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京越關山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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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質的小勺舀出黏稠濃黑的藥膏,涂抹在瓷白如玉的肩頭。 藥物漸漸起了效,滲進肌膚和經絡,帶來熱意和點點刺痛。 傅司簡用干凈的布巾包裹好涂藥的地方,又幫著小姑娘把衣服重新穿好,隨后便將人打橫抱起,送進了內室的床上。 顧灼難得地乖巧聽話,不問也不掙扎,任由傅司簡給她脫去鞋子、外衫,然后就蓋了被子躺下,繼續她方才沒說完的話。 她講得很慢。 偶爾會語無倫次,臨時想到些前面忘記說的事兒;有些時候她又記得不大清楚,需要停下來仔細想想。 傅司簡握著她的一只手,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聽著。 - 五年前,北戎糾集了各個部落的十幾萬兵馬,在一場大雪后,浩浩蕩蕩地南下突襲。 顧家軍與其鏖兵苦戰多日,損兵折將,敗多勝少,皆因對壘之際使的陣法頻繁被破。 顧家軍甫一列陣,北戎的箭矢就直直沖著幾處陣眼奇兵破空而來。 沒有任何多余的試探,分明是早就知曉陣眼在何處。 當敵以正陣,決勝以奇兵。1 陣眼被打掉,還未完全布好的戰陣瞬間混亂不堪,失了大半戰力。 顧家軍及時揮旗擊鼓、變換陣法,可是變陣畢竟需要大量時間,其間折損的將士不計其數。 而且,換了別的陣,依舊會被準確地打掉陣眼。 如此幾次吃虧,軍中將領們也漸漸回過味來—— 北戎這次南下怕是做足了準備。 十幾年來,北戎與大裴之間并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戰事。 小打小鬧倒是不少,基本都是北戎的某個或者某幾個部落沒儲夠過冬的吃食,想南下來搶,又被顧家軍打得灰溜溜地回去。 顧家軍屢戰屢捷,多少是滋生了安逸,喪失了警惕。 縱是再怎么告誡自己驕兵必敗,再怎么努力訓練,潛在的認知里頭還是自大地覺得,北戎不善用陣,破不了顧家軍的陣法。 于是,顧家軍便從未花心思研究新的戰陣。 豈知北戎王庭蟄伏多年,無聲無息地收服了十幾個各自為政的部落,還將與顧家軍打過的每一仗研究了個透徹。 不僅找出了陣眼,還訓練了能夠在烏壓壓的萬軍之中隔著那么遠射中目標的神箭手。 如今,顧家軍已經來不及編排演練新的戰陣,只能再想其他辦法扭轉戰局。 干掉北戎神箭手的法子,是顧灼提出來的。 她觀察過,這些時日的幾場戰事中,破壞掉顧家軍陣法的關鍵性的幾支箭,都是來自北戎軍中同一名弓箭手。 那人站在高大的戰車上,周圍的防守比其他弓箭手要嚴密得多。 北戎軍中應該只有這么一位神箭手。 一則,射箭的好苗子向來都是可遇不可求。 這種準頭、力道、距離皆屬上佳的神箭手,既要天賦又需訓練,更是少之又少。 反正顧家軍中沒有這般厲害的。 二則,這種長距離射箭是相當耗費體力的。 顧家軍勉強打贏的那幾仗,都是憑借拖延時間,拖到那個神箭手漸漸失了準頭,不再對顧家軍的陣法構成威脅。 陣法終于能發揮戰力、顧家軍轉敗為勝之時,北戎軍中也始終沒有第二個那般厲害的神箭手出現。 是以,只要派人深入敵軍陣營取了這個神箭手的性命,顧家軍往后再用陣法便不至于如此被動。 顧灼說完自己的計劃,帳中鴉雀無聲。 議事的將領們表情復雜而難過地看向她,卻沒有一個人表達意見。 她無奈地看了一圈,嘆了口氣。 她知道緣由。 其實,她的計劃并沒有多么驚才絕艷、另辟蹊徑,別的將領都可以想得到,只是不敢提、也不忍提罷了。 