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88節
瓏纏心里一咯噔,一面讓宮女回長秋宮伺候,一面想怎么能在這短短的路程里想出轉圜之法,然后,就看到她的好皇后,從皇上的鶴氅里冒了出來。 瓏纏:“……” * 薛玉潤和楚正則走進乾坤殿的東暖閣,屏退了宮女和宮侍。 盡管這些日子楚正則一直歇在長秋宮,但是乾坤殿里始終燃著銀絲碳,以便楚正則偶爾回乾坤殿,所以倒也不用人伺候。 待宮女和宮侍掩上東暖閣的門,薛玉潤略有幾分遲疑地問道:“陛下,你今晚上要歇在乾坤殿嗎?” 楚正則正帶著她去開密格,里面裝著晏太醫給他的箱籠里的物什。薛玉潤的話,讓他腳步微頓。 一個“你”字,楚正則清楚明白地意識到,薛玉潤以為是他要單獨歇在乾坤殿。 他唇角微勾:“湯圓兒,你這是舍不得我嗎?” 薛玉潤見他唇邊地笑意,哪還不明白楚正則的打算——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一個人歇在乾坤殿。 “瞎說,我這是怕你陡然換了個睡的地方,會睡得不舒服?!毖τ駶櫫x正辭嚴地道。 “我在乾坤殿睡了十數載,我在千秋宮只睡了三日?!背齽t慢條斯理地道。 薛玉潤哼聲問道:“那你說,你在哪兒睡得舒服?” 楚正則看著她,唇邊的笑意似有幾分揶揄,可眸中的情意卻如磐石無可轉移。他聲音略低,然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聞:“你身邊?!?/br> 薛玉潤準備好了一籮筐回擊的話,在聽到這三個字時,統統偃旗息鼓。 如蜜的甘甜從心底涌上嘴角,可她偏還要故作鎮定,壓著上揚的嘴角,淡淡地回道:“喔?!?/br> 說完,她又“威脅”楚正則:“那你須得顧惜龍體……” 薛玉潤的話還沒說完,楚正則就慢悠悠地道:“所以,絕不能有一日睡在不適之處?!?/br> ——也即,不能不睡在她的身邊。 這話多大逆不道,聽著就很不符合一個“賢后”會想的事,會說出來的話。 但猶豫和遲疑的薛玉潤早就被留在了從前,她想都沒想,就鄭重其事地點頭:“嗯?!?/br> 她的斬釘截鐵,讓楚正則眸中的笑意愈深,他伸出小拇指來:“君無戲言?!?/br> 她毫不猶豫地丟棄這些遲疑,從來都不是毫無道理。 燭火飄搖,她看著楚正則眸中那個小小的自己,微微側首,笑著勾起楚正則的小拇指,晃了晃,像兒時那般笑意妍妍地許諾:“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楚正則一笑,就著拉鉤的姿勢,另一只手攬過薛玉潤的腰:“來,看看怎么才能睡得更好?!?/br> 薛玉潤看著箱籠里琳瑯滿目的歡喜泥塑、《素女經》和避火圖,終于明白楚正則為什么能無師自通了。 薛玉潤默默地往旁邊挪了兩步,只換來腰間攬得更緊的手。 楚正則不知從哪兒,變出早先在長秋宮里時,他手上拿著的圓瓷罐,信手放在了箱籠上:“這化春膏也是滋養之物,只是用在事前,事后便不必再涂澤芳露滋養三五日?!?/br> 薛玉潤:“……” 一時之間,“他原來早就知道這是化春膏!”和“他怎么還把化春膏帶來了!”兩個念頭,在薛玉潤的腦海里交織。 她還沒想好要挑哪一個來跟楚正則對峙,就見楚正則隨手抽出了三本避火圖,溫和地問道:“湯圓兒,你想試哪本?” 薛玉潤:“……” 她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 翌日,楚正則接受王公大臣的賀表,向天下頒布立后的詔書,與臣民同慶。 