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有歸處 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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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畫像的第一眼,劉恒暢實打實被嚇了一跳,畫中人生著一雙狐貍上挑眼,乍看還當是鳳小金,可再細觀,卻是一幅女人的畫像,容貌極美,神情極媚,動作輕浮浪蕩,上半身倚在欄上,手里握著一把團扇,似乎正在與畫外人調笑。 劉恒暢琢磨,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這難道是……鳳小金的jiejie?meimei?畫上是有落款的,但因為距離隔得實在太遠,并不能看清具體寫了什么。此時巫醫已經取完藥材出來了,他也只有收起心思,先規規矩矩離開,等著下回有機會再來看。 渡鴉城里的氣氛,因為宋長生的“死”,而變得有些壓抑起來。這也是白福教想要看到的結果,以這場死亡來告知所有信徒,背叛白福佛母的下場。 “威名赫赫的驍王殿下竟也拿他們沒有辦法嗎?” “看起來是沒有的?!?/br> “驍王殿下再厲害,難道還能厲害得過鬼神?” “能吧,驍王殿下在西北時,都說鬼見愁?!?/br> “……” 但西北與西南,終究是不同的。 可能鬼見愁也會水土不服。 總之過年時的歡聲笑語,在此時的渡鴉城里,是半分也見不到了。還有那些先前曾大言不慚,說自己也要上陣抓邪教,好與宋先生一樣光宗耀祖的人們,也紛紛夾緊了尾巴。光什么宗耀什么族,連命都沒了,也不知哪天發喪,唉。 大家伙在路過府衙時,想起這件事,都要忍不住扭頭多看兩眼,唏噓一句。 可門口卻一直沒有黑白幡掛出來。 與此同時,距離府衙不遠處,那間廢棄的鐵匠鋪子,卻在一個深夜突然有了動靜。 “叮,叮,叮!” 清脆的鐵器撞擊聲不絕于耳,在寂靜的寒夜里,堪稱擾民。 小娃娃被吵醒了,大人也被吵醒了,哭的哭,罵的罵,還當是賣菜刀的老王又在作妖,等了老半天都不見歇,干脆氣呼呼地穿上衣服前去理論??沙鲩T一看,老王也裹了件大棉襖,無辜得很:“怎么一個個都罵我,我難道有病么,大半夜打什么鐵?” 其實也不用他辯解,因為就在老王罵罵咧咧的時候,打鐵的聲音還在繼續,并未有半分停歇。 “叮叮,叮叮,叮叮!” 越發密集。 渡鴉城里是只有老王一個鐵匠的,不是他,那……這時候,有人突然想起了近日新死的那第一鑄劍師,驚得叫了一嗓子,結結巴巴地提出,不不不不會是宋先生吧? 寒風嗖嗖,吹得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鬧鬼了??!膽小的二話不說,掉頭就往家里跑,膽大的集結成對,一起循聲去看究竟。 “叮,叮,叮!” 官府也被這聲音驚動,等百姓們找到鐵匠鋪子時,這里已經被衙役圍了個嚴嚴實實。 透過矮矮的院墻,可見紅彤彤的沖天火光。 “李捕頭,捕頭!”有年輕人小聲叫自己的發小,“李哥,這是……大人請來的鐵匠嗎?” “別問,別問了,快回去!”李捕頭也是神情慌張,“別,別在這里待著了!” “出什么事了?” “沒聽到我說什么嗎,大人有命,誰也不準靠近,都回去!” 衙役們集體趕人。百姓們白跑這一趟,毫無收獲不說,事情反而還變得更神秘詭異,簡直毛骨悚然。年輕人好奇心重,往回走歸往回走,但還是不忘回頭,用口型又問發?。骸棒[鬼?” 李捕頭匆忙點頭,又揮手讓他快點走。 年輕人倒吸一口冷氣,腳底抹油飛快地溜。 此時鐵匠鋪子里的情形,也確實像鬧鬼,因為已經“死”了好幾天的宋長生,眼下正在鍛劍,叮叮咚咚。 柳弦安道:“原來應該在這種時候淬火,先前我淬一回斷一回,怪不得始終找不到原委?!?/br> 宋長生驚訝道:“柳二公子還會鑄劍?” “也不算?!绷野矎乃掷锝舆^鐵夾,“我家有自己的鑄刀師,負責鍛造一些切割藥材的工具,我爹當初嫌我懶,就趕我去打鐵,在那里待了七八日?!?/br> 后來柳二公子被活活熱暈了,頂一塊涼帕在床上躺了三天,柳夫人因此將自家相公好一番怒罵,也罵了三天,罵得柳莊主氣不過,竟然騎一匹馬要鬧離家出走,后來還是柳南愿出面,才將親爹給勸回了山莊。 宋長生忍俊不禁:“柳莊主竟還有如此沖動的時候?” 柳弦安慢悠悠地說:“我爹也是正常人嘛?!?/br> 人就難免會有沖動的時候,反正柳二公子是一點也不認為親爹干的這件事幼稚丟人,相反,還覺得很有趣可愛,總比拎起棒子天天打自己要強,所以逢人就熱情分享。 千里之外的柳莊主:突然胸悶。 宋長生打足了一個時辰的鐵,方才回屋歇下。城中靜了,人心也不靜,這一晚,差不多全城百姓都是睜著眼度過。 睡得好的只有柳二公子,他裹在暖和松軟的被窩里,又裹了個大夢不思歸,至于最后為什么歸,因為屁股疼。 他不滿意地往被子里鉆。 