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35節
瓏纏松了一口氣。 * 薛玉潤坐在馬車里,如來時一般鋪開棋局,打算借著回程推演她和楚正則先前三劫循環的棋局。 她因為還在小日子里,所以比其他人都更早上馬車,由瓏纏代為向各處行禮。此時也沒什么人能說話。 夏末的天氣,還有些熱。她的小腹倒是沒什么不適,身下雖然墊了厚厚的褥子,但最上一層鋪了涼滑的竹簞,所以也不算難捱。 可是,等棋局鋪好,她右手執一枚白玉棋,卻怎么都落不下去。 她輕嘆一聲,握著白玉棋,抵著自己的額頭。 一如在玲瓏苑她反復推演時那樣,這一次,她的對面也沒有棋手,只有青玉棋子與白玉棋子縱橫交錯。 這一次,她能瞧見的,不是一人執青玉棋,氣吞如虎、安營拔寨,直至將她殺得片甲不留,然后再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而是,一道清雋頎長的身影,一雙幽深含笑的眼睛…… 薛玉潤”嗷“了一聲,猛地揉了揉自己的發髻,然后氣鼓鼓地一指她對面的位置:“把福娃娃燈籠放這兒,再墊高點?!?/br> 宮女依言布置妥當,薛玉潤跟福娃娃燈籠面面相覷,它實在是丑得別具一格,讓人看完之后,腦海中遲遲無法有別的影像。 薛玉潤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愉快地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棋。 這樣才對嘛。 * 但是,薛玉潤還沒琢磨出幾步棋路來,就忽地聽見外頭有人通稟道:“姑娘,趙姑娘來了?!?/br> “哇,她來得怎么這么快?!毖τ駶欄s緊讓宮女把福娃娃燈籠藏起來,然后才笑道:“快請上來?!?/br> 她因為來癸水,這些日子都沒法見人。趙瀅打發雪月來看望了她兩次,第二次就說要陪她坐馬車。 這一次車駕會直接將她送回薛府,所以也能拐道再送趙瀅。 趙瀅一上馬車,立刻擔憂地問道:“湯圓兒,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今天是我小日子的尾巴,沒什么不舒服的?!毖τ駶櫚参康?。 趙瀅不太信,她仔細地打量薛玉潤的眉眼,發現薛玉潤的臉上瞧不出憔悴的痕跡,可發髻卻是亂的。趙瀅的心中愈發難過了。 這得花了多少心力,才能裝出如今這若無其事、云淡風輕的模樣。 趙瀅不想提及皇上幽會佳人的破事兒,免得戳中薛玉潤的傷疤,讓她更難過。趙瀅只點點頭,道:“那就好?!?/br> 說完,趙瀅鄭重其事地道:“我現在覺得,顧jiejie的話說得特別有道理?!?/br> 薛玉潤好奇地問道:“什么話?” “滿城芝蘭玉樹的郎君,你沒法挑了?!壁w瀅壓低了聲音,在薛玉潤身邊苦大仇深地耳語道。 薛玉潤一愣:“誒?” “所以,湯圓兒?!壁w瀅咬牙切齒地揚高了聲音:“你一定要來巾幗書院的登高宴??!” “登高宴”這三個字,被她說得像一把用來殺人的刀。 就在幾步開外,將這句話聽了個正著的楚正則:“……” * 瓏纏跟著楚正則來,也聽見了這句話。她不知道楚正則究竟是否知曉登高宴的真實用意,恨不能把頭埋進土里。 但宮侍已在盡職盡責地唱和道:“陛下駕到!” 馬車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過了會兒,趙瀅忐忑地走下了馬車,向楚正則行禮。 楚正則疏離地說了一聲“免禮”。他知道趙瀅是薛玉潤的手帕交,并沒有為難趙瀅,而是徑直走到馬車旁,輕叩三聲窗棱。 “湯圓兒,回程路長,道路顛簸。如果要停下休息,隨時吩咐?!背齽t微微低頭,好像薛玉潤就在他眼前一般。 薛玉潤倚著窗坐著,聽到他溫潤低沉的聲音,下意識地咬了一下唇,別過了臉去:“喔……” 她這一聲難得的乖巧,惹得楚正則低聲一笑:“你今天怎么轉了性子?” 這話薛玉潤就不愛聽了,她當即“哎呀”一聲,道:“因為今日心情好呀。坐在我棋桌對面的,總算是更可愛的福娃娃了?!?/br> 她著重地強調了一個“更”字。 楚正則嗤笑道:“喜歡到要帶著它去登高宴?” “登高宴”三個字,音調略重了幾分。 “怎么不行呢?”薛玉潤看著角落里被蓋住的福娃娃燈籠,輕哼道:“要不然,難道我帶你去嗎?” 然后,她就聽到楚正則慢條斯理地重復著她的反問:“怎么不行呢?” 這一瞬,她仿佛能看到少年卸下端方,略帶慵懶地倚著馬車,微垂眼簾,唇邊有似有若無的笑。 薛玉潤的臉倏地就紅了,她穩著發顫的聲音,理所當然地道:“不、不行!