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有歸處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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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專門整理了一下衣冠,方才去了空地。而百姓當著他的面,肯定是不會取笑的,人人都知道桑延年要面子,心眼小,愛報復,不想沒事觸霉頭,所以一個個態度友好:“桑大夫來啦?!?/br> 桑延年站到柳弦安身邊,小聲說:“我來幫忙了?!?/br> 柳弦安讓他自己去搬了張椅子:“那桑大夫就先坐著看一會兒,我一邊取蟲,一邊講解給你聽?!?/br> 桑延年連連點頭:“好” 他暗自打定主意,此番要好好爭回面子。 …… 山下府衙。 桃花的娘又送了一籠屜的山藥米糕來,做成兔子形狀,點上梅花紅點,一只只看著分外可愛,千叮萬囑要讓神醫多吃一些,健脾養胃。 程素月驗完毒后,正準備差人送上山,卻被驍王殿下中途截胡。她一邊備馬一邊問:“王爺最近怎么總往大坎山上去?” 梁戍答:“因為風景好?!?/br> 程素月沒懂,不就是光禿禿的一座綠山,雖說夏日里的確百花繁盛,但十座山有八座不都長這樣,能有多好的風景,竟值得一趟又一趟地專門去看,看得連玄蛟都認下了那條路,到了分岔道口,馬頭一甩,拐彎拐得風雷轟轟,連一絲猶豫也無。 這回也是一樣,程素月還沒掛好馬鞍,它已經在原地跺腳擺頭打了半天響鼻,將“迫不及待”四個字詮釋得分外淋漓,還噴了姑娘一臉口水。 程素月拍了一把馬臀,笑罵:“混賬東西,那山上又沒你媳婦,一天天的急什么?” 罵完一回頭,就撞上了自家王爺皮笑rou不笑的眼神,頓時一股涼意鉆腦髓,三伏天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別問,不敢動。 梁戍從她手里接過點心匣子:“扣你十天月銀?!?/br> “???”程素月哭喪著臉,“我下回不罵它了行不行?” “不行?!绷菏砩像R,“讓你長點記性,省的以后再胡言亂語?!?/br> “可是……”程素月眼睜睜地看著玄蛟一路絕塵而去,帶著對十天月銀的心痛嘟囔,“可是我又沒說錯?!?/br> 那山上確實沒有媳婦??! 只有柳二公子的小紅馬,最近心情還不太好,因為阿寧想讓它減減肥,所以削減了不少夜食。此時它正在馬廄里咀嚼著沒滋味的干草,聽見遠處傳來玄蛟的嘶鳴,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柳弦安也聽到了玄蛟的叫聲,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讓后面排隊的百姓先回去吃飯,下午再來。自己則一路回到住處,果然見桌上多了個點心匣子,洗凈手打開之后,一只一只的小兔子分外可愛。 梁戍從門外進來,手里還拎著一小壺酒,香氣濃郁,上頭貼著紅色的封簽。 柳弦安問:“城中有人成親?” “誰會選在這種時候成親,要什么沒什么,酒樓里怕是連席都湊不出十桌?!绷菏?,“是石瀚海在樹下埋的酒,他侄女成親時用了一些,這是剩下的?!?/br> “原來是女兒紅啊?!绷野驳沽艘恍”?,“沾點喜氣?!?/br> 梁戍皺眉:“嗓子怎么啞成這樣?” 柳弦安抿了一小口酒:“說了一早上話。阿寧治好了桑延年的驚懼病,他今晨主動提出要來幫忙,我就讓他坐在一旁看著,順便講了取蠱蟲時應該注意的事情?!?/br> “聽懂了嗎?” “沒有?!绷野驳?,“我并沒有問,不過看他的表情,應該是半句都沒聽明白的。 ” 梁戍暗自搖頭,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柳弦安吃完兩三個米糕,肚子一飽,就又想起了昨晚的夢境。 梁戍問:“在想什么?” “???”柳弦安心虛地回神,“沒什么?!?/br> 梁戍道:“看著不像是沒什么?!?/br> 柳弦安嘴硬:“確實沒什么?!?/br> 但也可以勉強有一有。 他斟酌再三,又捏起一塊米糕,假裝很不經意地說:“我有一位朋友?!?/br> 梁戍一笑:“好,你有一位朋友,然后呢?” “然后他總是在洗澡,一洗就洗很久?!绷野矄?,“王爺覺得這是因為什么?” 梁戍看著手中酒杯:“或許是他覺得自己身上罪孽太多,殺氣太重,所以想洗掉一些?!?/br> 柳弦安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一時竟愣了。 “不對嗎?”梁戍看著他,“那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吧,總歸一個人若是覺得自己干凈,是不會一直洗澡的?!?/br> 柳弦安便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梁戍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像敲門一樣,在他腦袋上叩了三下。 