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妖 第7節
一旁祁垣送回了孫雪霄,果然去了茶房烹了茶,提回東暖閣,卻看到何常安平日帶著的小徒弟李三誠在抹著灰,看到他來上前接了茶壺笑道:“有勞您烹了茶過來?!?/br> 祁垣問:“陛下呢?” 李三誠滿臉笑容:“陛下剛換了衣服,用過了晚膳,去了梅山那兒了,說一個人走走,沒讓人跟著,這茶我放著,一會兒皇上回來,必是要喝的?!?/br> 祁垣眉間微微現了豎紋,到底沒說什么,只默默將茶壺遞給了李三誠,退回了房間內。 蕭偃在梅山又練了一回,天氣已回暖,他只是將那輕劍術練了半個時辰,便已渾身濕透。巫妖道:“有些樣子了,只是力度不夠,需要增加力量訓練?!彼驹谝粋?,今日他沒有親身指導,仍然套著那密密實實的法袍,站在梅樹下吸了一會兒怨氣,才轉過頭來看蕭偃。 蕭偃看著他比琉璃還剔透的金眸,喘息著笑道:“這些日子我不再時時頭暈了,竟連看書也能比從前看得進去了些,果然耳聰目明許多?!彼闹ou變得結實有力,走路也明顯更輕捷,從來沒有感覺這么好過。 巫妖道:“嗯,那是精靈大祭司的祝福魔法,你日日揮劍,自然是有些效用的?!?/br> 蕭偃垂頭看著自己手掌,和從前那蒼白無力的肌膚不同,十指指腹已微微透出了些血色,他道:“看來還得弄些脂粉來,否則臉上血色遮掩不住?!?/br> 巫妖淡道:“你是要瞞過醫生嗎?還是只是容貌有變化就行?!?/br> 蕭偃道:“都要吧?!?/br> 巫妖道:“醫生來的時候,我給你上個虛弱詛咒,他把你的脈時,就能感覺到你的衰弱。容貌的話也簡單,我在項鏈上施個混淆法陣,所有人看到你都會下意識覺得你面容蒼白,久病纏身?!?/br> 蕭偃松了一口氣:“那就好cao作多了?!毙睦飬s又有些患得患失,巫妖根本沒問他為何要裝病,顯然對他的境況也有了認知。 看看日已西墜,蕭偃重新披了外袍,慢慢走回麟潛宮,才回到夾道上,一眼又看到了祁垣正守在門側柱子旁,他心里微微嘆了口氣,和他說話:“進來,正好有事交你辦?!?/br> 祁垣微抬眼皮,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光亮,但仍是恭恭敬敬垂手跟在蕭偃身后進了書房里。 蕭偃剛剛練完劍,渾身粘膩,其實只想著趕緊將人打發走,進了書房在書架上拿下了幾本書下來,讓人拿給祁垣:“母后時常要誦經,但朕看過母后的常翻的佛經,覺得字太小了,時間長了恐傷目力,正好你識字,字也寫的好,風神峻拔自有品格,就把這幾本佛經重新抄了吧,字要大?!?/br> 祁垣沉默了一會兒,雙手接了過來,躬身應了,蕭偃繼續吩咐道:“朕會和何常安說,免了你其他差使,你就專心抄這幾本佛經,抄好了再說?!?/br> 祁垣應了,蕭偃轉身便去寢殿,一路聽到他吩咐人備水洗浴。 浴池內水霧氤氳,蕭偃靠在池邊,感覺到因為揮劍過度酸痛的手臂和雙腿肌rou在溫熱的水里緩緩放松,十分舒適,長長吁了一口氣,將頭往后靠在了池邊的玉枕上。 “為什么要讓他去抄佛經?你花那么大功夫把他救了,不打算培養他為心腹嗎?” 蕭偃一怔,沒想到巫妖會關心這個,嘴角微微又翹了起來笑了:“不是我救的他,是你救的他?!?