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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仍然昏黑,已經清晨卻還是像在夜里,云很厚,陰霾晦暗。 這一夜,程澈身上的痕跡褪色,心里卻無聲地裂開了大口子,血流還來不及反應,一睜眼清醒那一刻,痛感已經遍布全身。 他爬起身來,用指肚摸了摸自己的眼皮,腫得很高,摸起來軟軟的。 程澈換了套衣服,在衣柜里拽了個帽子帶上,也沒吃早飯,就坐上回學校的火車。 將近八個小時的車程,程澈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會下幾個電影路上看。 但這回一整天干坐在那,一動也不動,開啟了低耗能模式,他甚至沒感覺到餓。 從白天到黃昏,火車進站,程澈出來之后沒有馬上回學校,而是去到了河邊。 冬天這里的腥臭味好像淡了,程澈坐在路沿兒上,目光始終很呆滯,望著河水湍流,沉浮著無數碎渣。 對這座城市仍然感到很陌生,但這一刻,他慶幸這里關于沈凡的痕跡不多,讓他想逃避,就可以逃開。 地鐵的末班在23點,程澈趕著最后一班車回到了寢室。 室友們依舊鬧騰,寢室跟網吧一樣,不知道誰在屋里抽了煙,還有點嗆。 眼睛上的浮腫消了不少,程澈把帽子摘下扔到了柜子里,發出了聲音,楊猛坐起身,在上面對他招呼了一聲。 程澈點了下頭,轉身躺到自己的鋪上。 楊猛從上鋪爬下來,就看見程澈臉面對著墻,貼的很近。 那個今天一天都沒聯系上你,楊猛小心翼翼說,排班的要收下周的空課表,我不知道你下周什么安排,我就沒幫你交。 程澈「嗯」了一聲,也沒回頭。 你回家了啊?楊猛繼續問。 程澈沒說話。 楊猛看了看程澈沉默的后腦勺,感覺程澈又不對勁了,就沒再問,又爬回了上鋪。 背后仍然吵鬧,他現在特別想靜下來,但條件不允許。 今天一直沒看手機,他不想打開微信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 終于體會了什么叫萬念俱灰,想要看的風景,想要的一切,一一破碎,終于什么都不奢求了。 程澈伸出手摸了摸面前冰冷的墻壁,手指劃到突出的棱角,隱隱有些刺痛。 程澈又開始感覺很困,自己的心理作用挺強大的,一暗示就生效。 清醒著人會痛,睡過去或許會好受一點,時間久了,應該就不疼了。 對的吧? 情傷是會好的吧? 人是會從陰影里走出來的吧? 需要多久.. 誰能告訴我。 睡去,醒來,上課,上班。 程澈的生活還像以前那樣忙碌,每一天都在重復,時間從那個節點開始好像什么都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按部就班的繼續,但臉上幾乎不笑,像是給自己縫進了被子里,選擇一個柔軟適宜的地方躲起來,但時間久了仍然會難以呼吸。 程澈沒什么感覺,但對于其他人看他來說,還是很明顯,很嚇人的。 楊猛一開始不敢問,以為程澈過幾天會自動開朗回來,幾次看程澈打電話也是臉陰了一陣兒,沒多久就會自己好起來,但這次顯然這個判斷是錯誤的。 程澈持續了很長時間,讓他整個人的存在感都陡然降低了很多。 輕得像個魂兒。 寢室里大家也基本都猜測出來,程澈應該是失戀了,但因為程澈課余一直打工,也不在寢室,他們跟程澈不算熟,沒法勸什么。 楊猛試著勸,但每次一開口就被打岔打回來。 程澈始終不想面對這些。 也不知道時間到底會治愈點什么,但從一開始的回避,到時間真的久了,程澈變得會開始留意黑著屏幕的手機。 沈凡沒再找過自己,從那天分開之后,沒有半點消息,沈凡不發朋友圈,兩個人也沒有共同好友,聯系就這樣徹底斷掉了。 明明是自己逼沈凡提得分手,好像又在無恥地期盼著什么,但隨著時間的拉長,重新聯系變得更加不可能。 這其實是沈凡的作風。 給他的是一把快刀,他要斬,沈凡就一刀斷。 沒資格提分手,也沒資格再問對方過得怎么樣。 想過以朋友的身份重新聯系更加做不到。 但卻也真的受不了失去那個人音信的感覺。 一想到這個失去或許會是永遠,心就會疼得咳嗽,像真的受了什么內傷一樣。 今天開工資了,楊猛在工作的時候,湊到他附近,主動說話,最近程澈開始慢慢回話了,你開了多少?上個月我看你晚班挺多的。 兩千三。程澈疊著貨架上的衣服。 哦,楊猛說,我也開了點,明天元旦,我們今天下午出去吃一頓吧,我上大學這么久,從來沒出去吃過。 程澈沒說話。 才發覺,已經元旦了。 好快。 對度過的時間一點任何感覺,一個月多的時間突然在人生中劃掉了。 去吧,楊猛說,我請客,大學你幫我這么多,馬上期末我們就寒假了,這一學期就結束了,算是慶祝,也當過個節。 程澈眼神躲閃了一瞬。 真的,去吧,楊猛說,我覺得我真的很感謝,謝謝 --