你沒有它可愛!” 楚正則:“……” 但此時人群漸漸聚攏來,他不方便再繼續說話。雖然因為他素喜清凈,所以閑雜人等近不了身。但太皇太后、許太后和三公主,他總是要顧慮一二的。 楚正則壓低了聲音:“朕明日再找你算賬?!?/br> 這一聲喑啞,薛玉潤悄悄地捂起了耳朵。 哼。 才不可能。 明兒她要去見二公主的,又不入宮。 * 趙瀅如釋重負地走上馬車,還沒坐穩,就先忐忑地問道:“陛下沒有說登高宴的事吧?” “???”薛玉潤略有些茫然地想了想,道:“好像說了,又好像沒說?!?/br> 趙瀅一噎,定睛一看,愣道:“湯圓兒,你的臉怎么這么紅?” 薛玉潤更覺得臉要燒起來了,她慌忙伸手去拿扇子,一邊扇風一邊道:“太、太熱了?!?/br> 趙瀅無語地道:“湯圓兒,你先看看你手上拿著什么東西再說?” 薛玉潤一瞧,咳嗽著放下了手中的話本子,不等趙瀅開口,忙追問道:“你剛剛問陛下有沒有提及登高宴干什么?” “雖然我是有些居心不良,可我還是想好好活著的?!壁w瀅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欲哭無淚地耷拉著臉。 她剛剛在馬車上那句“你一定要來巾幗書院的登高宴??!”比蔣山長還像是急著給未來皇后牽線搭橋,最慘的是,還不小心被皇上聽了個正著。 薛玉潤樂不可支地道:“瀅瀅,沒關系的。陛下還說,想讓我帶他去登高宴?!?/br> “這還叫沒關系??”趙瀅往引枕上一靠,生無可戀地道:“湯圓兒,你見過陛下對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參與的宴席感興趣過嗎?”她頓了頓,道:“除非你請他?!?/br> 趙瀅說完,又覺得不太對勁:“就算登高宴是相看意中人的,可你是板上釘釘的皇后誒?;噬峡偛豢赡苡X得,你去參加登高宴,是為了找機會改嫁?” “改嫁”這兩個字,她聲音放得極低,還左右看了看。 馬車骨碌碌地向前進,她的聲音被淹沒在了車轱轆聲里,只落到了薛玉潤的耳中。 薛玉潤不以為意地道:“那怎么可能?” 這聽起來也太蠢了。 “那除非是吃——”趙瀅將一個“醋”字咽了下去,恍然覺得自己發現了一件重大的事。 她瞪圓了眼睛,認真地坐直了身子,問道:“湯圓兒,你實話告訴我,陛下在乞巧節的晚上出宮私會的人,其實是你吧?” 薛玉潤咳嗽了一聲,視線有些飄忽。 趙瀅一看她的神色,哪還有不明白的。她哀嚎一聲:“那你怎么會哭腫了眼睛呢?” “因為我熬夜看了《相思骨》?!毖τ駶櫺÷暤鼗氐?。 趙瀅靠著引枕,兩眼無神地看著馬車的車頂:“湯圓兒,你覺得我還能好好活著瞧見明天的太陽嗎?” “慌什么?!毖τ駶櫂凡豢芍У氐溃骸氨菹律踔廖幢刂赖歉哐缬信缘囊馑??!?/br> “你說得對?!壁w瀅松了口氣,坐直了些:“畢竟陛下從來不關心這種事?!?/br> * “登高宴?”然而,龍輦內的楚正則正提及此事,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顆黑子:“朕那日是休沐日?” 他面前的棋盤上,也擺著和薛玉潤先前三劫循環的棋局。 “是,重九登高節,太傅和少傅們都休沐?!钡轮矣浿兆?,又笑問道:“陛下那日要去登高宴嗎?” 德忠頓了頓,道:“陛下,登高宴確實是個大好機會,可以讓您去瞧瞧治下的莘莘學子?!?/br> 楚正則一笑,落下一子。 焦灼的棋局陡然一變,黑子趁勢侵吞,白子搖搖欲墜。 楚正則一顆一顆地挑起被圍吞的白子,在棋子落入棋盒的“叮咚”聲里,慢聲應道:“嗯?!?/br> 第39章 薛玉潤壓根沒想過楚正則可能會去登高宴, 她倒是挺好奇趙瀅期不期待登高宴。 “登高宴有什么意思?”趙瀅興致缺缺地坐在薛玉潤棋桌的另一端,看了半晌,最后放下了黑子:“這盤棋也太難了吧?!?/br> “喔。對面執黑子的是陛下?!毖τ駶櫰沉搜燮寰? 隨口道。 趙瀅二話沒說就離開了棋桌, 歪靠在引枕上。 薛玉潤笑著戳了戳她的胳膊:“先前是誰想去登高宴挑滿城芝蘭玉樹的郎君來著?瀅瀅,你就不想在登高宴上, 瞧一瞧心儀的郎君嗎?” 趙瀅隨手拿起扇子蓋在自己的臉上, 像是困倦地道:“才不想呢?!?/br> 薛玉潤笑著伸手去揭趙瀅手中的團扇:“瀅瀅啊, 如果你沒有心儀的郎君,你就不用拿團扇遮面了。說罷,是哪家幸運的少年郎, 入了我們瀅瀅的眼?” 團扇下,趙瀅果然紅著臉。 趙瀅又想奪團扇, 又要輕捶薛玉潤:“湯圓兒,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