,以至于他一時失了魂魄,當孟歡巧笑著同他道:“你是來聽曲的嗎?” 他不知覺間便點了頭,他的冬兒從來不會彈琴唱曲,他想聽聽,其他的女子與冬兒到底有何不同。 只是后來,他終于明白,世上無人可以比得過冬兒的,他見足了那名女子的媚態,只覺得厭煩,甚至一度想要從她的身旁逃離。 可是她吐氣如蘭的姿態,又是如此與冬兒相似,他忍不住心神微漾,說不清楚為何,在之后,帶著她回到了東宮。 仿佛她就是冬兒。 后來他的意識也模糊,只記得孟歡喚他殿下的聲音,和冬兒的聲音有些不相似,只是如此罷了。 也記得,當他聽到殿外傳來的細碎腳步聲,他的帳中早已冷下,他闖出去,見著冬兒的那一小片衣角,以及她那雙布滿血絲的濕漉漉眼睛,如清澈的小鹿,望見了自身的鹿茸被割下,鮮血淋漓。 他方明白過來,里面的女人不是冬兒,是她魅惑了他,他始終在自欺欺人。 可是冬兒死了心,不管他如何哄,她害羞活潑的模樣,愛和他撒嬌逗趣的模樣,都回不到從前了。 - 沈融冬一路出了奉天殿,朝著東宮的方位走,她同晏君懷吵架得突然,他沒指派人陪同她,她一人走得極慢,正好散散酒氣。 奉天殿里的樂聲及燈火逐漸遠離,沈融冬掀眼望著遠處宮殿里燃起的憧憧燈盞,深秋里天氣涼,她一時不慎,踩進一個小水洼,繡花鞋深陷,嫩黃色的馬面裙擺也濺上了泥濘。 沈融冬從袖袋里掏出錦帕欲在繡花鞋面上擦拭,望了望,御花園里陡峭的假山數不勝數,她走近其中一座,正欲靠向假山,方伏低身子,不曾想假山之后,一雙清瘦溫涼的手在她始料未及的情況下,將她拉往假山后。 沈融冬驚惶,正要喊出聲,便借著月光撞見了晏遲的那一雙熟悉眼眸。 她滾著喉嚨,將自己沾滿泥濘的繡花鞋往馬面裙擺里縮了些。 “端王殿下?!?/br> “疼嗎?” 晏遲的一方手臂撐于嶙峋假山上,沈融冬被迫禁錮在他的懷里,他的問話隨意,可氣勢逼迫,碾壓著她所有的氣息。 沈融冬的脖間被他問話時的氣息燒灼到,一片guntang。 她本來是不疼的,可是不知道怎么著,聽見晏遲問她的這一句話,酸澀頓時涌上心頭,連帶著鼻頭也泛酸起來。 沈融冬細聲細氣,哽咽著細成筍絲的嗓子眼:“不疼?!?/br> 晏遲失笑,垂著眼睫,捏向她的手腕,輕輕活動起來。 沈融冬想到他給阿施捏過腳踝,此刻手里又拿捏著她的手腕,不由得好笑,噗嗤一聲笑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