/br> 巫妖淡道:“是你的要求?!?/br> 蕭偃笑了一會兒才道:“事實就是人是你救的,光靠我并沒辦法救他,這不屬于我自己的能力,他如果是因為我救他就效忠于我,也將會發現我本人實質上的弱小而背棄我?!?/br> 巫妖居然理解了他的意思:“我以為你會收攏人心,發展你自己的勢力——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救他?” 蕭偃頓了頓:“我想救他只是單純就是想救他而已,我現在這樣自身難保,無能為力。不管誰在我身邊,都是被關注,他越優秀,就越會被人千方百計控制,提前被扼殺,倒不如讓他冷一冷,活著,才有機會?!?/br> 巫妖沉默了,蕭偃閉上雙眼,睫毛濕漉漉貼著,白皙臉上透出了紅暈,他看巫妖不說話了,問他:“是不是覺得我很幼稚?!?/br> 巫妖溫和道:“不會,你能認識到我的力量不屬于你,這很好。你本來可以讓我替你救人,讓我給你錢財,拿去收買人心,但是為了恩來的,總會欠了旁人的恩而背棄你,為了錢財而來的,也總會為了更多的利益而離開你。但為了你個人的能力和魅力而來的人,那才是真正會忠于你的人?!?/br> 他是要借這真龍之氣修補自身,但若是這真龍借魂匣在手要挾自己,貪得無厭,欲壑難填,品性卑劣,那自己也不是沒有辦法脫身的,畢竟眼前這人王,實在弱得連一個詛咒都經不起。 但這少年這些日子,只是借助自己的能力不停地在提升自己,除了救人算是個自己提出的,其他完全沒有任何過分的要求,這確實很討人喜歡,也遠遠超過了他的意料之外。 蕭偃微微揚眉笑:“任何人都不會無條件付出,弱者總會被拋棄,相信我,我會讓你恢復從前的能力的?!?/br> 巫妖過了一會兒才說話:“我們那邊有句箴言,強者不需要朋友,弱者才依附他人,你能認識到先提升自己的能力,克制自己的欲望,這是強者的心性?!?/br> 蕭偃不知為何居然聽出了巫妖語聲中仿佛帶著的笑,雙眸也笑得彎彎:“多謝你的肯定?!?/br> 難持者莫如心,易染者莫如欲,自他得到這只妖開始,他就從來沒想過放手,只是,他不能讓巫妖發現,他的欲望是那樣的大。 從進宮起,他就從來不能有正常的喜好,愛吃什么,愛玩什么,喜歡哪個內侍奴婢,親近哪個乳母,統統都會被嚴格糾正,等進書房讀書,太傅大學士們就更是動不動就跪著規勸皇帝,仿佛只要沒有從嚴勸誡,皇帝就會變成歷史上那些昏君。 在大臣的口中,偏寵jian佞后妃的皇帝荒yin,熱衷游獵出巡的皇帝為昏聵,迷戀琴棋書畫的皇帝是無道,好佛好道的皇帝也是國之不幸。 歷史上,恣意妄為,隨心所欲的英主明君多得很,為什么他連吃個rou都得偷偷摸摸? 只因為權力不在他手里罷了,他早就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不需要教,以史為鑒,史書上被餓死捂死的皇帝多得很。 而如今他再次有了無法壓制的欲望,他有了無論如何都想要的東西,他會步步為營,用最大的耐心,拿到手。 作者有話要說: 注:天下之難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巍ぶ祆洹端臅騿枴?。 