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冷不丁，控制不住地冒出來一句：“我知道的，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處理好?！?/br>
    林荷有時候會覺得她不聽話。

    魏平便會出來打圓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你別跟孩子生氣?！?/br>
    不過她跟遲曜之間，卻還是老樣子。

    那點想成為“大人”的想法，在他面前似乎是失效的。

    她只要和遲曜湊在一起，就分分鐘又變回那個很幼稚的林折夏。

    這天早上，幾人照例一起去公交車車站等車。

    熟悉的蟬鳴重回耳邊，天氣悶熱地連風似乎都是靜止的。

    林折夏忽然開口說：“遲曜，你相信命運嗎?！?/br>
    遲曜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

    林折夏：“我最近剛學了點算命術，你手伸出來，我給你算算?！?/br>
    遲曜穿著件很單薄的衣服，校服衣領微微敞著，站在人群中特別顯眼。

    遲曜：“你今天出門，又沒吃藥？”

    林折夏回擊：“你才沒吃藥?！?/br>
    兩個人就吃沒吃藥這個話題吵了幾個來回。

    何陽往邊上退了兩步，這兩人拉開距離。

    他默默地說：我可不認識這倆人。不認識，不太熟，不是朋友。

    -

    高二剛開學沒多久，發生了一件意外的小事。

    某天課間，陳琳一直問她：“有沒有覺得我今天有什么變化？”

    林折夏看她半天，什么也沒看出來，只能說：“你今天格外美麗?！?/br>
    陳琳：“具體一點，我美在哪里？”

    林折夏：“你哪里都美，以至于我很難具體?！?/br>
    陳琳放棄了，直接坦白：“你看我耳朵?！?/br>
    林折夏這才注意陳琳耳朵上戴了一對很小巧的耳釘，耳洞估計是剛打的，還泛著紅，她有劉海，耳朵兩側的劉海遮著，所以看起來并不明顯。

    林折夏有點驚訝：“你打耳洞了？”

    “學校允許么，”她又說，“會不會被老徐抓啊?！?/br>
    陳琳：“不會，咱們管得沒那么嚴，書萱很早就打了，也一直沒老師說她。而且就算有人說，把耳釘摘了，換根透明的耳棒就行，根本看不出?！?/br>
    林折夏點點頭：“原來是這樣?！?/br>
    陳琳慫恿：“你要不要也打一個？”

    她接著說：“我這個就在學校附近打的，就是那條商品街拐進去，巷子里有家飾品店，很多人都去那打耳洞?！?/br>
    林折夏聽得有點躍躍欲試。

    女孩子，在青春期對打耳洞這件事，總是有種神奇的向往。

    或許是愛美之心在作祟。

    或許是想背著家長做一些無傷大雅，但叛逆的事情。

    也或許，是因為“大人”都戴耳環。

    “我是有想過打耳洞來著，”林折夏說，“初中的時候就想打，但我媽不讓?！?/br>
    “她說我要是敢打?！?/br>
    林折夏緩緩地說，“她就打斷我的腿?！?/br>
    陳琳：“偷偷打唄，又不是什么大事兒，我媽本來也不讓，我打了還不是沒說什么?！?/br>
    上課鈴響。

    這個話題聊到這里就停下了。

    但林折夏在上課的時候，還是短暫地走了會兒神。

    她有點被陳琳說動了，竟然真的開始盤算背著林荷打耳洞的事情。

    但比起這件事被林荷發現，她更害怕的是另一點。

    ——打耳洞會很疼吧。

    “不疼?！狈艑W時，唐書萱也加入話題。

    她打包票說：“我打了兩次了，都沒什么感覺，你放心?！?/br>
    林折夏：“但畢竟要從耳朵上穿過去……”

    陳琳：“真不疼，你放心去吧?！?/br>
    她是很想去的。

    但她真的不敢。

    放學，她和遲曜并肩往車站走，她走得磨磨蹭蹭地，中途視線一直往商品街那兒飄。

    遲曜感覺到她的速度越來越慢，出聲提醒：“你不如爬到車站?！?/br>
    林折夏：“……”

    下一秒，遲曜又說：“說吧，想買什么?！?/br>
    林折夏還是有點想打退堂鼓：“沒什么想買的?！?/br>
    “沒什么想買的，”他說，“你一直盯著對面看?！?/br>
    林折夏終于鼓起勇氣：“其實……其實我和人約好了，放學要去商品街巷子里打一架，你得陪我一起去，欣賞一下我打架時的英姿?！?/br>
    遲曜：“哦?！?/br>
    他對林折夏隨口扯出的這番話，沒做出什么太多的反應。

    林折夏：“你就這反應？”

    “你是想讓我欣賞——”

    遲曜如她所愿，換了個反應：“還是怕打不過，想讓哥哥幫你?！?/br>
    ……

    死去的稱呼又跳起來攻擊她。

    這個稱呼是過不去了嗎。

    林折夏現在有求于他，不好得罪，于是只能裝沒聽到，又問：“所以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嗎？”

    她得到的回復是三個字。

    “不愿意?！?/br>
    “……理由？”

    “我害怕，”遲曜頂著那張看起來就很不好惹，身后仿佛有一群小弟的臉，用最拽的語氣說出最離譜的話，“我看到別人打架腿軟?！?/br>
    第24章

    林折夏差點就脫口而出一句：你放屁！

    之前一個打三個的人是誰。

    裝逼說自己是城安校霸的那個人又是誰。

    打架的時候可沒見他腿軟, 倒是記得這人眼睛都沒眨一下。

    半晌，林折夏問：“你在開玩笑嗎?！?/br>
    遲曜皮笑rou不笑地回她：“你先開玩笑的?！?/br>
    “……”

    事已至此，林折夏只能說實話：“其實我是想去打個耳洞?！?/br>
    遲曜的目光往下偏移幾寸, 落在女孩子小巧白凈的耳朵上。

    林折夏耳垂上干干凈凈的, 什么都沒有。

    “但是我一個人不敢去, ”林折夏又說，“我怕疼?！?/br>
    遲曜收回那一眼：“荷姨知道么?！?/br>
    林折夏：“我打算先斬后奏?！?/br>
    遲曜評價她：“膽子挺大?！?/br>
    他雖然沒有明確說要陪她去, 但兩人談話間，已經不知不覺往商品街那塊走去。

    林折夏：“其實還是很慌的，但我已經想好了, 我媽今天如果不讓我進門, 我就去你家寫作業?！?/br>
    遲曜：“你考慮得倒是周全?！?/br>
    林折夏：“還行吧?！?/br>
    遲曜：“你就沒想過, 我也不一定放你進門?！?/br>
    半晌, 林折夏說：“……我有鑰匙?！?/br>
    放學后的商品街上人很多，都是穿二中校服的學生，有人在排隊買奶茶, 也有人在買些小吃。林折夏拉著遲曜穿過人群的時候，隱約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

    經過高一一整年的洗禮，林折夏對這些議論開始有些免疫。

    畢竟作為經常站在焦點邊上的那個人, 她也間接地被人關注著。

    索性越往巷子里走，人就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