柳弦安不解:“王爺做什么?” 梁戍道:“叫你這位朋友出來,別再洗澡了,有些東西是洗不掉的,徒增煩惱而已,倒不如與我們共飲一杯?!?/br> 柳弦安說:“王爺怎么知——”他原本想問,王爺怎么知道一定是大道中的朋友,可轉念一想,也對,自己在現實里沒有朋友。 梁戍笑著問:“出來了嗎?” 三千大道中的柳二公子閉起眼睛,將濕漉漉的驍王殿下從水潭里使勁拽出來,又讓他穿了件大袍子。 “出來了?!?/br> 不僅出來了,還被塞了一小壺女兒紅,一只香甜的兔子米糕,待客待得極為周到。 梁戍舉起酒杯,對著空氣一碰:“那請他喝酒?!?/br> 柳弦安也有樣學樣。 兩人就這么你一杯我一杯,和另一個世界里的驍王殿下喝起了酒,就是柳二公子比較累,得兩頭跑。 酒壺很快就空了,阿寧在外頭提醒,說百姓們已經重新排好了隊。 “去吧?!绷菏酒饋?,“有空問一問你那位朋友愛喝什么酒,下次我再送一壺?!?/br> 柳弦安答應:“好?!?/br> 他打開門,目送梁戍一路離開。阿寧悄聲問:“公子,你和王爺聊什么了,怎么兩人看著都這么高興?” “沒什么?!绷野惭b模作樣地擺手。 阿寧無語地說:“可公子你都笑成了這樣?!?/br> “哎呀,就是,”柳弦安靠在門框上,想了一會兒,“第一次有人陪我的朋友喝酒?!彪m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驍王殿下其實是在自己陪自己,但他并不知道的嘛,卻依舊愿意三人共飲,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阿寧立刻申請:“那下回我也要陪公子的朋友喝酒?!?/br> 柳弦安捏住他的一點臉頰:“你先前怎么不提?” 阿寧冤枉得很,先前誰能想到,只存在于精神里的賢者們,竟然還有與現實中人對飲喝酒的需求。不過話說回來,公子現如今的世界真是越來越復雜了,再過個十年二十年,還不知要被修建成什么樣。 唉,頭疼極了。 柳弦安心情很好,摸摸他的臉:“走,繼續干活?!?/br> “哎!”阿寧背起藥箱,又叮囑,“公子下午還是盡量別再說話,聽聽聲音都成什么樣了,講得再細致,那位桑大夫也不懂,就連百姓都看出來了,有好幾個人都在偷偷笑他呢?!?/br> “還是講一講,反正也不累,就是費點嗓子?!绷野舱f,“愿意學總是好事?!?/br> 結果到前院一看,得,人壓根沒來。 沒來就沒來吧,反正對在場的每一個人來說,這位桑大夫都并不是很重要。柳弦安給自己泡了壺胖大海茶,就繼續替百姓取蠱,桃花也帶著一兜子的米糕來給大家分,分到了隊伍的最末位,一名大嬸將她攬進懷里:“怎么看著沒精神了?” “頭暈?!碧一毤毜卣f。 “喲,怕是中暑了?!贝髬鸩亮瞬了~上的細汗,“讓你不要在太陽底下跑吧,是不是中午玩得太熱,后頭又貪涼去陰房里了?” 桃花被說得不好意思:“嗯,下回不了?!?/br> “下回下回,就知道嘴里說下回,玩起來比誰都瘋?!贝髬鹦χ蛄怂话驼?,“快些回房躺著吧,別再到處亂跑了,等我排到前頭,替你問問阿寧小大夫,讓他開點降暑的藥,明天就好了?!?/br> 桃花答應了一聲,一個人朝住處走,卻好巧不巧,又碰到了正坐在路邊發呆的桑延年。 “桑大夫?!彼婀值貑?,“你怎么坐在地上???” “這里涼快?!鄙Q幽晏謱⑺械阶约荷磉?,“臉色這么黃,你病了?” “嗯,花嬸嬸說是中暑又貪涼,要我回去睡覺?!?/br> “那我替你看看吧?!鄙Q幽甑?,“這不是什么大病,吃兩副藥就會痊愈?!?/br> 桃花乖乖將腕子伸給他。 桑延年試了片刻,眉頭卻皺起來,似乎不像是普通中暑的脈象啊。 他仔細分辨詢問著各種癥狀,差不多是用盡生平所學,最后終于在暑熱之外,又得出一個“痰熱郁肺,氣血瘀阻”的結論,大大松了口氣,讓桃花先回房歇下,自己則去了藥房取藥煎藥。 一邊煎藥,一邊憤憤不平地想著,哪家大夫能隨隨便便就解蠱毒了?大家平時不都是正經在治這些常見的??? 他端著藥,親自送到了桃花房中。 而前院的柳弦安與阿寧仍在忙碌,并不知道后頭正在發生的事情?;▼饗鹗桥旁陉犖樽詈蟮?,等輪到她時,天都差不多要黑了。 “桃花中暑了?”柳弦安接過布包,對阿寧說,“你去替她看看吧,還剩嬸嬸一個人,我來幫她取蠱蟲?!?/br> “也行?!卑幗庀聡?,“那我再去廚房燒一壺水,公子回來好泡一泡手?!?/br> 后院里靜悄悄的,因為痊愈的百姓已經分批下山,所以這里也沒住多少人,現在是吃晚飯的時間,就更加空空蕩蕩的了。 阿寧敲了幾下房門,見無人應答,便自己推開:“桃花,你在睡覺嗎?” 床帳里沒有動靜。 “桃花?”阿寧又喊了一聲,也不知怎么,他突然就覺得這間暗沉沉的屋子有些詭異,像是哪里都不太對。 “桃花!” …… 山下,梁戍正在向石瀚海勒索好酒。 可憐的石大人快哭出了聲,不是下官不給,是當真沒有了,酒這種東西,哪怕當場立刻釀,不也得等個一兩年? 驍王殿下慢條斯理:“但是本王要請客?!?/br> 石瀚海已經聽了十幾回這句話,他耳朵都要起繭,絕望地想,那王爺不如把我給烹了吧,看看能不能招待這位貴客。 兩人正在說著,程素月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