第13章 迎夜來 “讓祁垣給哀家抄佛經?” 孫太后有些意外,又問內侍:“為什么要給哀家抄佛經?那祁垣呢?可有什么反應?” 內侍垂手應道:“皇上說娘娘看的佛經字兒太小,日久天長恐損目力,正好祁垣字好,重新抄一套給娘娘讀著方便,還讓何總管不要再給祁垣安排別的差使,祁垣接了差使,倒是認真辦差,日日抄著了,只是那經書頗多,又要細細抄來,怕是要抄上幾個月才算能交差?!?/br> 孫雪霄一旁笑道:“皇上真是細心,侄女羞愧,天天見著姑母誦經,竟沒想到這一點?!?/br> 孫太后含笑不語,只點了點頭,揮手命人下去,孫雪霄看孫太后神情,問道:“姑母如何這般關注這樣一個小內侍?” 孫太后看著孫雪霄,倒是愿意教她:“大家里頭,懲戒不聽話的女眷或是貴人,無外乎抄書抄經,禁足罰跪?;噬厦髅鞔@祁垣頗為上心,結果這么辛苦弄到身邊,卻只是讓他抄經,宮里內外怕都看著祁家這小子是否能得圣心,未必愿意讓個罪奴能夠安安穩穩留在皇上身邊。如今陛下冷著他不用他……說起來好似看不上他,但其實反算是護著那奴才了?!?/br> 孫雪霄笑道:“那不正說明了皇上仁善,念舊情嗎?姑母如何反而似有不喜?” 孫太后道:“皇上一貫身子不大好,昨日御醫都才來報說身子虧空,需得靜靜養著,幾乎不能問前朝事,如何會想到這內里的彎彎繞繞?前些日子甚至還和哀家說,有大臣說大婚后即要親政,他身子精力不足,尚不打算親政,因此不欲大婚。陛下若是有此城府,為祁垣綢繆打算,這親政一語,莫非也是試探哀家?” 孫雪霄瞳孔微縮,想不到皇帝這樣一個小小舉動,超出了姑母的意想,便會想得如此復雜,看來姑母對小皇帝的控制欲,已強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如此,待自己果然也成為皇后,莫非也要完全聽姑母一言一行,一旦有一點違背之處,便要受到猜忌? 她心念數轉,但面上卻仍然微笑著道:“侄女倒覺得是姑母想太多了。罰抄經與為母后抄經,這豈能相提并論?陛下夙性篤厚,一貫仁孝誠勤,命信得過的人為姑母抄經,且這祁垣又是姑母施恩,專門調出來放在皇上身邊,乃是姑母慈祥愛護之心,皇上必定感恩在心,才命祁垣為您抄書,應也有讓祁垣感報您深恩之意?!?/br> “再者,”孫雪霄一笑:“我覺得陛下讓那祁垣不在身旁伺候,只在屋里抄書,倒算得上是體恤之意了,那祁垣心高氣傲,如今淪落為內侍仆役,讓他真的跟著皇上進進出出伺候,怕是面上一時下不來,為姑母抄經,又避著人,這也是陛下待下寬仁了?!?/br> 孫太后聽著覺得也有道理,心下微寬,笑道:“雪霄說得很對,倒是哀家多慮了?!彼L嘆一聲看著孫雪霄,眸光慈愛:“哀家對皇帝,那是一片慈愛之心,全為他打算,只是如今皇上年歲漸長,又時時有些小人中傷離間,你知道的,皇上畢竟不是從我肚皮里出來的,哪經得起這其中的讒謗呢,因此我也難免有時候想多了?!?/br> 孫雪霄連忙寬慰她道:“姑母寬心,陛下既然專程在姑母面前提起大臣們的說話,豈不正是對姑母孝順恭敬,心無城府之舉?姑母若是因此和陛下生了嫌隙,反而不美?!?