因為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一旦提出來,必定會被采納。 執行之人,也必定是適合奇襲的輕騎兵。 而這支輕騎,是顧灼一手訓練的。 作者有話說: 1《武經總要》 感謝在2022-05-06 10:36:58~2022-05-14 19:49: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甜甜甜虹 5瓶;薛定諤的貓主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1章 、戰場 為了一役功成的可能性大一些, 她必須親自帶兵,身先士卒。 否則, 一回不成, 讓北戎有了防備,顧家軍再想使這法子就難如登天了。 可深入敵軍取人性命,如虎口拔牙,危險至極, 誰都沒有能全身而退的把握。 顧灼是顧青山和姜夫人的獨女, 是顧家軍下一任主帥, 是軍中將領們看著長大的后輩—— 沒人敢讓她冒險, 也不舍得她冒險。 可她哪能貪生怕死? 顧家軍的責任和使命早已刻進骨血, 她自小便知未來會走上一條什么樣的路。 山嶺巍巍,天際莽莽,她該馳騁于此, 也該埋骨于此。 手無寸鐵的百姓不可被折辱屠戮。 大好河山不可被鐵蹄蹂.躪踐踏。 枕戈泣血的將士不可再無謂赴死。 威名赫赫的顧家軍不可折戟沉沙。 - 而且,顧灼也不想讓爹娘為難。 軍中將領此次議事, 本就是為著能夠細細復盤前幾場戰事,以及商量下一戰中如何對付北戎。 爹娘再舍不得她,也不能置萬千將士的性命于不顧, 最終還是會提出這個法子,還是會讓她帶著她的輕騎兵深入敵營。 顧灼對此不會有任何怨言, 因為她知道爹娘身上的擔子有多重。 她只是怕, 若是她真的回不來,爹娘余生會懷著對她的愧疚,再無歡喜。 所以, 她不能讓爹娘來做這個決定, 也不能讓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代她去涉險。 顧家軍離得了她顧灼, 離不了她的爹娘。 那她便自己提出來好了:“爹、娘,我想去、也該去這一趟?!?/br> - 幾日后,戰事再起,旌麾蔽空,寒風悲嘯。 兩軍列陣對峙。 將士橫戈躍馬,威風凜凜。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天邊日色昏黃黯淡,遠處山巒重疊交錯,蓬蒿斷野草枯,盡是一派蒼涼蕭瑟。 前些時候落的雪早在數次交戰中被踏得泥濘,和著血成了一塊又一塊的深褐色斑駁,臟污而怵目。 顧灼握著一桿梅花槍立于陣前,身后的墨色披風獵獵作響。 她凝神遠眺,尋到北戎軍中那駕高大戰車上的人影時,眸光一凜,殺意畢現。 鼓角齊鳴,駿馬奔騰。 煙塵四起,大地震顫。 兩方數萬兵馬如黑色潮水般撞在一起,呈出推山倒海之勢。 刀劍鏗鏘,廝殺慘烈。 斷肢殘臂,血rou橫飛。 咆哮嘶吼,混亂猙獰。 顧灼一騎當先,揮槍打落箭雨流矢,帶著她的三十多輕騎,如一尾靈活且頗具鋒銳之勢的蛇,蜿蜒著在模糊的交戰線上穿行。 ——與她們在前幾次戰事中的所作所為并無不同。 有她們相助,滲透到顧家軍這方的北戎士兵被消滅得很快,交戰線緩慢地向北戎那方推進。 北戎神箭手自是不理會這種在前幾次戰事中出現過多遍的手段。 他要做的,只是找到陣眼,再射出精準的一箭,便能讓陣法瞬間混亂不堪。 那時,顧家軍要使的一切手段都不足為懼。 只是他沒料到,此次為了給顧灼和輕騎的行動爭取時間,陣眼處的兵皆配了一到兩名候補。 一旦原本的人倒下,候補即刻承擔起看旗聽令的責任,維持所處的小部分在整個大陣中的作用——“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 只是這法子代價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