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 第92節
他又說了句,“睡會兒就到了?!?/br> 林折夏:“我剛起來,怎么可能睡得著,我又不是豬?!?/br> 遲曜因為太了解她,所以壓根不信:“行,你等會別睡?!?/br> 過了會兒。 林折夏突然喊他:“遲曜?!?/br> “你不會是要,拐賣我吧?!?/br> “……” “是和殺豬的約好了,”遲曜說話時往后靠了下,“今天拉你過去,看看你這樣的,能賣多少錢?!?/br> “……”林折夏沒說過他,悶悶地說,“你才是豬?!?/br> 過了會兒,上車的人變多。 車內變得嘈雜起來。 遲曜拿了副耳機,在戴上耳機之前,先遞給了她一只:“要不要?!?/br> 林折夏接過。 她把耳機塞進耳朵里,兩條長長的線,另一側連著遲曜。 她雙手交疊,有點緊張地搭在裙子上。 林折夏嘴上說著“剛起床怎么可能睡得著”,但過了不到半小時,她就聽著耳機里舒緩的音樂,在車內輕微的顛簸里睡著了。 她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自己的腦袋磕在什么很堅硬的東西上。 但她在剛感覺到疼,還沒醒過來之前,又有一樣溫熱的東西輕輕用力,扣住了她的腦袋,然后她似乎在夢里跌入一片云海。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頭正靠在遲曜肩膀上。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 她抬眼,能看到少年的脖頸和下顎。 過了會兒,她聽見遲曜的聲音:“還說自己不是豬?!?/br> “……” 林折夏坐直了:“……我怎么會靠在你身上?!?/br> 遲曜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說:“你自己靠上來的?!?/br> 林折夏有點不好意思地“哦”了一聲。 剛才車有點顛簸。 而且她又睡著了,歪一下頭也很正常。 大巴車很快到站,林折夏透過車窗,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離開城安區,來到漣云市邊緣,偏僻但環境很好的地方。 她對這里有點印象,因為林荷和魏平之前商量出行的時候說過,這里是旅游勝地。好幾次魏平都打算帶他們過來玩,但一直沒機會。 林折夏下了車,發現目的地叫“羅山植物園”。 “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來帶我感受大自然,”林折夏有點意外,畢竟來這種地方很像學校春游,“你的良苦用心,我感受到了?!?/br> 遲曜卻沒有多說:“你的禮物,還沒到時間?!?/br> “時間?” 林折夏以為逛植物園就是生日禮物了,但遲曜這句話又讓她摸不著頭腦:“什么禮物啊,為什么還有時間規定,沒到時間之前都不能給我嗎?!?/br> 遲曜沒有和她多話,帶著她檢票入場。 下午艷陽高照,植物園很大,大到看起來逛一整天都逛不完。 從門口進去,整條路上都開滿了大片繡球花,在藍紫色的繡球花邊上,還立著一塊介紹牌,牌子上寫著三個字“無盡夏”。 雖然這個活動很像春游,但是林折夏還是逛得津津有味,因為這里所有的植物和盛開的花,都代表了“夏天”。 滿園的,只在夏天盛開的植物。 林折夏蹲下來去仔細看那片繡球花的時候,察覺到某道視線。她敏銳地回頭,看到拿著手機在拍照的遲曜。 “你在拍什么?” 遲曜放下手機:“風景照?!?/br> 林折夏怕他把自己拍進去,而且可能還會被拍得很丑,著急道:“我不信,你站那么遠,拍到的東西肯定很多,那你給我看一眼,你是不是把我拍得很丑?!?/br> 遲曜像之前在沙發上那次一樣,把手機舉高了:“自己來拿?!?/br> 林折夏在他邊上努力墊著腳去夠。 因為后面還有很多其他游客,兩個人也不能一直在原地干站著,所以她一邊移動一邊蹦跶,要是頭上再帶個兔耳朵,就真成了一只兔子。 