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卿卿 第124節
風昭然大步走過去,一把拉住空虛的手臂,拖著就走。 空虛手忙腳亂:“殿、殿下你這是要干什么?!貧道救死扶傷可以,治療情傷不行!” “閉嘴?!憋L昭然冷冷道,“跟孤修堤去?!?/br> 空虛一路徒勞地掙扎,被風昭然帶走了。 外面漸漸安靜下來,姜宛卿哭累了,趴在桌上。 那壺月下逢還在面前,空掉的碗里尚殘存著一點紅豆湯,甜香依然彌漫在空氣里。 門上“吱呀”一響,沈慕兒走了進來,瞧見姜宛卿有氣無力地趴著,不由有些擔心:“娘娘?” 姜宛卿慢慢抬起頭,眼睛都哭腫了,沈慕兒嚇了一跳:“娘娘您這是怎么了?” 姜宛卿搖搖頭,“廚房是不是還有紅豆湯?” 這一開口沈慕兒才發現她聲音都是啞的,連忙點頭:“有的,殿下天不亮便在廚房了,熬了一砂鍋的湯?!?/br> “去給我盛一碗?!?/br> 姜宛卿抹去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想了想,復又喚住已經走到門口的沈慕兒,“不,把鍋端來吧?!?/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19 01:33:05~2022-08-20 00:03: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木木 20瓶;緋館的緋二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八十六章 還真是毒婦 前國師大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當然不是去擔沙埋石干苦力,但堤上勞工多,難免有個跌打損傷, 需要大夫。 再者有個舌燦蓮花的神棍道士,特別容易穩定民心。 這也正是風昭然帶空虛來姚城的原因。 反正他能留人在身邊,自然都是有用處。 空虛走了之后, 姜宛卿在無量觀倒是清清了不少, 再加上開始招工修堤,大量的勞力前往黃河邊,沿河搭了不少工棚,儼然已經形成了一處市鎮。 婦人也可以去做些雜活, 或者賣些點心吃食,掙份糊口錢。 法事結束之后, 姚城寺廟和道觀的屋子漸漸空出來,剩下的要么是在姚城城內找到了差事,要么便是些無處可去的老弱婦幼。 河堤沿岸則是越來越忙,沈慕兒向姜宛卿辭行,要去父親身邊隨侍。 修堤乃是大事, 姜宛卿自然準了。 不過表面上還是當著蔣氏等官眷的面把沈慕兒發作了一頓, 說她忘恩負義, 自己明明救了她, 現在沈懷恩脫了罪, 她便重新拿起官家小姐的款來了。 “也不想想,區區一個縣丞之女,給本宮提鞋都是抬舉她!” “娘娘身份尊貴, 能侍奉娘娘乃是旁人的福氣?!?/br> 蔣氏一面寬慰憤怒的太子妃, 一面從官眷當中選出了幾個和沈慕兒年紀相仿的姑娘出來, 送到姜宛卿身邊伺候。 “這一個個都生得嬌滴滴的,是來伺候本宮,還是要本宮伺候?” 姜宛卿一個也沒要,“你自己家的那個倒是不錯,怎么不送來給本宮,卻拿些旁人來搪塞?” 蔣氏賠笑道:“老身家里若是有未出閣的女孩兒,早送來了,哪里輪得到別人?” “出不出閣都不要緊,人乖巧聽話就好?!苯鹎湔f,“你家的那個芙渠本宮瞧著就挺好?!?/br> 蔣氏面色不變,依舊是笑吟吟地:“難得娘娘看上得那個小丫頭,只是她已經是楊大人屋里的人了,若是再來侍候娘娘,這……” “怎么?你是覺得楊大人舍不得?”姜宛卿的臉頓時就撂了下來,“還是覺得堂堂太守的如夫人來侍候一個庶女掉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蔣氏唯有賠罪的份,當晚芙渠就來給姜宛卿當差了。 芙渠像一只苦雨凄風里的小獸,眼神里總透著一絲驚惶,無論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擰布巾的時候袖子挽起來一點,姜宛卿的視線在她腕子上頓了頓。 上面有明顯的瘀青。 芙渠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猛地把衣袖翻下來,手忙腳亂間打翻了水盆,銅盆滿地亂滾,動靜太大,引來了蔣氏,蔣氏將她罵了一頓,拉著她跟姜宛卿請罪,說她笨手笨腳,怕是要惹娘娘生氣。 姜宛卿擦了手,渾不在意地道:“得了,有什么好遮掩的,出嫁從夫,她是楊大人的人,楊大人想怎么待她都成,本宮一個旁人難道還會說什么?趕緊收拾了,本宮要睡了?!?/br> 蔣氏放下地離開,芙渠哆哆嗦嗦地收拾了地上的積水,準備過來給姜宛卿寬衣的時候發現姜宛卿已經在被子里躺好了。 芙渠息了燈,靠在踏腳上,準備坐著守夜。 “上來吧?!币恢徽眍^推了過來,姜宛卿道,“以前慕兒在時,也是一塊兒睡的?,F在身邊沒人,本宮倒有些不習慣?!?