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京越關山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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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旁敲側擊地問道:“皇上近來可好?” 小太監笑得更加燦爛:“皇上身體康健,時常惦念著小將軍,這回才叫小將軍去京城呢?!?/br> 來幽州之前,皇上可是特意吩咐他,一定一定要對顧小將軍畢恭畢敬,而且還要展現一下皇上對小將軍的親近之意。 他應該是做到了吧? 小太監話音剛落,顧灼一口茶喝進去差點嗆出來:“咳、咳?!?/br> 不至于吧。 她何時與小皇帝有這份交情。 雖然她爹娘曾經說,以他們與先皇先皇后的關系,小皇帝應該要叫她一聲jiejie。 但是她都沒見過小皇帝??! 她可不敢跟皇室亂攀親戚! 不過,皇上身體無恙便好。 又聊了幾句,打發小太監先去準備,顧灼才有機會問一旁的小廝:“我爹娘呢?” 小廝剛要回復,顧老將軍和姜夫人就從正廳后的那間房中走出來:“夭夭?!?/br> “爹娘,皇上召我去京城是何意???還有,您為何讓我帶五千兵馬???”顧灼又翻看了一遍圣旨,疑惑道,“這上頭沒寫要帶兵啊?!?/br> “是口諭?!鳖櫪蠈④姾徒蛉藳]時間與她講清楚查案的事,只能簡略地交代了最為要緊的一句,“路上看住俞太守,他問起為何帶兵,就說皇上要檢驗顧家軍戰力?!?/br> 顧灼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時間緊迫也只能應了聲“是”,便匆匆去找外面等候她的傳旨太監了。 方才聽小太監話中的意思,皇上的吩咐是旨意一到立即動身。 可是她在軍中,一來一回耽誤了時間,俞太守和孫太守估計已經在北疆進京的必經關隘處等著了。 作者有話說: 1唐·張九齡《望月懷遠》 裴昭:我可真孝順! 第51章 、淡漠 關山迢遞, 悠悠道遠,五千兵馬于四日后行軍至京城外安營扎寨。 夜間繁星漫天, 顧灼心頭盤旋的是這幾日都解不開的疑惑。 她思來想去, 總覺得皇上召他們述職的真正目的更像是……讓她帶兵押解俞漢進京。 一路上,俞漢倒是沒什么異常舉動,只是方才提出來要去住進奏院。 顧灼哪能讓他離開自己眼皮子底下:“俞太守,您畢竟是與這些兵馬一道來, 這么晚孤身進京怕是容易引起羽林軍的誤會, 還是委屈您在大營再住一夜等明日的旨意更為妥當些?!?/br> 俞漢聽完這話皺了皺眉,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和氣平靜地應了下來。 顧灼卻沒錯過這位看起來溫和瘦削的俞太守眼中轉瞬即逝的陰狠和警惕。 她擔心最后關頭出了什么差錯, 幾乎一夜未眠。 她看向遠處城墻上一排排的火把, 突然對這座她從未踏足的城生了好奇和親近。 傅司簡,在城中何處呢? - 旨意來得比顧灼想得還要早許多。 大概是寅時,昨日先行回宮向皇上復命的小太監便又來了, 讓他們三人準備一番參加今日的早朝。 皓月西沉,薄曉清寒, 城門緩緩打開的聲音厚重而悠遠。 這個時辰,街邊居然已經有支起的攤子,掛在高處的燈散出柔和昏黃的光亮, 和著鍋上蒸騰出的白茫茫的熱氣,將冷峭而寂寥的長街映得溫暖起來。 小太監頗為殷勤地解釋:“許多官員上朝都要經過這條路, 沒來得及用飯的便會在這里的小攤上解決一頓, 以防餓得殿前失儀?!?/br> 話音落下又問道:“小將軍和兩位大人可要用一些?” 顧灼確實有點餓了,何況誰知道早朝要幾個時辰。 她看向小太監:“來得及嗎?” “來得及來得及,您正好嘗嘗京城的餛飩滋味與北疆的有何不同?!?/br> 幾個大大的瓷碗被端上桌, 點點香油浮在餛飩湯的表面, 泛出晶瑩鮮亮的光澤。 顧灼盛了一勺喝下去, 暖意和香氣似是瞬間就撫慰了她的四肢百骸。 餛飩分量不小,幾人吃了有一會兒才見底。 期間還聽見攤子的老板低聲哄著哭鬧不已的孩子:“圓圓,別哭了,再哭攝政王就要來把你抓走啦?!?/br> 那孩子打了個哭嗝,倒是真的漸漸不哭了,抽噎著說:“我、我不哭了?!?