好在她忘性大,看到下一個新奇的東西,就把剛才被拍的事情給忘了。 前面有一顆很高的參天古樹,和之前她在寺廟里看到的很像,但種類應該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樹上掛滿了紅色的許愿條。 這些許愿條把整棵樹都染成了紅色,滿目的紅,熱烈又張揚,上面掛著無數人的心愿。 也許,這上面掛著的,許多多年前的心愿,已經悄然實現。 林折夏心里隱隱冒出來一個念頭。 在她還來不及去細想的時候,下一秒,這個念頭成真了。 遲曜在前面掃完碼,拿了兩條紅色的許愿條向她走來:“過來?!?/br> “許愿?!?/br> 林折夏愣了下。 遲曜又說:“你的生日愿望?!?/br> 這個十八歲,她和遲曜許生日愿望的方式都很獨特,遲曜是在暴雨里對著蠟燭許的愿,而她……她抬頭看了一眼這棵古樹,看到滿目熱烈的陽光和紅色。 她的十八歲心愿,會永遠掛在這個熱烈的夏天。 因為愿望不可以被人看見,所以林折夏寫許愿條的時候故意和遲曜隔開距離。 她拿著筆,想了很久,最后四下張望了一眼,偷偷寫下兩個字:遲曜。 一筆一劃。 寫得很認真。 哪怕她知道,她許的是一個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愿望。 她每年生日都會許很多心愿。 小的時候許愿希望明年長高,要長得比遲曜更高。 發現長高無望之后,第二年又換了心愿:我希望期末考試考得比遲曜更好,這樣他就沒辦法再罵我笨蛋。 當然,這個愿望也沒有實現。 …… 還有類似這樣的,很多很多的,無疾而終的心愿。 反正,生日愿望最后的結局,大都沒有結局。 所以她今年的愿望,寫這兩個字也沒什么吧。 畢竟除了把這兩個字掛在這里,將它混跡在無數許愿條里,偶爾被往來的游客窺見——是她對遲曜的這份喜歡唯一可以被外人知道的方式了。 “好了?!绷终巯纳w上筆。 然后她把許愿條藏在身后,生怕被遲曜看見。 她為了轉移注意力,咳了一聲說:“你寫的是什么啊?!?/br> 但遲曜不動聲色地也把許愿條抓在手里,掩去上面寫過字的部分:“想看?” 林折夏點點頭。 遲曜扯了下嘴角:“不給?!?/br> “……” “我今天生日,”林折夏說,“應該讓我當一天大哥?!?/br> 遲曜想了想,似乎是同意了她的要求:“那你再問一遍?!?/br> 林折夏:“你寫的什么,給我看看?!?/br> 遲曜重新回答了一遍:“大哥,不給?!?/br> 林折夏:“……” 她想當大哥的意思,是這個意思嗎。 是讓他在“不給”這兩個字前面,加個“大哥”嗎。 遲曜又把話繞在她身上,目光在她手里那張許愿條上掃了幾下,反問:“你寫的什么?!?/br> …… 林折夏決定結束話題:“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過多好奇對方的愿望了?!?/br> 說完她繞開他,找了一個很不惹人注目的角落把許愿條掛上。 遲曜在對面問她:“夠得到嗎?!?/br> 林折夏墊著腳,生怕他過來幫她掛,匆忙把許愿條掛在別人的許愿條后面,確認許愿條被完全遮掩?。骸拔耶斎粔虻玫??!?/br> 兩人在植物園逛了半天,很快天就黑了,原先掛過許愿條的地方亮起一盞盞小燈。 林折夏想起來遲曜帶她入園的時候,說“禮物”,她忍不住問:“我的禮物呢。不會就是許愿條吧?但是許愿條也不需要時間限制啊,什么時候都可以過去掛……” 她正說著,發現遲曜此刻帶她走的地方,是一條無人經過的小路。 和植物園里其他鋪著石磚的路都不一樣,那條幽深的小路看起來非常隱秘,一個行人都沒有,像某種危險又神秘的入口。 林折夏剛想說“你不會真的要把我賣了吧”,話還沒說出口,走在前面的遲曜怕她走丟,于是向后伸了一只手給她。 林折夏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輕輕地拉住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