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84節
而接到皇后以后,便是寶劍出鞘,勢不可擋。 這讓他們愈發的好奇鳳輦里的皇后娘娘——他們當然不敢打量,更何況,皇后娘娘的身影被掩蓋在紅錦帷后,不知該是何等的絕色。 想也總該是天仙之貌,才能得皇上這般愛重吧。 ——不然,為何要費心,特意找來他們這老來相伴到白頭的夫妻,又為他們設白首宴呢? * 比宮外的老叟們幸運些,宮中的宮女和宮侍,都能瞧見皇后著鳳袍的模樣。 他們恭迎鳳輦在太和殿的臺階前停下,等候宮令女官導引著皇后走出鳳輦,然后接過她手中的蘋果和金質雙喜如意,遞給了她一個寶瓶。 這寶瓶里裝了珍珠、寶石和錢幣,捧在掌心該沉甸甸的。 但皇后蓮步緩趨,腰間的珠玉流蘇禁步,不聞絲毫珠佩相撞的亂聲。 她與列松如翠的皇上站在一處,真如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甚至,在皇后跨過檀香木燒的銅火盆時,宮女托著皇后的裙擺,皇上則親自扶著皇后,跨過了銅火盆。 “祛邪而體???,避害而子嗣昌!” 隨著禮官唱喝,宮女撫平皇后的裙擺,宮令女官接過皇后手中的寶瓶。 而皇上,則未曾松開相扶的手。 * 太皇太后和太后于太和殿設儀架,等候帝后的拜見。 太皇太后看著楚正則扶著薛玉潤向她走來,目光中滿是慈愛。從前趴在她膝頭數星星的小姑娘,一轉眼,也出落成了如此標致的模樣。而從前那個在她面前,總板著臉,一絲不茍的小郎君,眼底也終于有了幾分鮮活的意氣。 她看著他們長大,心底竟既有嫁女的不舍,又有娶婦的歡欣,最終,皆化作染上眼角眉梢的喜意。 “跪!” 在《儀平之章》的禮樂聲中,楚正則和薛玉潤,攜手跪在拜褥上,面向太皇太后三跪九拜。 太皇太后并沒有說什么告誡的話,只和藹可親地道:“白頭偕老,永結同心?!?/br> 且不說對新婦要說些許誡語,就說這“白頭偕老”,本也不該說。論理,皇上萬歲,皇后千歲,皇上總是要比皇后長壽。許太后坐在太皇太后的下首,聽到時不由得微微一怔。 可眼前的楚正則,眸中一亮。 素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帝王,此時,故意放縱自己流露出格外的喜意。 許太后看得真真切切,心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情深,她當初怎么會瞎了眼,覺得能提前給楚正則安排四妃九嬪? 待薛玉潤和楚正則向她三跪九拜,許太后也將先前打好的腹稿拋得一干二凈,溫和地道:“琴瑟和諧,早開枝葉?!?/br> 楚正則和薛玉潤齊聲跪謝。 “興!” 隨著禮官的唱喝,楚正則扶著薛玉潤一起站起身來。 “禮成。恭請皇后入洞房!” * 薛玉潤仍蓋著紅蓋頭,既瞧不見眼前的人,也看不到周遭的環境??沙齽t一直牽著她的手,他的力道不緊不松,她的心里,便無比的安定。 直到禮官奏罷那一聲“入洞房”,握著她手的人,忽而一滯,連手上的力道也緊了些。 不知為何,薛玉潤的心也跳得更快了些,要不是此時殿中依然在奏樂,她都要怕上首的太皇太后和許太后,會聽見她壓抑不住的心跳。 楚正則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才松開,由宮令女官攙扶著她。 薛玉潤入洞房的這段時間,楚正則要先恭送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鳳駕回宮,所以他們不會馬上在長秋宮相見。 薛玉潤搭著宮令女官的手,一時說不好自己究竟是遺憾,還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 鳳輦停在長秋宮階前,在“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的恭迎聲中,薛玉潤走下鳳輦,跨過長秋宮門檻上壓著兩個蘋果的馬鞍,然后,走進千秋宮的東暖閣內,坐在了龍鳳喜床上。 直到此時,薛玉潤才開始察覺出別的情緒來。 比如,餓。 薛玉潤端坐在龍鳳喜床上,頭上的九龍十二鳳冠沉甸甸地壓著她的脖頸。好在禮儀規矩都是從小就開始練的,這大婚的流程她閉著眼睛都能走,倒是沒覺得太難捱。 只是實在有點兒餓,坐在龍鳳喜床上別無他事,薛玉潤回想起銅火盆中燃燒升起的檀木香與桃木香,都忍不住聯想到普濟寺的素rou齋和曹記蜜餞鋪子的雕花梅球兒。 薛玉潤的心里不由得升騰起了幾分遺憾——從此時,到等楚正則來,她都不能吃東西。 唉,他們真該改改規矩,要是能在方才的蘋果上啃一口就好了,要不然,就吃點兒吉祥菜——吃進腹中的“吉祥平安”,那才是真正的吉祥平安嘛。 