/br> 顧灼啞然失笑,這攝政王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能將小兒嚇到這般地步? 她偏頭去看那個小太監,見他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聽到老板的話似的。 在百姓眼中,小皇帝和攝政王皆為皇室。 太監這身裝扮一看便知是宮中之人,可老板卻像是沒看見一樣,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話會被皇室知曉。 他用攝政王的名頭嚇唬小孩子時行云流水,一點兒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顯然,這種話在京中流傳甚廣,且從未有人管。 皇上沒管過,攝政王也沒管過。 顧灼挑了挑眉,看來,殘暴嚇人的名聲,說不準是有攝政王自己推波助瀾的手筆。 - 晨光熹微之時,穿著朝服的文武百官在外等候許久,終于進殿立在各自的位置上,小聲地與旁邊的同僚閑談。 顧灼與俞漢、孫海便站在了最后的位置上。 過了一會兒,殿中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顧灼看不到前面,只以為是皇上出來了。 可隔了足足有一刻鐘,才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 門在顧灼身后“吱呀”一聲合上,隔絕了呼嘯的寒風,也讓她察覺到大殿內環繞四周的蓄勢待發。 應該是皇帝身邊的侍衛。 只是這人數……都趕上殿內官員的數量了。 不過,畢竟皇上剛經歷了被人下藥,小心些也是情理之中。 由于站得太遠,顧灼聽不清前面都在說些什么,也懶得去分辨,垂手立在大殿最后,實在有些昏昏欲睡。 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為昨夜沒怎么睡而出現了幻覺,要不怎么會隱約聽見像是傅司簡的聲音? 太監的聲音又響起:“涼州俞太守何在?” 俞漢上前幾步,躬身行禮:“臣在?!?/br> 誰也沒料到下一瞬便是平地驚雷:“拿下!” 禁衛如獵豹般從暗處撲上來,將俞漢擒住,第一時間卸了他的下巴和雙臂。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發生何事,俞漢已經被禁衛拖著帶到了殿外。 顧灼的瞌睡蟲早已被嚇跑,卻不是因為俞漢被抓,而是方才下令的聲音。 那么像傅司簡。 她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時間無數的猜測和懷疑閃過,她卻一個都抓不住。 太監已經在問第二遍了:“顧將軍何在?” 還是被方才的一幕嚇懵的孫海終于回過神來,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站在他身側的顧灼,低聲提醒道:“小將軍?小將軍?皇上叫你呢?!?/br> 顧灼猛地醒過神來,連忙邁開步伐向大殿中央而去。 走動間鎧甲的琤瑽聲鏗然作響,那是北疆的寒光朔氣浸染過的見證。 她行了武將之禮,嗓音清亮沉穩:“臣在?!?/br> 站在龍椅階下最前面的傅司簡聽見這兩個字,瞬間就轉過身,看見正垂首抱拳的、無數次入他夢的—— 他的小姑娘。 她瘦了。 她低著頭,面容疏淡。 傅司簡像是被定在那兒,愣愣地凝矚不轉地盯著他朝思暮想之人。 殿中眾人在長久的奇怪氛圍中漸漸竊竊私語起來。 “攝政王這是怎么了?” “這位顧將軍是誰?” “顧青山的女兒?” “皇上怎么將她召進京了?” “看攝政王的神色,像是與這位顧將軍認識?” “方才的俞太守是犯了何事被抓?” “顧家遠在北疆,攝政王怎么可能認識?” “你別忘了,攝政王可是時常不在京中?!?/br> “也是?!?/br> 坐在龍椅上的裴昭相當滿意皇叔現在這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不枉他昨日扛著困意讓皇叔給他講課講到宮門落鎖。 又苦口婆心地勸說:“雖然您去迎接岳父是應該的,但從北疆一道來的還有兩位太守,您作為攝政王去迎他們實在不妥?!?/br> 這才將人攔下,沒讓皇叔出城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