梁戍又打了一巴掌:“起來!” 柳弦安轉過身,有氣無力地看他,為什么要我起來,你自己都躺著。 但驍王殿下是不會反思的,他將人扯到自己懷里:“阿寧教我的,若是叫不醒,又晃不醒,就只能打醒?!?/br> “那你叫了嗎?” “沒有?!?/br> “晃了嗎?” “也沒有?!?/br> “……” 柳弦安長吁短嘆,一頭撲回被窩里,算了,不計較。 梁戍卻不肯消停,又跟過去將人一摟,糾纏不休地問:“這就又睡了?相處這么久,怎么也不見你同我生一回氣?!?/br> 柳弦安帶著濃厚的困倦回答,為什么要生氣。 “生一生嘛?!绷菏皖^親他,“我想看你生氣,起床氣也行?!?/br> 柳弦安完全不搭理這個奇特需求,因為他壓根就沒打算起床,也就沒有氣。 于是驍王殿下開始自我發揮,從上摸到下,從隔著衣服摸到不隔衣服。 睡仙巋然不動。 梁戍將下巴墊在他肩頭,手下微微使勁。 趴在床上的柳二公子:“……” 梁戍側頭問:“這樣也不氣?” 柳弦安覺得,其實感覺還可以。 他扭頭看了眼對方。 梁戍眼底帶著笑,兩人距離極近:“嗯?” 柳弦安就又趴了回去。 不氣。 氣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梁:老婆你罵一下我。 小柳:zzzzz…… 第90章 被子是新曬的, 冬日里的陽光溫暖又不刺眼,蓬蓬松松地大片滾落在床。這樣的早晨,可太適合有情人一起賴個床了, 因著昨晚眾人都是忙到大半夜, 所以現在并沒有誰敢來打擾驍王殿下, 連隔壁的阿寧也還在睡回籠覺,整座府衙后院都是靜悄悄的。 床帳間花香馥郁, 氣氛旖旎,旖旎得四萬八千歲的睡仙,突然就有些口干舌燥。梁戍起身替他倒了一杯酸澀解渴的梅子陳皮茶, 喝得柳二公子直皺眉, 勉強喝下半杯, 卻沒被酸清醒, 便打著呵欠又鉆回被窩。 梁戍將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掀開被子回到床上,又從身后將他攏了……還是不肯消停, 帶著薄繭的掌心一路沿腰線往上撫,寢衣松軟,沒幾下就被揉散了, 嫌礙事,索性一件一件, 將人剝了個干凈。 于是原本正悠閑躺在三千世界云團中的柳二公子,就不得不爬起來暫別諸位賢者,我還有事, 先出去一趟。說完捂著衣服就跑, 如同正在被狗追,難得腳步匆匆一回!白鶴帶著衣袂飄飄的仙人沒入云端, 微涼雨霧紛紛落在臉上,濕漉漉的,而現實也一樣泛著潮氣,柳弦安睜開眼睛,伸手去擋,梁戍去卻笑著握住他的手腕,重新壓回枕邊,額頭相抵:“怎么,不繼續睡了?” 說完,沒打算等他的回答,而是又低頭含住那還帶著一絲青梅香氣的唇瓣。柳弦安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兩人的力氣差距實在懸殊,就只稀里糊涂地想,夢境中的那片溫泉,竟不及此時萬一。 因為阿寧的書遲遲沒有買回,所以柳二公子対于這種事的了解,還淺薄得很,頂多是西廂里的一句“魂正在九霄云外”……此刻他也的確被捻得不知去了哪一重云端,實在受不住,便摟住対方的脖子輕喚了聲“王爺”,誰知沒求得饒,反倒往火上澆了一片油。 梁戍掐著他的腰,有些咬牙切齒地說了句,你便要我的命吧。 柳弦安莫名其妙得很,現在是誰在要誰的命?我分明正好端端和老頭一起曬著太陽。 梁戍拉過他的手,柳弦安指尖像是被火燎了燎,抬眸看著枕邊人,換來一句輕笑:“不會?” 柳二公子正欲回答,確實不會,梁戍卻已經將他的手背包覆住,道:“我教你?!?/br> 直教了個意亂情迷。 下午,走廊上才終于傳來說話聲與腳步聲,還有阿寧“啪嗒啪嗒”,近了遠了又近了的腳步聲,像是正趴在門口探查動靜,好不容易聽到屋內有響動了,趕忙站直身體,出來的卻只有梁戍一人。 “王爺?!卑幫堇锩?,“我家公子……” “讓他多睡會兒?!绷菏词株P上門,“過一個時辰再進去伺候?!?/br> 過一個時辰,那不得天都黑了。阿寧愁苦地嘆氣,王爺可真慣著公子呀!他又去廚房忙了一陣,掐算時間差不多了,方才端著洗漱用水進門,柳弦安已經坐了起來,正在活動酸痛的肩膀。地上丟著幾方錦帕,阿寧不明就里,俯身想撿,柳弦安緊急道:“別碰!” 阿寧被嚇了一跳:“什么?” 柳弦安裹著被子,輕飄飄嗡一聲:“別用手碰,弄一把笤帚來,掃出去?!?/br> 阿寧:“……” 他覺得自己應該履行一下小廝的職責,委婉糾結:“公公公子,你同王爺……怎么好現在就這樣?!?/br> 柳弦安答,其實我也不大想的,不然你去同王爺說。 阿寧呆若木雞:“???” 柳弦安穿鞋走下床,趁機換了個話題:“城中目前怎么樣?” “城中都炸鍋了?!卑幪嫠靡路?,又將窗戶打開透氣,“人人都在說鐵匠鋪子的事?!?/br> 傳得一個比一個玄乎,本來嘛,連衙役都一臉諱莫如深不可說,那這不鐵板上釘釘地表明了事情有鬼? “提的最多的,還是與宋先生有關?!卑幍?,“都說是他的魂魄在打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