正這么想著,瓏纏就端了個大紅描金百子千孫如意盤來,盤中,擺放著六個精致小巧的糕點。 “這是百年好合的百合酥、這是萬事如意的如意卷、這是早生貴子的棗泥花生糕、這是春齡永駐的咬春餅……”瓏纏當著宮令女官和一眾宮女的面,面不改色地指著每一個糕點說出一番吉祥話。 最后,瓏纏總結道:“陛下吩咐,讓您先用一些,討個好彩頭?!?/br> 一向嚴肅的宮令女官,此時竟然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敝皇锹曇暨€是很嚴肅。 薛玉潤低眉,莞爾一笑。 她哪有什么遺憾? * 薛玉潤略用了幾塊糕點,只覺時間過得格外的慢。 大婚之儀,女官只教到如何走進千秋宮,至于在千秋宮內洞房時會發生什么,卻是半點兒沒提。 會發生什么呢? 她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絕不承認自己臉上泛起的熱意。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萬歲喧天聲中,暖閣的門被推開。 薛玉潤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一個高大的身影,不多時,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司儀恭聲引導,道:“請陛下執秤?!?/br> 鍍金的銅秤,在紅蓋頭下,略略顯現出一角真容。 “挑蓋頭,落頭紅,玉鳳配金龍?!?/br> “左挑稱心如意——”銅秤輕輕地挑起了一角。 薛玉潤再一次看到了楚正則修長的手指。 “右挑子嗣昌榮——”蓋頭被挑得更開,她幾乎能看到他緊握銅秤的手,窺見他迫不及待的心。 薛玉潤呼吸微滯,爾后,便如擂鼓一般“撲通撲通”地響了起來。 “中挑福壽安康,千秋興??!” 遮映在薛玉潤頭上的紅蓋頭,被挑落于地。 她微微抬首,直直地撞進他的眸中。他幽深漆黑的眸里,此時映著滿眼的紅。 那是屬于她和他大婚的喜色。 他們自幼一起長大,她對他的容貌再熟悉不過,可穿著這番喜色的他,還是讓她心中深為悸動。 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小竹馬真真正正地褪去了青澀,在帝王面前,再不用添上“少年”二字。 而她,一路見證了他的青澀與沉穩。 * 司儀在楚正則耳邊奏道:“恭請陛下坐禮?!?/br> 楚正則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的心中眼底,皆只有薛玉潤,就好像耳中,也只有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盛妝的模樣。 他挑起紅蓋頭時,乍一見到她,只覺瑤臺仙境中的神女,或許就是如此。 幼時扎起小鬏鬏的她,年少狡黠做鬼臉的她,好像都模糊在了歲月里。他的小青梅,不再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而是盛放的國色天香的牡丹。 不,她的仙姿佚貌,她的靈動可愛,神女須避,牡丹應羞。 “恭請陛下坐禮?!彼緝x權當自己剛剛沒說過,又奏了一遍。 楚正則略一垂眸,面不改色地坐到薛玉潤身邊,然后伸手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薛玉潤的臉就像火燒一樣熱了起來。 先前蓋著紅蓋頭還沒有覺得食指交握有多纏綿,此情此景,才覺出婉轉多情的心意來。被這滿堂的紅綢、紅燭與喜字,印得愈發的亮堂。 ——她好像,也不一樣了。 也不知道她的眸中,是否漾著跟心上一樣的春水。 司儀含笑端來一碗餃子,給薛玉潤喂了一個。 薛玉潤咬了一口就吐了出來。 司儀欣喜地問道:“生不生?” “生?!毖τ駶欘^一次覺得自己的聲音那么小,她甚至都懷疑司儀可能沒聽見她的話。司儀緊跟著說的“多子多福!”沒準只是把儀程背熟了的緣故。 但是,她很確信,緊貼著她坐著的楚正則,一定是聽見了的。 因為,他的指尖借著寬袖的掩飾,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虎口。 薛玉潤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他的輕笑。 要不是礙著腦袋上的九龍十二鳳冠,薛玉潤都想瞪他一眼。 什么褪去青澀,在她面前不還是一樣! 好在吃過餃子之后,司儀就請她入內室,換下鳳袍與鳳冠,改穿松快些的朝服。 等她出來時,楚正則也換成了朝服,正端坐在合巹桌前,抬首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