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69節
中山郡王妃已經要跟女兒分離,更不愿意跟兒子分開,反應最大,立刻道:“不敢讓父王母后受累?;胤A太皇太后,興哥兒已年滿十八歲,罪婦會替他尋一佳媳,多一個人幫罪婦管著,也好叫他收心……” 這是個聽起來很合理也很尋常的做法。 然而,沒等中山郡王妃說完,太皇太后慈愛的臉色一變,拉下臉來,叱道:“荒唐!” “你這是打量哀家深居宮闈,不知宮外將此事傳成了何等模樣?召見五十三個妓子,還偏讓蔣御史大夫抓了個現行?!碧侍罄湫σ宦暎骸按藭r選世子妃,在外人眼里,無疑是把好好的小娘子往火坑里推。中山郡王妃,你眼中還有沒有天家顏面?” 中山郡王妃哪敢辯駁這個數字不對,她臉色慘白,誠惶誠恐地以頭觸地。 中山郡王遲疑地道:“太皇太后,若回封地娶婦……” 中山王比太皇太后先一步叱道:“蠢貨!你是嫌在都城丟了天家的臉面不夠,還要去封地叫人嘲弄嗎?” 中山郡王都已經到能當祖父的年紀了,還被父親指著鼻子罵“蠢貨”,如遭當頭棒喝,不敢吱聲。 就連一直做壁上觀的許太后,都震驚得差點兒沒拿穩手上的杯盞。 中山王向太皇太后行大禮,道:“臣弟羞愧難當,一定會代兒子好好管教興哥兒?!?/br> 這話,就是要主動把楚鴻興留在都城了。 太皇太后看了中山郡王夫婦一眼,挑眉道:“怎么?郡王有何異議?” 中山郡王忍了又忍,指甲幾乎摳進掌心,還是忍不住道:“回稟太皇太后,父王跟母親年事已高,斷不能再因為罪臣的過錯,徒增負累。罪臣寢食難安,不知以何面目示人?!?/br> 他對楚鴻興寄予厚望,不敢將楚鴻興留在都城——如果楚鴻興留下來,除了被養廢,他想象不出第二個結果。 中山郡王甫一開口,中山王就嚴厲而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斥責,楚正則先出聲道:“郡王所言不無道理?!?/br> 中山郡王一愣,他萬萬沒想到會是皇上替他們說話,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楚正則并沒有看向中山郡王,而是對中山王夫婦溫和地道:“叔祖和叔祖母替朕受累這么久,現在合該松快地頤養天年?!?/br> 太皇太后不甚贊同地道:“陛下,若是旁的宗室,哀家素來懶怠過問。但中山王是你的叔祖,是至親。一舉一動,皆攸關天子名聲。若是不罰,明兒御史必連你一塊兒責問?!?/br> 中山王立刻彎腰躬身行大禮,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若真因此辱及陛下圣明,老臣無顏面對先帝??!” “有錯自當罰。只是不必叔祖和叔祖母受累?!背齽t走下席坐,親自扶起中山王:“不如罰世子去定北軍營。蕭指揮使駐守定北,素善練兵。世子跟著蕭指揮使,既能磨煉心性,又不至于荒廢本事?!?/br> 中山郡王一愣,緊扣的手松了松。 中山郡王妃有些著急,她很清楚中山郡王的心思——去軍中歷練,能為日后手握軍權做準備,而且定北軍營有中山王舊部,還能拉攏關系。眼下,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了。 中山郡王妃十分不想讓兒子去那等苦寒之地,但她不敢說話。 “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碧侍舐朴频亟拥溃骸鞍Ъ矣浀?,蕭指揮使麾下的朱指揮同知,是王爺的舊部吧?” 中山王忙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弟沒有舊部,只有一二舊識?!?/br> 楚正則笑了笑,道:“舊識也好,有舊識照付一二,叔祖可以放心些?!?/br> “薛千戶不日就要返回定北城駐地,可以順路再護送世子去定北城?!背齽t有條不紊地道:“三年之后,想必世子就足以脫胎換骨?!?/br> 中山郡王馬上恭聲應道:“陛下思慮周全,臣萬分敬服?!?/br> 中山王和中山王妃都松了一口氣,交相應是。 唯有中山郡王妃緊咬牙關,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不得不跟著謝恩。 * 用完膳,楚正則一如往常,將中山王夫婦親自送上步輦。 待中山王夫婦的背影消失在宮墻后,太皇太后搭著許太后的手,也緩步走了出來。 “陛下?!碧侍笊羁戳顺齽t一眼,道:“中山郡王世子是中山王的嫡長孫?!?/br> 許太后沒明白太皇太后為何要強調這么一句話,但近來許家接二連三的事讓她身心俱疲,她忙著提防娘家算計自己的女兒。中山王府的事想來與她無關,她也懶得想,索性就當自己沒聽見。 楚正則了然太皇太后的言外之意。 ——不就是擔心他把人弄死了嗎。 “孫兒明白?!