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卿卿 第119節
“我知道娘娘不喜歡旁人見到殿下,這三個響頭是給殿下的,殿下不在,娘娘受著也是一樣。今夜娘娘去看殿下的時候,還請將我們父女這份心意轉達?!?/br> 姜宛卿今夜確實是打算去找風昭然的,她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疑問,想去找他弄個明白。 但不知道為什么,被沈慕兒點出來的時候,她卻有一種莫名的心虛,仿佛一個被人抓住去私會的出家人。 然后再品出沈慕兒這幾句話里最不對勁的一句,她詫異地抬頭,“……我不喜歡旁人見到殿下?” 沈慕兒已經起身,拭去了眼角潮濕的痕跡,聞言一笑朝姜宛卿眨了眨眼睛:“娘娘對外說殿□□虛不能人道,不就是因為這個么?我懂的?!?/br> 姜宛卿:“……” 不,你不懂。 沈慕兒非常聰明,但不知為何,在對姜宛卿和風昭然兩人的感情狀態上錯得非常離譜。 姜宛卿嚴肅地糾正她:“慕兒,我不喜歡他?!?/br> 沈慕兒訝異:“怎么可能不喜歡?” 姜宛卿腦海再度警聲大作,又一次擔心這姑娘犯傻,顫聲問她:“你覺得他哪里值得喜歡?” “他聰明啊?!鄙蚰絻旱?,“殿下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br> 姜宛卿的心懸得更厲害了:“那你喜歡嗎?” 沈慕兒認真地道,“娘娘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絕對不會覬覦殿下的,殿下是你的人?!?/br> 姜宛卿:“……” 不好,越描越黑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15 00:50:22~2022-08-16 00:26: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zoe、緋館的緋二 10瓶;碳烤兔爪爪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你這幾日為何不來看孤? 深夜, 姜宛卿悄悄摸進風昭然的房間。 屋內一片悄然,這一次風昭然明顯將藥的份量加得更重,沒有再坐著等她。 姜宛卿輕輕掀起帳幔, 月光清冷如蛋清,映在他蒼白的臉色。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試了試, 尚在發燒。 銅盆里有水, 布巾沒有擰干就胡亂搭在盆沿上,滴滴嗒嗒在盆外汪著一片水漬。 很明顯侍候的人離開的時候很是隨意,不知是本就不想伺候,還是被風昭然趕走的。 姜宛卿擰了布巾, 覆在風昭然額頭上。 風昭然緩緩睜開眼睛。 和上一次見面相比,他瘦了不少, 下巴顯得有些尖削。 “……值得嗎?” 姜宛卿把手帕浸濕了,去擦拭風昭然的手心手腕,好為他降溫散熱。 她問得很慢,聲音里有一絲自己都很難控制的顫抖。 “當你面前只剩下一條路,便沒有什么值不值得了?!?/br> 風昭然的手翻過來覆上她的手, 掌心燙得驚人, 他臉上有微微的笑意, “孤只有病得快死了, 楊遵義才不會懷疑到孤頭上。此事已經差不多塵埃落定, 孤很快就會康復的?!?/br> “明日楊遵義開堂審案,只要沈大人和陶潤安一對質,應該就能還真相大白了吧?” 風昭然搖了搖頭:“陶潤安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死在大牢了?!?/br> “你是說他會畏罪自殺?” “就算他不是畏罪自殺, 也會有人讓他看起來像是畏罪自殺?!?/br> * 與此同時, 深夜的大牢中, 獄卒擺上一桌酒菜,退下。 陶潤安待獄卒走遠,才撲上去跪下,扶在楊遵義膝邊:“叔父!叔父救我!那些銀子我也不知道怎么會變成官銀的,還有老關竟然是被人安插在縣衙在暗樁,這全是侄兒的失察之罪,全錯在侄兒身上……” “起來,”楊遵義扶起他,“我膝下無子,讓你做這個姚城縣令,乃是讓你一步步穩扎穩打,來日我老了,你正好接任這太守之位。讓你改宗易姓,也是為了保住你我的官聲,免得將來有人說慶州成了你我的家天下。在我心中,你我雖非父子,但情份之深,遠勝父子,我不救你救誰?” 陶潤安滿面感動:“叔父……” “來,喝一杯酒,壓壓驚?!?/br> 楊遵義給他斟上一杯,遞到他面前,“此事背后一定有人作怪,你先在牢里委屈些日子,待我將那只在幕后謀劃的黑手揪出來,便回讓你官復原位。這慶州,有我一日,便有你一日?!?/br> 陶潤安大感安心,舉杯一飲而盡,連忙提起酒壺,給楊遵義滿上,“這慶州是叔父的慶州,叔父明察秋毫,不論是哪個吃了熊子豹子膽的敢在慶州生事,叔父一定能把他……把他……” 他底下的話沒能說出來,雙手首失去了力道,“啪”地一下,酒壺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楊遵義面無表情,看著陶潤安在眼前倒了下去。 * “這么說,楊遵義是想把貪墨的罪名讓陶潤安一個人扛下來?” 姜宛卿道,“可我聽謝氏話里話外的意思,楊遵義對陶潤安十分照拂,勝似父子……” “那正好?!憋L昭然道,“在權勢與利益面前,父子本就是隨時都可以殺得你死我活的關系?!?/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和聲音都淡淡的。 姜宛卿想到他和皇帝之間的關系,不知道怎么接這句話,低下頭準備給他將布巾換一換。 風昭然卻沒有松開她的手:“別動,就這樣陪孤坐一坐?!?/br> “我換好便坐?!?/br> “不要?!憋L昭然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固執,“就這樣坐著?!?/br> 大約生病的人總會有幾分孩子氣,姜宛卿只得由他,問道:“那些官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變出來的?” 五十萬兩白銀,就算是戶部火力全開鑄銀,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而風昭然前兩天才把縣衙的銀子搞到手,除非把神仙請下凡來動手,否則死也死不出這么多兩銀子。 因著風昭然有前科,姜宛卿第一反就便覺得銀子是假的。 但再一想,若是假的,一運到公堂到便會漏餡,風昭然不會犯這么粗淺的錯誤。 姜宛卿的聲音放松時自帶一股嬌慵,夜深人靜,她壓著點嗓音,低低地說話,風昭然覺得聽上去很像是在跟自己撒嬌。 他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是柔若無骨的小小一團,如玉一般膩滑而微涼,人就坐在身邊,聲音細細,風昭然覺得如沐春風,身體上的不適好像都飄遠了。 “卿卿,你這幾日為何不來看孤?” 姜宛卿沒提防他突然答非所問,支吾了一下:“我……道觀里太忙了,你是不知道,現在災民越來越多,能住人的地方越來越少,大家又沒活干,天天不是吵嘴就是打架……” 風昭然看著她,只是微微笑。 姜宛卿終于說不下去了:“你笑什么?” “卿卿,你心虛的時候真的很明顯?!?/br> “!”姜宛卿像是被誰踩中了尾巴,“我哪里心虛?!我為什么心虛?!” 風昭然:“哦,不心虛的話,聲音再大點兒,就能把外面的人引來了?!?/br> 姜宛卿說完也發覺自己的聲音太大了,但心還是怦怦跳,壓低聲音道:“我有什么好心虛的?你去問慕兒,問空虛,我哪天不是從早忙到晚?” 風昭然點點頭:“哦,那是孤發熱燒壞了腦子,看錯了?!?/br> 姜宛卿覺得他聲音有明顯的笑意,但他的臉色又甚是正經,她一時分辨不出他是真認錯,還是在嘲諷她。 風昭然猜到一半,她確實沒有忙到過來看他一眼都沒空的地步,但之所以沒來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重生一世好像沒有重生清爽,有些東西并沒有脫胎換骨。 比如明知道他給自己下藥是計劃的一環,但看到他這般憔悴削瘦的模樣,她還是會生出一絲難以克制的心疼。 那種心疼仿佛是上一世刻在了骨頭里,這一世也甩不掉。 但她必須得甩掉,她不能背負著這無望的心疼再過一輩子。 再說了,這是風昭然通往帝位之路,她算老幾?輪得著她心疼嗎? 她強行把歪掉的話題扳正來:“殿下,問你呢,那些銀子到底是怎么在這兩天變出來的?” “孤又不是神仙,有點石成金之術,哪里變得出銀子?”風昭然道,“這些銀子從去年在驛站遇見沈懷恩之后便開始準備了?!?/br> 姜宛卿微微睜大了眼睛,一是驚異于他的開局竟然早在那個時候就開始了,二是,“殿下,你私鑄官銀?” 這可是殺頭的罪名。 不過人家是準備造反的人,好像也不多這一條罪名。 “戶部鑄銀的陶范是孤親自監管燒制的,再復制一副并不難,再準確點說,這是孤拿私銀當官銀用,算是為國庫分憂,若是給天下人知道,好歹要贊孤一聲仗義疏財才是?!?/br> “那縣衙的銀子呢?” “就埋在縣衙的糧倉底下,只要他們愿意再往下挖上個三五尺,便能全挖出來?!?/br> 姜宛卿:“……” 這誰能想得到? 誰看見銀子不見了會往下挖,當然是往地道里找。 姜宛卿驚呆了片刻,忽然想到:“那位老翰林一家,殿下能救他們出來嗎?” 風昭然道:“他們不需要孤去救?!?/br> 姜宛卿沉默了一下。 她是在姜家長大的,當然知道在上位間的爭權奪利之中,永遠會有下位者的犧牲,而上位者一向將之視為理所當然的“代價”。 她只是在大災中見多了生死離亂,所以不想看著再有無辜的人死去,并且對風昭然有一種盲目的信心,覺得以他的能力,若是想救,一定可以把他們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