/br> 孫太后轉念一想,再想到小皇帝確實身子不好,微微一笑:“也是,當初藩王送適合歲數的宗室子們進京,是哀家一眼相中了他,先帝這才托付神器,立了嗣皇帝,他若有良心在,合該知道他有今日都是哀家給他帶來的……” 孫雪霄心中微寒,但仍是附身道:“姑母乃是有福之人,皇上得姑母膝下撫育,仁慈孝敬,姑母不必心憂?!?/br> 孫太后卻打趣道:“哀家看你這句句話都為皇上說話,想來也是揣摩皇上心思多時了吧?來日定能替皇上分憂?!?/br> 孫雪霄滿臉緋紅:“我是為姑母分憂……” 孫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別說了,哀家都知道,誰不是這么過來的呢,那點兒小兒女的心思,你們感情好,哀家才高興呢,今天的春筍火腿湯,哀家看味道極好,一會兒你送一盅過去給皇上,他一準喜歡?!?/br> 孫雪霄默默應了,卻知道皇上根本不在意,他待自己,溫和又疏離。 她從前也以為皇帝個性就是那樣沉默寡言的,直到昨日看到那個桃樹間的笑容,她才第一次認識到皇帝并不只是一個沉默的工具,而是和所有人一樣,會笑會難過。 蕭偃確實沒有在意,孫雪霄送了春筍火腿湯過來的時候,他剛剛吃完巫妖投喂的一對大若小兒臂,長二丈的清蒸蒜蓉對蝦,他十分驚奇:“這蝦怎么這么大?從前宮里沒見過?!?/br> 巫妖道:“不是宮里的,我在御街買的?!痹诤髲N放了點錢,然后毫不客氣拿走了。 蕭偃又驚又喜:“你能去到御街了?” 巫妖點了點頭:“在五鳳樓那里,吸了不少怨氣,于是就能離開宮里了,然后在一處菜市口,那里似乎是對罪犯懲戒之地,也吸了不少怨氣?!庇謫査骸澳阆肴ス涔洳??三更宵禁前,御街夜市晚上十分熱鬧?!?/br> 蕭偃雙眸晶亮:“五鳳樓就是午門啊……我怎么忘了那里呢?沒錯,那里一直是罪犯問斬的地方……您有辦法混出去?” 巫妖言簡意賅:“我來安排?!?/br> 他從戒指里拿了一個錢袋出來遞給他:“給你晚上用?!?/br> 蕭偃接過來,感覺到錢袋沉甸甸的,倒出來看到一大把銀幣和金幣,雕著精美的花邊,中間的紋路有的是花卉和葉子,有的是雪花和月亮,都锃亮嶄新,一看純度極高,精致猶如收藏品,有些不好意思:“這很珍貴吧?”但他貴為皇帝,身上還真沒有錢。 巫妖搖了搖頭,金色的眸光似透著光的琥珀:“魔法世界里頭最不珍貴就是錢,這么多錢幣都換不到一兩魔法秘銀,更抵不上之前給你的劍上的一塊魔法寶石。這些大部分是精靈鑄的錢幣,因為精美,有收藏價值,貴族們喜歡用,太陽紋路的是教會鑄的,純度高,也很受歡迎,你拿著用吧,不夠還有?!?/br> 巫妖的慷慨周到讓蕭偃心里很熨帖,正要說什么時,外面已有內侍通稟:“陛下,太后娘娘請孫小姐送了湯過來?!?/br> 巫妖迅速結束話題:“喝點湯,你就早點歇,到時候我會安排?!闭Z聲才落,那縹緲的身影已陡然消散,回到了魂匣中。 蕭偃臉色幾乎是瞬間褪成淡漠,他垂下睫毛轉頭:“在東暖閣那里請表姐坐?!彼焓置嗣晗?,走去了暖閣。 仍然是駕輕就熟的酬答應和,但因著要逛夜市的鉤子釣著他,他對這宮里的日常已經感覺到了厭煩,甚至早早就端了茶起來喝。 孫雪霄原本就是經過精心教養的,看到皇上面容憔悴,神乏氣虛的樣子,既然端茶送客,她便恭敬地站了起來告退。 