彼裆醋?,溫和地道:“恰好吏部考核之時,定北城指揮僉事空缺,孫兒已定由南衙府衛的左鎮撫使升任該職,只是尚未明文發奏。他也是王叔的舊識,多一個人照顧世子,總不是壞事?!?/br> 定北城的指揮僉事是正四品的官職,南衙府衛的左鎮撫使是從四品,的確是“升任”。 但是,南衙府衛負責都城的防務。左鎮撫使協助副指揮使,掌管南衙府衛人員調動,是個非常重要的實職。在定北城,指揮僉事可就沒有這么高的實權了。 “好啊,好啊。如此,哀家去聽經禮佛,可無憂矣!”太皇太后哈哈大笑,眸中滿是贊許與欣慰。 楚正則的臉上并沒有因為太皇太后的夸贊,而顯露出過分的喜色,他冷靜地道:“能讓皇祖母高枕無憂,是孫兒大幸?!?/br> 太皇太后看著眼前老成的少年,慈愛地笑道:“那哀家這就跟太后聽經去。陛下,你不著急先去看奏章,湯圓兒的信到了,看看去吧?!?/br> 少年帝王平靜地應聲,送太皇太后和太后起轎。 鳳輦不疾不徐地在宮道上行進,太皇太后轉頭看了楚正則一眼—— 他的背影挺拔頎長,步履沉穩有力,只是…… 稍稍快了那么一些。 太皇太后含笑回首。 再老成的少年帝王,到底也是個少年。 * 楚正則從德誠手中接過信時,瞧上去也非常云淡風輕,只是拆信的手飛快。 薛玉潤的信出人意料的薄,等楚正則打開信封一看,發現果然只有一張團花箋。 上面,畫了一顆湯圓團子,圓乎乎的,還在掉眼淚,配了短短的一句話—— “皇帝哥哥,你難道更想中山郡王世子,而不是我嗎?” 楚正則:“……” * 楚鴻興被罰入定北軍營的消息,不多時就傳遍了整個都城。 薛玉潤正和三公主、趙瀅一起,去熙春樓請云音班。 三公主很是遺憾:“怎么長樂縣主不能跟著一起去呢?” 趙瀅看了三公主一眼,難得十分認同地悄悄點頭。但她比三公主更曉事兒,有些困惑地道:“不過,去軍營歷練到底是罰還是賞???” 她頓了頓,道:“薛二哥哥也是去軍營歷練的?!?/br> 薛玉潤莞爾一笑:“是罰還是賞,那得看中山郡王世子的造化了?!?/br> 趙瀅撇撇嘴,無聲地說了句話,薛玉潤一眼就看明白了。 ——中山郡王世子的造化肯定不行。 薛玉潤深以為然地點頭。 畢竟,中山郡王世子的造化捏在了楚正則的手中。 從楚正則的信里看,他對中山郡王世子看起來沒什么好印象。 而定北軍營中,蕭指揮使是她的大舅舅;麾下掌管練兵的薛指揮同知,是她的二叔;薛彥歌——千戶統領——是她二哥。 可以說,定北軍營從一開始,就是楚正則絕對的親信。 或許定北軍營里有中山王的親信,可她二叔掌管練兵,對于中山郡王世子,要怎么練、練到何等程度,還不是楚正則說了算? 沒準,中山王的親信發現中山郡王世子孺子不可教,反而棄暗投明了也說不定。 薛玉潤托腮,心情舒暢地掀開了車簾的一角。 長街熙熙攘攘,春風徐徐,裹著脂粉、蜜餞、rou餅……種種令人眼饞的香氣,遞來一段太平的盛景。 上一次,她和楚正則一齊逛長街,還是乞巧節那日。 她坐在馬車上,揶揄地聲聲喚著“則哥哥”。 街上的小孩子們也覺得眼饞,踮著腳在包子鋪前等著掀起蒸籠蓋,你推搡我,我推搡你——薛玉潤眼睜睜地瞧著后頭的小男孩伸手拽了一下小娘子的辮子。 薛玉潤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髻。 她的則哥哥就從來不做這么混蛋的事兒。 薛玉潤幽幽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給她回信。 她是真的……有點想他了。 * 下馬車時,薛玉潤還有點兒蔫蔫的,惹得三公主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你難不成在為中山郡王世子難過?” 薛玉潤:“……” 趙瀅站在一旁,臉上想笑又不好笑,憋得一張臉都有點兒扭曲。 薛玉潤無奈地道:“殿下,您這話可別被陛下聽見了?!?/br> 薛玉潤話音剛落,熙春樓的掌柜就畢恭畢敬地走了上來,跟她們見過禮后,單獨對薛玉潤道:“薛姑娘,月華閣請?!?/br> 薛玉潤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月華閣。 從這兒,她瞧不見月華閣內里的情形,只能看到軟紗的帷幔,隨風輕飄飄地搖晃。 心旌隨帷幔搖曳,喧囂的人聲仿佛如潮水而退,只能隱約聽聞遠處,花旦在婉轉多情地吟唱:“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薛玉潤的心忽而一悸。 第69章 三公主和趙瀅都聽到了熙春樓掌柜的話。 趙瀅二話沒說就往后退了兩步, 唇邊含笑,很有讓薛玉潤獨自上樓的自知之明。 三公主可沒有這個覺悟,她皺起眉頭, 不滿地問道:“就請她上月華閣?” 三公主話音方落, 薛玉潤就聽到了月華閣開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