至此,帝后大婚的儀式才徹底結束。 其后,欽天監選定大吉之日,舉辦大朝會。 大朝會上,薛老丞相三次致仕,而皇上三次駁回,終于在薛老丞相第四次奏請致仕之時,皇上親自走下龍椅,扶起薛老丞相,準其致仕。 皇上賜薛老丞相京郊百畝宅院為歸老之地,且不除薛老丞相太傅之名。同時,大賞薛府。除金銀布緞外,追封皇后的父母,并替薛彥歌和趙瀅賜婚。 以薛老丞相致仕為標志,皇上正式親政。 * 楚正則舉辦大朝會的當日,許太后一直攥著帕子,焦慮地在宮中走來走去。一直等到傍晚,她終于打聽到了大朝會的消息:“可有說如何處置許工部尚書?” 自從去年在朝堂上借著“熒惑犯勾陳”一案,揭露出靜寄行宮貪腐的案子,至今尚無定論??丛谠S大老爺是國舅的份上,盡管他牽涉靜寄行宮貪腐一案,但也只是革職待辦。 宮侍搖了搖頭:“回稟太后,大朝會上,要緊的事只有薛老丞相致仕?!?/br> 許太后皺眉問道:“許門下令呢?” 許太后雖然對朝政知道的不多,但她也很清楚,四大輔臣中,以薛老丞相為首。薛老丞相都年邁致仕了,意味著其他的輔臣也要做出相應的舉動。 趙尚書令年輕,就罷了。中山王畢竟不理朝政,不用走致仕這個儀程。但她父親許門下令如果還不致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她父親如果此時致仕,貪腐案尚無定論,許大老爺又該何去何從? 宮侍又搖頭道:“未曾聽聞許門下令有何消息?!?/br> 許太后握緊了手下的扶手。 只怕是父親不甘心。 可皇上如此心計,此時又已經親政,父親哪怕有謀臣輔佐,真的能斗過皇上嗎?大勢所趨,他們可千萬不要被豬油蒙了心,還不如她看得清楚明白。 許太后只覺得手心沁出一層薄汗:“皇上呢?他可有面色不虞?” 許太后問完,就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皇上怎么可能喜怒形于色? 果然,宮侍還是搖頭:“陛下神色自若?!睂m侍頓了頓,道:“奴才來的路上,御茶膳房宮人喜氣洋洋,好像皇后娘娘特意為陛下在御花園準備了小宴,陛下加賞了御茶膳房的宮人?!?/br> 許太后沉默了一會兒,想到楚正則至今毫無獨自歇在乾坤殿的意思,招手把福秋喚了過來:“花朝節時,皇后設賞花宴,她若有什么需要,你全力相助。再去提點許家,千萬不能讓不長眼的人,在任何時候毀了皇后的興致?!?/br> 許太后沉聲道:“一絲一毫都不行!” * 花朝節時,薛玉潤沿用去年的場地,在靈鷲峰腳的百花坡設賞花宴。 與去年不同的是,今年她著盛妝,一路由鳳輦送入搭好帷幔的高臺。而去年圍在她身邊的小娘子和郎君們,皆朝她恭恭敬敬地行大禮:“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正則親政之后,封二公主楚含芷為“淑柔長公主”,封三公主楚含嬌為“淑真長公主”。哪怕是薛玉潤身邊一左一右坐著的這兩位長公主,也須向薛玉潤行禮,靜謐無聲地等她含笑溫聲地道:“平身?!?/br> 楚含芷行禮和坐立都很自在,但楚含嬌就十分坐立難安。薛玉潤沒有計較,只讓宮女緊跟著她,就讓楚含嬌去放風箏。 從瓏纏的手上接過薛玉潤特意替她準備的風箏時,楚含嬌別扭了一會兒,還是讓福冬拿走著風箏。 楚含芷笑道:“也不知道她以后會挑中誰當駙馬?!?/br> “總有皇祖母和母后細細甄選?!毖τ駶欀莱瑡傻鸟€馬人選一定會是千挑萬選,反正只要不選許家人,她就很放心。 這次花朝節,許家郎君和小娘子都沒來。畢竟許大老爺說不準是戴罪之身,他們為表示恭敬的態度,在出定論之前,也不會輕易出來走動。 