蕭偃仿佛得到了解放,連忙只說頭疼,催著洗漱后寬衣上了床,只說要一個人歇著,把人都遣出了外殿,寢殿內殿一個人沒留,將厚厚的帷帳和床帳都放下。 巫妖無聲無息在殿內出現,骨指伸出,微光閃爍,首尾相連,很快在地毯上畫了一個混淆幻陣。 蕭偃有些擔憂:“這個幻陣會耗費您很多法力嗎?” 巫妖道:“不會,這個幻陣只是讓旁人看到你在睡覺,幾乎是靜止的,低級幻陣,高級幻陣是能夠讓人產生幻覺,無法離開,甚至可以吸取人的生命力?!?/br> 蕭偃微微有些神往:“那豈不是能在軍陣交戰中輕易取得勝利?” 巫妖微一點頭:“那樣的大型幻陣,需要太多的魔力或者死靈之力,在你們這個世界,很難施展,現在的我,也無法驅動那么大的法陣?!?/br> 蕭偃微微點頭,看巫妖已經轉身到了后殿,在墻的一側貼上了一個符文:“這是魔法門魔紋,秘銀做的,一張大概能用三十次,直到魔力消耗完畢?!?/br> 蕭偃看著那墻上光亮一閃,魔紋勾勒出一扇拱門的形狀,拱門上還纏著藤蔓花紋和飛翅,拱門中央則變成了虛幻的霧蒙蒙的樣子,看不到灰霧的盡頭。 巫妖當先從門中央穿了過去,蕭偃也連忙穿了過去,然后人就站在了墻的后面,他好奇轉過身看了眼宮墻,暗夜中仍然是赭紅色的宮墻,和平常無區別,他伸手摸了摸,仍然還是那冷硬的墻面。 巫妖已經回到了魂匣中:“走吧,沿著這條小巷子往前走?!?/br> 他們穿過一條暗巷,很快走到了東十字大街上,喧嘩鼎沸的聲音和流光溢彩的燈光猶如一幅有聲音的畫卷,徐徐展開倒映在蕭偃晶亮的雙眼里。 第14章 千燈照 夜市千燈照碧云,高樓紅袖客紛紛。 元宵才過去,十字大街上喧鬧繁盛,人煙浩蕩,滿街修著三四層的彩樓,掛著綢緞蓮燈,燈燭通明燦爛。 蕭偃走在大街上,目不暇給,好奇地東張西望,他五歲進宮,除了在宮中的高塔上往下看能看到御街外,就從來沒有涉足過這里,如今他就仿佛孩子一般,對所有的東西都充滿了興趣,幾乎是一家一家店地逛過去。 元宵才過,仍然有不少的花燈攤子,有猜出燈謎的可白拿,這難不住他,他解了燈謎,挑了支牡丹燈提在手里,慢悠悠走著,一邊和巫妖在說話:“你的銀幣,若是用在小攤販這里還是太大,太引人注目了,我們得先找個地方把錢給破開了,第一天逛,我們先找一家酒樓坐著看雜耍聽說書笑話什么的好不好?” 巫妖道:“你定即可?!?/br> 蕭偃興致勃勃:“我早聽說摘星樓是最好的,節目好看,東西好吃,樓夠高,看景致能俯瞰大半個京城,除了貴沒毛病?!彼D述著平日聽伴讀們形容的詞匯。 摘星樓高聳在接到中央,確實醒目之極,蕭偃走進大廳,混合著脂粉味、酒菜味和人味的暖香氣撲面而來。 而笙簫齊吹,歌聲婉轉,中間的高臺上數個女子柳腰翩躚,舉袖跳舞,羅裙旋轉,素帶婉轉,仿若流風回雪,只如仙女天姬下凡而來。 蕭偃攏了下衣袍,早有跑堂的小二迎上來笑道:“這位小公子,可有訂座?”市井中人,職業習慣一眼早就掃出這位年紀尚少的小公子,眸光清正,氣度雍容,皮膚嫩得養尊處優,一身深藍色衣袍,質料是上等絲綢,春日外邊仍有些寒風,這位小公子的外袍鑲著漂亮的兔毛,燈光中光澤流轉,腰間墜著的香包、羊脂玉佩,腳上穿著的絲綢鞋,全都是華貴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