/br> 芙渠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弄出來的動靜還沒有偶爾上來蹭睡的小橘重。 姜宛卿留意了一下,發現她很久才睡著,即使睡著了也是緊緊地抓著一只被角,像是將溺之人死死抓著一根浮木。 衣袖翻卷,她纖細的手腕上布滿傷痕。 姜宛卿什么也沒問。 她眼下能做的唯有將芙渠霸在身邊,不讓芙渠回后院。 芙渠起初的時候像是被剛貓抓來的耗子,睡覺時縮在腳邊動都不敢動彈,姜宛卿翻個身,芙渠都能驚坐起來。 但慢慢地,芙渠發現她的生活中再也沒有突出其來的打罵,眼睛再也看不到繩索和鞭子,那些東西仿佛離她很遠很遠了,她的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姜宛卿——太子妃的脾氣看起來很大,連太子的耳光都敢抽,卻沒有在她身上動過一個手指頭。 芙渠漸漸沒那么拘謹了,半夜驚醒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寸步不離地跟著姜宛卿。 她剛來的時候好像生怕挨近姜宛卿,此時則像是生怕姜宛卿會趕她走。 姜宛卿覺得自己很像撿了一只小野貓來養,終于養熟了。 此時已經將近年關,明日便是臘八節,芙渠抱著一大壇的花生紅棗蕓豆等物進來,說讓姜宛卿揀佛豆。 所謂“佛豆”者,是指一邊念經一邊揀出臘八粥里要用的各色干果豆谷,粥熬好之前先敬神佛,可消一年業力,能保來年平安。 姜宛卿閑著無事,便跟著她一起揀。 小貍和小橘皆窩在暖爐邊,睡得呼嚕直響。 芙渠揀著佛豆,忽然道:“真好?!?/br> 姜宛卿隨口問:“好什么?” 芙渠搖搖頭,只是笑。 她正值長身量的年紀,幾個月的功夫,臉上添了點rou,整個人似脫胎換骨般長大了些,明眸皓齒,笑起來嘴角還有兩個梨渦。 “真希望以后都能一直這樣?!避角p聲道。 以后會比現在更好的。 姜宛卿在心里道。 修堤功成,金鑾易主,明主即位,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楊遵義和他頭頂的主子們,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過姜宛卿嘴上道:“哦,給本宮當丫頭就這么好?”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哐當”一下被宋晉夫推開。 “娘娘,河堤那邊傳來消息,太子殿下遭人行刺!” 姜宛卿正在剝核桃,“喀啦”一下,紫銅鉗子把核酸絞碎了。 她盡量保持著聲音平靜:“死了沒有?” “生死未卜?!?/br> “那說個什么勁?!苯鹎涞?,“等死了再說吧?!?/br> 然后向芙渠道:“別的都罷了,這核桃不大好,去廚房換些來吧?!?/br> 芙渠乖乖點點頭去了,經過宋晉夫身邊時輕輕行了一禮,耳尖似是微微發紅。 姜宛卿這才細問風昭然遇刺的詳情。 冬季是枯水期,乃是修堤最佳時機,河堤上下俱是一片忙碌,風昭然這幾個月都沒有回姚城。 宋晉夫也是從南疆軍處得來的消息,據說當時風昭然正像往常一樣登上河堤,不知哪里來的一支冷箭射向了他。 那箭來得又急又快,在場在百姓全不知發生了什么,只看見風昭然大叫一聲,倒了下去。 上一世姜宛卿沾都沒有沾過姚城,對于姚城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當時風昭然揮師北上,也曾造出一個個天賦神奇的故事在身上,比如說他明明沉入水中,卻被金龍托出,無數人親眼目睹。 這些故事里沒有一個提過風昭然中箭。 他不會有事。 他還得劍指龍庭,將所有曾經踐踏過他的人踩在腳下,將整片天地全握在自己掌中。 但是…… 一個念頭幽幽地浮上來,止都止不住。 ——如果命運是可以被改變的,上一世死了的人這一世保住了性命,那么,上一世安然無恙的人,這一世,會不會意外死去? “我要去看他?!苯鹎渎氐?。 “全慶州的人都知道你們夫妻倆不對付,他出事,你不在家燒高香就罷了,還去看他,是生怕別人不覺得奇怪嗎?” 宋晉夫道,“再說,他若是無事,你根本不用去,若真有事,你去……怕也沒什么用?!?/br> 姜宛卿知道,但她就是想去。 一點念頭,莽撞頑固。 “我有法子,我裝著看熱鬧就是了,我還可以拖上蔣氏,”姜宛卿喃喃道,“我很會演的,不會讓她們看出來,一定穩當……” “卿卿,”宋延雙手負在身后,踏入房中,面色頗為沉重,“你還不明白嗎?殿下和你在外面鬧得那么難看,一意與你劃清界限,為的可不單單是與你分頭行事,而是等著這一刻?!?/br> 姜宛卿只覺得腦子里亂轟轟的,聽什么都不是很明白,“等這一刻……這一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