薛玉潤不太放心的,是顧如瑛。 趙瀅和顧如瑛攜手走入了鳳帳,正要行禮,薛玉潤就揮了揮手,讓她們坐在自己身邊。 然后,薛玉潤朝顧如瑛眨了眨眼:“顧jiejie,瀅瀅有圣旨賜婚,我這兒還有一道懿旨可以賜婚。你可有挑中能讓我寫在懿旨上的顧姐夫呀?” 第84章 薛玉潤說完, 楚含芷含笑看著顧如瑛,趙瀅也連忙豎起了耳朵。 反倒是顧如瑛這個當事人,并不像旁觀者那般雀躍, 她沉默了一會兒, 才道:“多謝娘娘?!?/br> 薛玉潤愣了愣,這語氣可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模樣。難道她先前觀察到的, 顧如瑛和趙渤之間暗含情愫的細枝末節, 都是錯的嗎? “等你挑中了再謝也不遲?!毖τ駶櫺χ蛩憬疫^這個話題。 顧如瑛緊握著杯盞, 最終還是開口道:“娘娘,臣女自幼立志,要當巾幗書院的山長?!?/br> 薛玉潤和楚含芷并不在巾幗書院就讀, 因而她們一時還沒想到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 在薛玉潤眼里,從在靜寄山莊時的切磋就能看出來, 顧如瑛想當巾幗書院的山長一點兒也不奇怪。 但是, 在巾幗書院就讀的趙瀅, 卻在眾人尚未回過神來時, 錯愕地驚呼了一聲:“啊……” 趙瀅的驚呼, 讓薛玉潤心下一凜。 顧如瑛很平靜地解釋道:“娘娘,巾幗書院的山長, 一向都是自梳或是孀居的婦人才能擔任?!?/br> 楚含芷倒吸了一口冷氣,脫口而出道:“這……” 趙瀅迫不及待地問道:“顧jiejie, 你當真下定決心了嗎?我哥……” 趙瀅剛剛將一個“哥”字說出后,就戛然而止。她緊緊地抿著唇, 沒有再開口。 “嗯?!鳖櫲珑畹椭^,輕聲道:“多謝娘娘好意, 只怕臣女無福受領?!?/br> “顧jiejie, 話可不要說的那么早?!痹谄渌硕忌裆氐臅r候, 薛玉潤的聲音,依然像花朝節時拂過百花的春風:“我熟讀經史子集、禮儀規矩,可從來沒有哪本典籍里寫過,巾幗書院的山長,只能由自梳或孀居的婦人才能擔任?!?/br> 不然,她早就該猜到原因了。顧如瑛對趙渤分明有意,如果不是因為她想當巾幗書院的山長,顧如瑛一定不會對自己的心意遮遮掩掩,她向來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薛玉潤的話,讓顧如瑛倏地抬起頭來,看向薛玉潤。 薛玉潤朝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反問道:“不是嗎?” 楚含芷也沒有在巾幗書院就讀,聞言想了想,道:“好像的確沒有哪本書里寫過這件事?!?/br> 趙瀅一時也糊涂了,她茫然地想了想,道:“但是,歷代的山長都是如此,哪怕第一代的蔣山長也是自梳。我們的蔣山長也是。而且授課的先生,哪怕是宮中給你授課的錢夫人,不也是孀居么?” 錢夫人錢筱,嫁給了蔣山長的大哥蔣談。蔣談去世后,錢夫人沒有改嫁,但是歸錢家孀居治學。后來被太皇太后特意請入宮中,教授薛玉潤,所以,眾人都稱呼她為“錢夫人”而非“蔣大夫人”。 顧如瑛點了點頭:“這是不成文的規矩?!?/br> 顧如瑛說罷,薛玉潤正要說話,便聽宮人來稟:“娘娘,趙編修請見?!?/br> 薛玉潤頷首,道:“傳?!?/br> 趙渤躬身立在鳳帳外:“娘娘,臣讀經書有一惑,請娘娘容顧姑娘出帳一解?!?/br> 趙瀅忍不住遮住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